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吻
吻
陸狩不知道他家在哪兒,嚴蓋給他說了一個具體位置後,他就開始專心開車。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卻也不尴尬,過了好幾秒後,嚴蓋停到了他的聲音。
“我得把地給記着。”旁邊人的輕笑在車裏被放大了好幾倍:“以後就去你家門口蹲着等你,看你見不見我。”
嚴蓋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人都來了,自然也要上去坐坐。
陸狩是做好準備了,他一旦上去,今晚就死賴着不走——就像上次那樣。
反正臉皮都是賴出來的,賴着賴着就成功了,哪怕住客房都是好的。
說來他還有點激動,這還是他第一次到嚴蓋家——嚴蓋已經打開了門。
陸狩跟着他走了進去,認真地看着他的家。
和想象中的一樣,黑白灰,簡潔單調大方,家裏很幹淨。嚴蓋給他拿了一雙拖鞋,沒客氣,自己先走了進去。
陸狩走進來的時候,嚴蓋已經站在了陽臺上。
陸狩這才發現,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是陽臺,他跟着嚴蓋走過去,終于看到了自己心上人認真侍奉的小寶貝兒們。
陽臺位置很大,一角擺着一把椅子,其他地方……全是多肉。
左牆角的多肉瀑布垂得很低,各種各樣的都有,姿态迥異。花架上的、地上有些已經開了花,藍的粉色,珊珊可愛。
嚴蓋蹲在他面前,手已經觸到了玉露肥嘟嘟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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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狩也在他身邊蹲下,托腮看着心上人的寶貝兒,随手點了一盆很可愛的,問:“這是什麽?”
嚴蓋看了一眼,不假思索道:“熊童子。”
“這個呢?”
“桃蛋。”
“那這個呢?”
“玉扇。”
陸狩垂眸,沒再問話了。
看來他家蓋蓋是真的很喜歡這些寶貝兒啊。
嚴蓋看了一會兒自家小寶貝兒,忽然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
他身邊的人……是不是沉默了好久?
嚴蓋眼睛還盯着多肉,心思卻已經漸漸不在上面了。
我是說了什麽不好的話嗎?
好像沒有啊。
還是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
也沒有啊。
還是……他心情突然不好了?
嚴蓋想着,眼睛飛快地瞄了一遍身邊的人,随後又假裝繼續低頭看多肉。
看起來挺好的啊?
還是……再看一眼吧,就一眼。
嚴蓋低着頭,又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的把眼神挪了過去。
看不到……再過去一點……再過去一點……快看到了吧——等等,他應該沒發現吧?
視線移動的過程分外艱難,好不容易看到他的鼻梁時,嚴蓋卻突然怔住了。
陸狩不知何時已經發現了某人在看他的邊緣反複試探。他托着腮,眼底簡直快冒起星星了,就這樣看着嚴蓋一點點的把眼神移過來。
如此小心,帶滿試探。
嚴蓋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時心情無比複雜,瞬間把所有的目光都收了回來,強行讓自己盯着眼前的多肉,思緒已經飄到了九天雲霄。
好丢人。
太他媽丢人了。
媽媽……我好丢人啊。
陸狩看着人不動了,有意哄弄道:“蓋蓋?”
他的奶蓋蓋正面無表情地想自己有多丢人,沒人理他。
陸狩往嚴蓋這邊湊了一湊,柔聲細語又喊了一聲:“哥哥?”
他正要往前走湊的時候,嚴蓋卻反應激烈,猛地轉過頭來。
陸狩再看他的時候,雙手已經被嚴蓋抓住,整個人完全被壓在了牆上。
他半坐在地下,眼中風波尚未平息,眨了眨眼,問:“怎麽——”
“你想幹什麽?”未曾想兩人同時出聲,嚴蓋先把話給問了出來。
嚴蓋緊緊盯着對方,手上未曾有一點要松開的意思。
他是不是又想親我?
不可能,絕對不行。
嚴蓋決定要把他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裏。
陸狩微微一怔,随後哭笑不得,道:“現在肯看我了?”
嚴蓋卻沒想這個,還是盯着他,眉頭微皺。
陸狩無法,只得在他掌心下無奈攤手:“我真沒有,我想哄哄你。”
嚴蓋眼底還是警惕,卻慢慢地松了手。
這麽一頓折騰起來,他前面的頭發亂完了。陸狩看着覺得可愛,又怕他一會兒發現了不舒服,于是便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想把嚴蓋的頭發給理好。
嚴蓋剛稍微松了口氣,要轉過頭去時,卻無意間看到了一只手伸過來——
他心下一驚,念着陸狩賊心不死。
手上動作卻飛快,立馬又給人壓回了牆上。
為了防止悲劇再次上演,嚴蓋人也直接給壓了上去。兩人湊得極近,他一雙眼睜得很大,全是警惕,又問:“你要幹什麽?”
陸狩:……
完了,看來自己上次是真的把人給親怕了。
可是他真的沒想幹什麽啊!!
