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清白理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樓下的人也越來越多,大部分是昨天那場風波的見證,另外還有些生面孔,該是得到消息特地來看熱鬧的。看着不住增多的人群,何維越發的焦慮起來。本來,那個叫做攝影機的東西攝下的魔畫,足以讓衆人相信他的無辜,雖有些作假,但考慮再三,何維還是抵擋不住得回清白的誘惑,不過不知為什麽,楊晨這次似乎不打算使用這魔畫,盡管他拍胸脯保證另有辦法,但對不時開玩笑的楊晨,何維始終沒有對只有寥寥數語的方仲永那般信任,也不知他這次會搞出什麽花樣來。
看了眼正在熟悉拳法的楊晨,何維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這家夥是天才還是白癡,剛才教他武功時,只說了一遍楊晨就全部記住了,這已令何維佩服上三分,但更令人吃驚的還在後面,楊晨不顧何維的勸說,當場修練起浩然正氣心法,竟然在何維剛擺出架勢開始護法時,便已練成他當年足足練了兩年有餘的第一重心法,接着,第二重,第三重,以及自己還未完全練成的第四重心法,也被楊晨勢如破竹般練成,若非知道他沒必要欺騙自己,何維真要以為楊晨早就習練過這門心法了。而當一盞茶時間過去時,楊晨已把何家從未有人練成過的第九重心法運轉如意,這時,何維都已驚得麻木了。
正當何維以為自己遇到了千年難遇的武學天才時,楊晨的表現又一次讓他大開了眼界。本來,何家的浩然長拳,注重的是以拙破巧,都是些大開大阖的招式,變化并不複雜,但就是這套尋常武夫都能輕易學會的拳法,楊晨練了多次,始終不得要領,哪怕何維再三指點,楊晨發的招式也總是不倫不類,不是這裏偏了三寸,就是那兒高了一分,幾次與楊晨收了內力拆招,何維總能在一兩合內把他拾奪下來,不過,若是運起內力的話,楊晨那驚人的氣勁,根本不容何維近身,從這點來說,倒是深合浩然長拳以拙勝巧之道。
再練了會兒,楊晨自己也放棄了,看看樓下人已很多,便招呼兩人下了樓。
“他們來了。”不知誰叫了聲,頓時,本已有些嘈雜的大廳裏更為喧嘩。
“快看,走在中間的那個就是小潘安。”
“就是他?小白臉長得果然不錯啊。”
“我看邊上那個也不差。”
“是啊,他又是何方神聖?”
“不知道。昨天一句話也沒聽他說過。”
“聽說他們要為小潘安翻案?”
“癡人做夢而已,那案子鐵證如山,哪是說翻就翻的,當我們是傻子嗎?”
……
衆人紛紛交頭接耳,直到楊晨叫了兩次,才漸漸安靜下來。
“老方,你看象不象個記者招待會?”楊晨笑着說了句,然後大聲道:“多謝各位賞臉到來,今天大家的酒菜錢,都算在我楊晨帳上。”
待衆人歡呼過後,楊晨又道:“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今天請大家來,是為了我那何兄弟的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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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酒菜就想讓我們替你說話,以為我們好騙不成?”下面不知誰叫了一句。
“自然不是。”楊晨微笑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莫說一頓酒飯,便是千頓萬頓,又豈能改變事實?”頓了頓,楊晨又道:“何況在座各位都是聰明人,楊某豈會不自量力地欺瞞大家?不過,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那不妨想想,我那何兄弟為什麽要殺他大哥,殺了大哥他又有什麽好處了?”
