49 “手機”

“手機。”

中午休息的時候，姚多意也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如今沒有人給嚴蓋準備香拌小蔥了，再加上今天沒有什麽胃口，嚴蓋吃的不多。

現在容易犯困，他準備一會兒就去午休，這會兒才發覺李勤似乎對姚多意殷勤了許多，吃飯的時候還湊過去了。

嚴蓋也不管對方會不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他回到休息室裏就開始看微信，盯了一會兒聊天界面，把那十幾條撤回提示來來回回也給數了好幾次，方才肯去睡覺。

眯了二十來分鐘後，下午繼續開工。

有姚多意在片場，進度果然被拖慢了許多，期間吼聲、嘲諷聲不絕于耳，嚴蓋在一堆被訓斥的人中，因為次次幸免于難，沒有被罵一次，活像一股清流。

眼下，無論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都巴不得只剩下嚴蓋一個人來演，大家才能輕松快活一點。

一次又一次，終于熬到收工，大家如釋重負，紛紛舒下一口氣。

然而張導還有一項額外任務，因為姚多意氣得沒吃晚飯，所以他得陪姚多意去吃夜宵。

田宿就在嚴蓋身邊站着，正小聲嘀咕道：“張導好可憐，這時候了還得陪吃夜宵，這人——”

沒想到他話說到一半，還沒講完，那邊就已經喊起了嚴蓋：“蓋哥，張導喊你一起去吃夜宵！”

嚴蓋回頭，深深地望了田宿一眼。

田宿宛若無事一樣，其實心虛得要命。他偷偷避開目光，接着就聽見他們親愛的蓋蓋哥語氣平和地開口：“你不是喜歡吃嗎，一起去吧。”

田宿：“……其實吧，我也不是那麽愛吃，所以我能拒絕嗎？”

嚴蓋卻答：“透過現象看本質，你是欲拒還迎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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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宿：“……我不是我沒有……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哪一天像現在這樣讨厭吃東西。”

張導是很随和的人，當然不介意嚴蓋帶助理來一起吃，至于姚多意，在這方面也是不甚關心，頂多添雙碗筷。五十多歲的老公舉雖然性格孤僻，但也還是免不了中老年人喜歡熱鬧的通病，還讓田宿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田宿表面一副乖巧後輩的模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實際上心中已經風起雲湧。

我可真是謝謝您了嘞……不敢動，不敢動。

白天沒少聽姚多意吼人，晚上田宿還有些後怕，拿起公筷的時候手還在抖。

嚴蓋見了，只是輕描淡寫道：“不要怕，張導和姚先生都是很和善的人。”

姚多意：……

田宿：……要不您來試試？是忘了自己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那段歲月了嗎？

明明确實是很平淡的一句話，卻總讓人這人是在一語雙關，明裏暗裏讀出不少諷刺意味。

田宿擡頭尴尬笑，忙地打圓場：“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哪裏怕姚先生和張導——”

他正說着話，然而身體卻很誠實，又因為手一個抖，原本夾到的菜直接掉到了桌上。

姚多意：……

張導埋頭苦幹，默默不語。

嚴蓋沒忍住彎起了嘴角，低頭繼續吃。

四人只是吃吃吃，都沒有開口，滿場寂靜。

大快朵頤後，姚多意忽然說話了，他看向嚴蓋，問：“進這個圈子多久了？”

聞言，現場反應最大的是張導。

他頗有些意外地的望向嚴蓋，嚴蓋的情緒卻像是沒什麽起伏一般，只是答：“三年多。”

“三年？”姚多意的聲音比之前要大一點，又問：“之前怎麽沒看到你？”

“之前兩年在流量那個圈子，那時候您還在娛樂圈。”嚴蓋看向對方，不緩不急繼續道：“後來被之前的公司雪藏了半年。”

張導平時沒少和流量圈子接觸，對于嚴蓋那件事情也略有耳聞，一時間竟然比姚多意還好奇了些，“怎麽回事？”

田宿也不知道，三道目光同時落在嚴蓋身上。

“得罪了上頭。”

沒曾想卻又被他輕描淡寫的帶過了，他微笑起來，同先前的彎起嘴角完全不同：“一點小事而已，現在還好。”

見他不願意多提，他們便沒再多問，只有姚多意若有所思，片刻後又低頭打開了手機。

嚴蓋和田宿一起回酒店，田宿今晚難得一路沉默寡言，一直把嚴蓋給送到了房門口。嚴蓋走進房間裏，轉身準備關門。

“蓋——”

田宿卻忽然開口了。

“嗯？”嚴蓋轉過頭來，疑惑地看向他。

“就是……”田宿難得扭扭捏捏，一個字咬過去咬過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嚴蓋倒也不急，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就是……”田宿擡頭看他，忽然又打破了寂靜，問：“都會變好的，是不是？”

嚴蓋聞言，有些意外。

半響後，他看向田宿，而後颔首。

姚多意訓了三天的人，便離開了。嚴蓋感覺他走的那天，整個劇組就差沒敲鑼打鼓來歡慶了，簡直是翻身農奴把歌唱。

而姚多意走之後，田宿就是覺得他們蓋蓋哥這十幾天很不對勁。

他給林姐打電話的時候，依舊蹲在角落裏，開始舉例子：“比如啊，他最近總是上微博發照片……”

“這說明他開始自主營業了，不好嗎？”林姐反問道。

“哪裏不好？”田宿覺得委屈的很，自己話還沒說完呢：“他發微博是營業，可是天天盯着微信看是怎麽回事兒？我看也沒什麽信息啊，關鍵是有時候他看着看着就笑起來了，我真的，唉……”

田宿真情實感的憂心：“我是真擔心他，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你看他平時一直繃着臉，雖然不好看，但還挺正常的。突然對空白的微信界面笑起來了，這驚不驚悚？我都懷疑是女鬼小姐姐在和他聊天了。”

林姐聞言，重點居然不在這裏，反而反過來一本正經地糾正田宿：“是男鬼。”

“行行行，男鬼，”田宿倒也沒有多想，望周圍掃了兩眼，确認通話環境安全後，一股腦兒地接了下去：“所以……咱們要不要找個時間，帶他去醫院看看？”

“不用。”想到正事，林姐瞬間恢複了理智。她沒再和田宿胡扯：“兩個廣告反響都很棒，《睿士》的銷量也很好，今天要談後續資源，又臨近《無意成仙》發布會了，我過來看看你蓋蓋哥，順便給他請個假。”

田宿堅持道：“可是我覺得男藝人的身體健康也很重要。”

林姐開始忽悠他：“不，對于你蓋蓋哥來說，業務最重要，不信你去問他。”又補上一句：“我下午三點到。”接着啪嗒一聲，挂掉了電話。

田宿看着被挂掉的電話，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他見那邊戲已經拍完了，也就放下了手機，跑了過去。

嚴蓋一直保持着狀态，剛剛過的這一場情緒起伏很大，為了配合劇情，劇組也沒開空調，過之後，他已經是滿身大汗。田宿一邊給他手帕擦汗，一手拿着水，帶人往空調房裏走。

到房中沒多久，眼看着汗也擦完了，水也喝了，嚴蓋便向田宿伸出了手。

田宿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睜大眼問：“怎麽了？”

嚴蓋只是看着他，一個字也不多說：“手機。”

來了來了，他又來了。

田宿對于對方這種不正常的狀态深感痛惜，然而還是忍痛，将手機遞了出去。

嚴蓋拿過手機時，看着田宿扭曲的表情、顫抖的手，再一次覺得，對方可能真的很适合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