陸狩眼巴巴的盯着面前的人,委屈的不得了。
嚴蓋也盯着他,生怕對方有下一步動作。
兩人就這樣對峙半響後,陸狩忽然笑了。
他沒再讓自己靠在牆上,而是努力地靠向嚴蓋的懷裏——嚴蓋只覺得一團溫熱離自己越來越近,讓想伸手攏着抱着。
他手當真松了一些,沒那麽防備了。只是目光依舊平和,低頭看着窩在自己胸前的陸狩。
“蓋蓋啊。”對方輕輕喊了他一聲,而後又傳來了一聲輕笑。
嚴蓋不解,滿是疑惑地看向他,他卻勇敢的迎上了這目光,湊到他肩側,問:“這次……更像是你要主動親我吧?”
嚴蓋一愣,又想起自己剛才的姿勢,瞬間松了手,站起身來。
他沒再看陸狩,轉頭匆匆出去了。
陸狩靠在牆角,看着某人的背影,笑得更大聲了。
人都帶進家裏了,還指望他不耍流氓麽?
那當然不可能。
陸狩不忘輕撚一手身邊的多肉葉片,随後,迅速起身,跟着哄人去了。
陸狩絕對沒有要走的意思,嚴蓋窩在沙發上,他就坐人旁邊,跟着一起窩。兩人一言不發,什麽也不幹,你看我我看你,再一晃神間,外面竟然已經下了雨。
陸狩自覺天公作美,但戲瘾發作,面上還是裝作矜持,緩緩問:“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
嚴蓋側頭略微掃了他一眼:“雨不大,電梯直通停車場。”
陸狩對上他視線,反問:“就當是出于私心,不行?”
“我也沒下逐客令。”嚴蓋撇過頭,不再看他。
要不是努力憋笑的話,陸狩感覺自己真是要笑出聲了。
又過了好半響,只聽得見淅淅瀝瀝的雨聲,陸狩心中忽然一動,旁邊卻又傳來了嚴蓋悶悶的聲音:“我家沒客房。”
沒什麽朋友。
有朋友來也絕不許留宿。
陸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個。
陸狩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麽,問嚴蓋:“第一次留人?”
嚴蓋沒說話,只是颔首。
陸狩向他靠近,人倒是沒那麽防備了,只是還是隔得遠。
他用肩膀碰碰嚴蓋,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想着心裏又憋悶,又像是被人喂了好幾口甜甜的蜜糖。
嚴蓋沒有回應他,但他能感受到,對方明顯有靠近,因為之前還有一段距離,剛才肩膀已經抵上肩膀。
但他也沒有說什麽。
窗外雨聲依舊,淅瀝淅瀝……淅瀝淅瀝……像是難以遮掩的心緒,又像是一雙手,在脊背上輕輕按壓着,強行蓋住內心巨大的不安。
每年臨近這個日子都會這樣,嚴蓋早已習以為常,只是不敢把這種異樣的情緒傳給陸狩,于是只能沉默。
于是過了好久,他聽見了陸狩說:“還記不記得上次你給我聽雨聲?”
還沒有等嚴蓋說話,他已經自行開口回答,更像是一種感嘆:“上天果然厚待我。”
日思夜想的事情,都在今天,小孩兒許願似的一一應允了。
嚴蓋聞言,瞬間怔住了。
而後他別過頭,看着外面,唇角居然緩緩勾了起來。
還真一直以為自己沒上微信,沒看他信息和朋友圈?
願望都這麽光明正大的呈了上來——
還有不實現的道理麽。
嚴蓋覺得肩膀上有些沉的時候,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側頭一看,才發現陸狩已經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沒有什麽大幅度動作,不過三兩下,嚴蓋就把人給抱了起來。
令人覺得神奇的是,明明整天都在喝快樂肥宅水,陸狩卻不是很重,僅僅是标準的男生體重而已。
也是,好歹富貴花也是個男明星,肯定會維持身材的。
他把陸狩抱到自己床上放着,給人脫外套蓋被子,最後輕輕退出去,自行給導演打電話請假。
他平時基本沒什麽事兒,請假很少,導演當然就準了。事兒了,嚴蓋不忘又給人打了電話,讓送些可樂來備着。
陸狩半夜睡到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房間很暗。
床邊坐着一個人,背對着他,脊背挺得很直,只是在無盡的夜色裏,顯得有些蒼涼,又仿佛已經和黑暗融為一體了。
嚴蓋對着牆,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麽。
他手腳冰冷,雙目空洞,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陸狩迷迷糊糊的裹着被子滾過去,半坐在他身邊。
興許是睡得有些迷糊了,他沒有察覺到嚴蓋情緒的異樣,只是幾乎沒什麽意識、習慣性的問:“怎麽還不睡?”
嚴蓋沒有回答他,依舊毫無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牆,緩緩開口道:“趴在我肩上。”
他嗓音幹啞,聽不出任何情緒。
陸狩依言照做,閉着眼睛坐起,趴在了嚴蓋背上,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他肩上,還順帶環住了他的腰。
手下的人不知道坐了多久,身體冰涼,沒有溫度。陸狩雖然沒什麽意識,但還知道,這是嚴蓋,于是下意識去暖他。
嚴蓋身體僵硬,紋絲不動。
直到很久之後,陸狩再一次在他背上睡着。
他忽然回過頭來,眼底還是一灘死水。
死水微微垂首,在肩上人的額上、唇角緩緩落下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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