“那還用想,何老爺子才宣布繼任家主人選,何大公子便死在二公子拳下,傻子都知道怎麽回事了。”
“就是,二公子向來仁厚,想不到為了家主之位,竟也會下此毒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經過方仲永的調理,何維內力已複原了大半,底下的話語聲聲入耳,不由又急又羞,卻又實在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當下看了楊晨一眼,心道:“你把事情鬧開,也該有個說法了吧。”
似是感應到何維的目光,楊晨轉頭對他笑了笑,又對着衆人道:“都說我何兄弟是為了家主之位,不知當這何家家主能有什麽好處呢?”不等衆人有何反應,又揚聲對方仲永道:“方大哥,麻煩你把我們房中那幾個包裹都拿來。”
方仲永應聲上樓,又很快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下,提着六個大大的包裹回到大廳。
“難道這就是證據?”有人問道。
“也可以說是吧,各位一見便知。”說着,楊晨一個個地把包裹打開。
“銀票!都是銀票!”一個眼尖的大叫起來。其他人定睛一看,果然一疊疊的都是銀票,而離得較近的幾個已看到,最上面的幾張都是十萬兩面額,望着那小山般堆起的銀票,大廳內幾乎人人雙眼放光,不管是草莽豪俠還是名門弟子,有一半人已在考慮如何铤而走險,殺人劫財了,而另一半,則想着如何結交三人,只要從他們鍋中分到點肉湯,只怕後半生便衣食無憂了。一時間,大廳裏竟是鴉雀無聲,只聽見諸人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驟見如此多的錢財,連何維也一時有些恍惚,只是他從小錦衣玉食慣了,加上昨天見到方楊二人後,便吃驚不斷,早已見怪不怪,因此很快将目光從銀票上移開。
過了良久,又有個駝背老人回過神來,向楊晨問道:“這些銀票可都是真的?”聽到此話,衆人也紛紛從美夢中醒來,心道:“是啊,哪有人會有這麽多錢的,看來多半是假的,差點被這小子騙了。”
楊晨不緊不慢地道:“這些銀票,都是福記,利亨,寶通三大錢莊開出的,十萬兩一張,絕對沒問題,不信的話,各位可以推舉兩人上來查驗一下。”
一陣混亂後,底下衆人終于選出兩人,其中一個卻是方才那駝背老人,另一人則是個中年大漢。聽何維介紹,那駝背老人在江湖上人稱“直駝公”,只因他背駝心直,素有俠名,開始有人叫他“直心神駝”,後來外號就變成這“直駝公”了,時間久了,他真名反而無人記得。另一人則是四海镖局一個镖頭,名叫鐵雄,也是個心直口快之輩,不會耍什麽心機,因此衆人才放心讓他們上來。
兩人走到桌前,在衆人灼灼目光下,各取了一疊銀票,抽出幾張仔細驗了起來。半晌後,兩人都表示銀票絕無問題。由于這兩人中,直駝公年輕時當過寶通錢莊夥計,而鐵雄在镖局中任事,經手的銀票也不在少數,加上兩人為人方正,衆人自無懷疑,望向那張桌子的目光也更灼熱起來。
等兩人回到人群中,楊晨一個個地把包裹系上,朗聲道:“天下間,有錢的也不只是何家,楊某來自海外,家中富可敵國,兩年前,楊某與何兄弟一見如故,結為異性兄弟,有難同當,有財共享,何家雖富,卻還未放在我們兄弟眼中,何須出此下策?”
不等衆人從震驚中回複,楊晨又大聲道:“若說何兄弟是為了武功,那就更是笑話了。何家可沒什麽武功非得家主才能修習,再說,何兄弟要學上乘武功的話,只管找我便成了,何必冒着這身敗名裂的危險幹那不義之事?”說着,一股強勁氣息陡然爆發,圍觀衆人一個個站不住腳,功力強的也連退數步方止,幾個功力尚淺的竟緊貼在牆上,動彈不得。
在衆人驚怖的目光下,楊晨在緩緩升起,仿佛腳下有條看不見的樓梯一般,一級級踏階而上。到了兩人高的地方,楊晨在虛空中盤膝坐下,稍微收斂些外放功力,讓功力較弱的幾人回過氣來,然後俯視着衆人道:“諸位現在該相信,何兄弟不至于為了什麽學武功而殺人吧?再說,就算真要殺什麽人,只要由我出手,豈會留下什麽痕跡?”聲音雖然不大,楊晨樣子也算和藹,但底下衆人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那幾個先前打算殺人劫財的更是冷汗直流,卻不敢稍動,只怕被楊晨看出什麽端倪來。
見底下人人噤若寒蟬,楊晨淡淡一笑,收起功力,重回地面道:“看來我再留在上面的話,你們有話也不會說了,但我楊晨豈是以力服人之輩,各位如仍有什麽疑問,不妨直說,楊某保證不對各位動手,如違此言,讓我不得好死。”
聽了這話,衆人心中稍安,但一時也無人再敢說話。眼看就要冷場,忽聽一人道:“焉知他不是貪圖嫂子美貌。”衆人紛紛循聲望去,卻見這不知死活的家夥竟是個嬌滴滴的少女。那鐵雄離她最近,見她臉上也帶着一絲驚容,想來也不是全無畏懼,不由地心中佩服,卻也有些慚愧,當下熱血上湧,也大聲道:“是啊,何二少爺可是被捉奸在床的。”
聽了這話,何維直是無地自容,若非方仲永在側,幾乎想上樓躲起來,楊晨卻心中暗笑,原來,第一個發話的,正是昨天那個扮成男裝前來挑釁,卻被自己陷害,後來又被方仲永複制軀體的那個少女。楊晨也有些佩服她的勇氣,當即微笑道:“兩位真是勇氣可嘉啊,不過放心,本人絕不會有什麽不利兩位的舉動。至于這個疑問,請各位稍待片刻,我再上樓取些東西讓大家一看。”說着,楊晨一晃身,已上了樓梯,片刻後,又抱着兩個包裹出現在原地。
衆人大是好奇,不知這包裹裏又是何物,難道還是銀票?卻不知這銀票與何維大嫂有何關系。正在猜測,楊晨已把其中較小的一個包裹打開,衆人掂起腳一看,卻是些花花綠綠的紙片,依稀能見些人像。只聽楊晨道:“這些都是我家中侍女的照片,請各位傳閱。”說着,把照片分成幾份,發給大家。
方仲永一見之下,啞然失笑,那些照片,分明是母星上一些當紅女星的照片,有些是藝術照,有些卻是古裝戲的劇照,看來是楊晨剛才特意挑選的。而大廳內其它人,自是不知照片是何意,但家中侍女四字,卻是聽得明明白白,等拿到照片,看到上面或成熟妩媚,或清純秀麗的佳人們,在場的幾個女俠也都感到眼前一亮,而一衆男士更是雙眼發直,有個相貌猥瑣的漢子甚至趁人不注意,偷偷藏起一張。
楊晨見了,也不點破,等諸人戀戀不舍地将照片交回,笑道:“這些侍女,還入大家的法眼吧?諸位現在還覺得我何兄弟會貪圖大嫂美貌嗎?”
