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武林潘安
“晦氣!”待那人走近,楊晨不由在心裏暗罵一聲,想着,“真是倒黴,到了這星球,第一個碰到的,不是美女也罷了,竟然是個小白臉。”看着那人潘安般的面容,楊晨大是不屑,卻又有些妒忌。在母星上,他自己的相貌,只能說是平平,對那些左擁右抱的翩翩美少年,早就悶了一肚子的氣,而眼前這人,衣着華貴,卻拄着根樹枝,邊走邊喘,在這人人習武的世界,顯然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看着他那俊美的臉上,遮掩不住的憔悴之色,楊晨不由地想:“這小子八成是酒色過度,不知他為什麽一個人到這山裏,不會是偷會情人吧?”
那人不知楊晨如此看他,也在打量着兩人。在他看來,眼前這兩人頗為奇特,不說那古怪的衣服從未見過,光論相貌,個高的那個就不在自己之下,卻另有種出塵之感,令人生不起嫉妒之心,而邊上那個相貌雖然只是平平,卻自有種不同的魅力。那人正想上前結交,突然想到自己已不是什麽世家子弟,江湖少俠,而只是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人,不由苦笑一聲,把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正要從兩人身邊走過,卻聽個高那個出聲道:“這位兄臺且慢走,你方才有什麽話想對我們說嗎?”那人腳步頓了一下,卻仍繼續前行,頭也不回地道:“沒有,恐怕你誤會了。”
雖聽那人這麽說,方仲永卻知他必有苦衷,方才路過時,他口唇微顫,看那樣子,分明是想和自己說話,卻不知為什麽突然滿臉苦笑,把話縮了回去,當下對着那人背影又道:“這位兄臺,你若有什麽苦衷的話,不妨說上一說,或許我們能助你一臂之力。”
那人還沒反應,楊晨卻不樂意了,用英語說道:“這種敗家子小白臉理他幹什麽?嘿嘿,老方,我可不是說你。”話音未落,卻見那人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一臉的詫異。
“不會吧?小白臉還懂英語?”楊晨看他向自己走來,吃驚之餘,不由大是尴尬。只見那人把樹枝靠在路邊樹上,拱手行了一禮,開口道:“在下何維,請問兩位可是從海外歸來?”
“正是。”楊晨想了想道,“我叫楊晨,這位是方仲永,我們是從美利堅而來。”
“美利堅?那是何處?”何維顯得有些茫然。
看來這個世界沒有美國,甚至新大陸都沒被發現,楊晨想着,随口解釋道,“那是在大洋彼岸的另一個大陸,地廣人稀,物産頗為豐富。”
“大陸?”何維更覺奇怪了,心道:“難道他們找到了新的大陸?不可能啊,自萬和大人之後,又有多人環繞地球行過,也沒發現有新大陸啊。看來,這兩人是發現了一個新的島國,誤以為是大陸了。我若實言相告,恐怕他們面子上挂不住。”想到這裏,便不再追問,改口道:“兩位游歷豐富,何某幸會了。在下還有點事,這就先行一步了。”
“何兄且慢,你可是武功被人所廢?是什麽人如此殘忍?”方仲永皺眉道。在這個世界,武功就是一切,廢了一個人的武功,和殺了他也相差不遠了,若非真有深仇大恨,一般人是不會下此狠手的。
何維聞言一震,苦笑道:“方兄果然好眼力,不過此事只是在下咎由自取,與他人無幹。”
“不會是勾引有夫之婦吧?”楊晨忍不住道。
話一說出,楊晨便有些後悔,正想道歉,卻見何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副羞愧的樣子,不由大奇,心道:“難道被我猜中了,這小子真不是好東西?”當下冷笑道:“你現在知道慚愧又有何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何維聽了,更覺無地自容,剛把頭低下,卻聽方仲永道:“楊晨,別說了,我看何兄不是那種人,此事必有隐情。”接着,又溫言道:“如我眼光無差,何兄你必是正人君子,當不會做出有悖道義之事,若何兄不怪我交淺言深,不妨将此事詳情相告,我們也能一起參詳一下其中疑點。”
楊晨有些奇怪,心道:“難道這小子是冤枉的?看他那樣子,明顯是做了虧心事啊,老方有初級讀心術,該不會看不出來,他這麽說,想來一定有他的道理,反正法國特工的測謊儀我随時能複制來用,也不怕他撒謊。”再看何維時,卻見他竟向方仲永跪了下去,哽咽道:“這兩月來,方兄是唯一信我之人,請受我一拜。”不知何時,臉上已挂着兩行清淚。也由不得他不激動,這兩個月來,何維不但倍受着白眼和嘲諷,便是在深夜入夢之後,父親驚怒交加的面孔,母親傷心欲絕的神情,還有那親朋好友的怒斥,也一次又一次地将他驚醒,而除了旁人的責難,他自己的良心,也無時不受着折磨,既覺得冤枉委屈,又懷疑自己真犯下殺兄大錯,煎熬了這麽多天,都已到了崩潰邊緣,此時方仲永一言,不管是真是假,直是令他心情激蕩,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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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何維那副甘願為方仲永而死的模樣,楊晨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心道:“原來三流小說中那些一見主角就傻乎乎地效忠,至死不渝的笨蛋真的存在啊。”
方仲永卻沒那麽多想法,輕輕将何維扶起,微笑道:“不必多禮,我只是說了句公道話而已。何兄若沒意見,我們就到路邊一敘,如何?”
何維此時心情激蕩,哪會說個不字,當下連連點頭,跟着兩人來到山道旁的一塊巨石上。
三人坐好後,何維正要開口,卻見楊晨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個五彩斑斓的紙盒,遞過道:“老何,冰紅茶,沒喝過吧?試試看。”
“什麽?茶?”何維大奇,接過掂了一下,倒也有些份量,想來茶就裝在裏面了,只不知為何茶水不會滲出。
“老何,看着,這麽喝的。”楊晨也給了方仲永一盒,自己又拿了一盒出來,示範着将吸管取下剝開,插入盒中,然後美美地吸了一口。
何維有樣學樣,也跟着吸了一口,動容道:“好喝啊,好喝。楊兄,你說這叫冰紅茶?”見楊晨點頭,何維又問:“這冰紅茶似乎與尋常之茶大為不同啊,可是新大陸的特産嗎?”
楊晨心念一轉,笑道:“正是。老何你如果還想要,盡管和我說好了,要多少有多少。你想開茶館都沒問題。”
雖有些不信,何維聞言還是大為感動,淚水忍不住又流了出來,對兩人說道:“承蒙兩位另眼相看,何維不勝感激,只是何某此時已是廢人一個,還是個殺兄淫嫂的大惡人,兩位的恩情,在下只怕此生已是難報了。”
“殺兄淫嫂?”楊晨眉頭一皺,“有人陷害?”
何維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恐怕是我自己酒後亂性,只是我究竟做了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說着,顯得甚是苦惱。
見他這樣子,方仲永勸道:“何兄不必多慮,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那天是何情景,何兄不妨回憶一下,或許能從中發現一些疑點。”
“那天正是我爹五十大壽。”何維回憶道:“我們何家除了幾個留守在外地店鋪的,人都到齊了,各地賓客也來了不少,東方家,鄭家都有人到賀,連武夷派也來人了,我爹很是高興,喝了不少酒,還當衆宣布,再過三年,就把家主之位傳給我大哥。我向來不擅飲酒,那天也陪着喝了不少,或許就是醉後亂性,鑄成大錯。”說到這裏,何維已是悔恨得無以複加。
方仲永拍了拍他肩膀道:“此事也未必是你的錯,你且說下去,那天你還幹了什麽?”
“那天……”,何維繼續回憶道:“也許真是喝多了,我什麽也不記得了,只知道清醒過來時,不,被冷水潑醒時,自己赤條條的躺在地上,邊上圍了一群長輩。聽他們說,發現我時,我正和大嫂在床上抱作一團,大嫂被人點了穴道,也是赤身裸體,而我大哥,大哥他,死在了床邊。我被潑醒時,幾個長輩已經驗過屍體,大哥是被人當胸一拳打死的,而兇手所用的,正是我們何家的浩然長拳。”嘆了口氣,何維苦笑道:“我們何家,除了我爹和我大哥自己,能有這般拳勁的,恐怕就只有我了,若說大哥不是我殺的,我自己都不大相信,何況我和大哥素來不和,那日他又成為未來家主,任誰都相信我是借酒行兇。”
聽到這裏,楊晨把飲料盒一扔,笑道:“我現在才确定老何你是無辜的。老方你一開始就能看出,果然牛啊,照我看,那些測謊儀也沒你厲害。”
何維雖不知測謊儀是什麽,但楊晨一口咬定他是無辜的,卻聽得明明白白,不由的又驚又喜,顫聲道:“你怎麽知道兇手不是我?”