見衆人連連搖頭,楊晨又道:“各位可知這些照片如何能如此逼真?”
剛才大家只顧看照片上美女,卻忽略了照片本身,此刻楊晨一提,才一個個發覺怪異之處,不說這般逼真的畫功,就是那光滑無比的紙張,在場諸人之前也無人得見。
眼看議論聲又起,楊晨打開了另一個包裹,拿出個立拍得照相機,高高舉起道:“那些照片,便是這玩意拍的,各位可想試試?”
雖有些畏懼,但還是有幾個不怕死的站了出來,鐵雄和那少女也在其中。讓那少女擺了個姿勢,楊晨一按快門,随着強光一閃,外加一聲尖叫,一張照片已從相機底部緩緩而出。“你自己小心拿着,現在別去摸它,等幾分鐘,不,一盞茶過後,就随便你摸了。”楊晨把照片交給那少女,又給鐵雄等人一一照了相。看到自己的模樣赫然出現在這神奇的紙上,不但那少女暗暗歡喜,連鐵雄也盯着自己直瞧,呵呵的傻笑着。這下,大廳又似炸開了鍋,衆人漸漸抛開畏懼,也要求楊晨給自己照上一張。
叫上方仲永幫忙,又花了許久,才替大廳裏百多人一一照完,有幾對夫妻俠侶,少年情人要求合影的,楊晨也都滿足了他們的要求。等所有人都拿到照片,楊晨揚着手中相機,大聲道:“象這種奇技淫巧的物事,本人家中多的是,只要選些送給朝中要員,甚至當今聖上,再加上楊某花不盡的錢財,什麽官位要不到?何必貪圖這何家家主之位?各位說是嗎?”說着,楊晨又将包裹中望遠鏡,收錄機,電動汽車等玩意一一取出,分別演示了一遍。
見這些東西如此神奇,衆人自是知道,只要将這些獻到宮中,高官厚祿指日可到,當下便已信了九成九,有的甚至還大聲說:“看來何二公子确是被冤枉的。”只不知這是真心話還是為了讨好楊晨。
眼見事情就要完美解決,不但何維心中激動萬分,楊晨也是松了口氣。不料就在一片祥和聲中,那少女又道:“看來何二公子确是無心,但聽說那日二公子喝醉了酒,你有何辦法證明二公子不是酒後失控?”
此言一出,楊晨不由暗罵道:“怎麽每次都是這小賤貨壞事?”而何維更覺得象是被一桶涼水從頭澆到腳,他這兩月來,最怕的就是這個,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酒後亂性,聽了這責問,兩個月積聚的不安,一齊湧上心頭,禁不住渾身發起抖來。
“絕計不是你,”方仲永悄聲安慰道:“昨晚我也看了,你酒品甚好,大醉之後只會昏睡,不會胡鬧的。”
聽了這話,何維想到确實如此,心中漸安,卻見楊晨拿出粒藥丸吞下,不由一奇,問方仲永:“楊兄這是幹什麽?”
方仲永解釋道:“剛才你沒注意吧,這家夥說是給過你一粒醒酒丸,若只是喝酒,服後能千杯不醉,那天你醉了,自是有人陷害。以後有人問起,記着替他圓謊,別給人拆穿了。你看,他正在示範藥丸功效呢。”說着,方仲永指了指楊晨,笑道:“藥丸雖是假的,但他千杯不醉卻是真的,只是這家夥向來不喜歡喝酒,現在真是要了他命了。”
看着正鯨吞牛飲般喝酒的楊晨,何維眼中不覺又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