楊晨沒好氣地道:“事情不明擺着嗎,殺了你大哥或許對你有好處,但早不殺晚不殺,偏偏在這當口下手,用的還是本門手法,事後又不知悔屍滅跡,反而在邊上摟着他老婆睡覺,白癡也不會幹這事啊。我猜,除了你大哥,你該還有個兄弟吧?”
“你說三弟?”何維聞聲一震,卻又急忙道:“不會不會,不可能是三弟,不說他沒這功力,就算有,以他平日的性子,也一定下不了手的。再說他跟大哥一向交好,就算是為了害我,也不可能搭上大哥的。”
“除了你三弟,你家還有些什麽人?哪幾個得到好處了?”想了想,楊晨又問:“你平時又和誰結過仇了?”
“沒有啊,我何某做事一向問心無愧,該沒誰和我有仇啊。”何維顯得有些茫然。“若說好處,自然是三弟得的最多,不過害我的決計不是他。我可是看着他長大的,三弟不可能做出那種事,就算想到了,他也做不了的。”想了想,何維又道:“我倒希望兇手真是我那三弟,反正大哥已死,我又成了廢人,若三弟能有這般武功智計,不難光大我何家,若不是他,我們何家恐怕有難了。”說着嘆了口氣,更覺心灰意懶。
“那你的武功是被你爹廢了?不能再練回來了?”楊晨又問道。
何維點頭道:“若不是我媽以死相勸,別說這身武功,我這條性命,也早已不保。不過,都成了廢人,這條賤命,留與不留,也沒什麽區別了。”苦笑了下,何維又道:“本來我這次來黃山,就是想求黃山派收我入門,以他們武學之博,說不定還能找出什麽恢複武功的方法來,只是我惡名遠播,別說拜師,任我苦苦哀求,最後連黃山派大門也沒能進去。不過,這趟也沒白來,能認識兩位,實是何某三生之幸。”
聽說武功無法恢複,楊晨向方仲永看去,見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當即道:“老何別灰心,恢複武功不成問題,包在我身上。”見何維臉露懷疑之色,楊晨笑道:“難道武功厲害的只有黃山派嗎?”說着,騰身而起,輕飄飄的在何維頭頂飛了兩圈,然後随手一掌拍出,只聽“轟”的一聲,地動山搖,土石四濺,地上突然多出個一丈見方的大坑。見此情景,何維又驚又喜,驚的是無論楊晨這久久不落地的輕功,還是那沛不可當的掌力,別說武功被廢前的自己,就是見過的幾大門派掌門人,只怕也無人能及,而他喜的是,既然楊晨有這般實力,那剛才說的能恢複武功,多半不假了。待煙塵稍稍散去,何維湊近大坑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連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原來,那個大坑,遠比他想象中來得要深,怕不有幾百丈,才隐約見到坑底,若非親眼所見,何維實在不會相信這竟是人力所為。
過了良久,何維才漸漸回過神來,突然向楊晨拜倒道:“求前輩助我恢複武功。”
“好了好了,別動不動就下跪的。”楊晨一把将何維拉起,笑道:“剛才不已經答應你了,不必再敲釘轉腳了,難道你不信我嗎?要知道,我的外號可是‘一言九頂’啊”。
何維惶然道:“不敢不敢,在下怎麽敢懷疑前輩,只是突然看到恢複武功有望,過于激動了。”
“嘿嘿,不用這麽激動。以後跟着我們混,有得你激動的了,恢複武功,小事一樁。”楊晨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又對方仲永道:“既然認識了這小子,我看,黃山派也別去了,先找個地方住下,如何?”
方仲永點點頭,于是三人一起向山下走去。趁何維不注意,方仲永悄悄問道:“你什麽時候有這外號了?”
楊晨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的外號不是‘鼎盛’的‘鼎’字,而是‘頂替’的那個‘頂’,因為以前在論壇灌水,別人說一句我要說好幾句,就被人加了這麽個外號。不過反正兩字同音,我也不算騙他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