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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唐國公府回到太子府後,羅瑾又狠狠忙了好幾日,皇帝的身子這兩年來越發不好,不可勞神傷體,許多政務都是羅瑾在處理。
蘇顏仔細的想了想重生後的這些日子,推敲一番後打定了主意,還是要找個時機和他談談心才是,前世已經遺憾過,今生便不要重蹈覆轍了。
最近天一日日炎熱起來,蘇顏沒有什麽胃口,晚膳的時候挑挑揀揀只用了半碗粥還有半個蝦仁水晶餃,饒是安知和桃知輪番的勸,也半口都不肯再吃了。
晚些時候聽宮人說羅瑾回府了,蘇顏眸子亮了亮,思忖着他應當還未用膳,就又吩咐小廚房将菜備着。
不過半柱香時間,宮人又來禀,說太子爺去了文良媛那裏用膳,晚上還要留宿。
蘇顏一噎,揮了揮手叫人下去,自己躺在院中的搖椅上乘涼,半晌無法回神。
漫天星子閃耀璀璨,夜色如洗,皎月如玉,她卻是越看越苦澀。
前世安安穩穩一帆風順從太子妃坐到了皇後的位置,雖然表面上受羅瑾敬重,但他其實從未有過半分偏寵,逢初一十五來自己的未央殿,其餘日子就按敬事房的安排宿在其他嫔妃宮中,若沒有安排絕不踏入後院半步。
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從無例外。
蘇顏輕嘆一聲,将透明的粉色絹帕往臉上一蓋,在帕子下悄悄的撅起嘴,鼻子眼眶都微微發酸,好歹忍着才沒叫眼眶裏的淚珠流出來。
前些日子那讨厭的劉氏的話又浮現在腦海中,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蘇顏懊惱的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钏,一雙小足在空中蹬了又蹬,這些道理她都是知曉的,何況羅瑾還是儲君,皇家還格外講究綿延子嗣。
可她還是傷神又惱的厲害。
烏龜大王八,她小聲的嘟囔着。
秋和宮,文良媛的宮中一片燭光朦胧。
羅瑾用完膳後就坐在外間看書,文良媛送了一次茶水,半柱香後又送了一碟桂花糕。
骨瓷碟子落在桌案上發出輕微響動,羅瑾深吸一口氣,眼神給過去時冷而冽,肩背挺直,端的好似不染俗塵的天人,“文良媛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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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良媛是太子大婚前的舊人了,入府邸的時間比蘇顏還長,生的妩媚多情,一雙含煙媚眼有萬種風情,是頂招人的魅相。
她今夜只穿了薄紗抹胸襦裙,如此清涼的裝扮,殿下應當是明白自己心意的。
“殿下,夜已深,讓妾伺候殿下吧。”
文良媛款款上前,一雙白玉似的酥手緩緩攀上了羅瑾的手臂。
“殿下……”
文良媛跨出了這一步後舉止越發大膽,酥手沿着手臂緩緩往上摸去,人也軟綿綿的貼上前,媚眼如絲,朱唇輕啓。
羅瑾阖目,深吸一口氣,長眉幾不可見抖動一下,倏爾将手中的兵書狠狠往桌面一摁,面色沉下後,渾身都是灼人的戾氣。
燈火猛然抖動一下,夜風吹的窗棂叮當亂響。
文良媛如夢初醒,提了裙擺雙膝一曲,跪在冰涼的地上,渾身上下輕顫不止。
“妾失禮了,殿下恕罪。”
羅瑾摩挲着光滑的桌案,居高臨下的看了文良媛一眼,俊臉上剎那的震怒稍縱即逝,他揉了揉眉心,聲音清晰冷漠:“文良媛,孤的規矩你不懂麽?”
“妾知道。”文良媛眼眶紅了半圈,攥着絹帕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還想辯駁幾句,身邊一陣風過,羅瑾已經走了。
文良媛精致的面龐上陡然劃過兩道淚痕,她癱坐在地,目光如寒霜般的涼。
*
羅瑾迎着月色走在綿長的宮道上,夜風微拂,總算吹散了在秋和宮裏沾染上的黏膩濃香。
他強摁住心中的燥熱,鬓角微淌着細細的汗珠,掌中握了一串檀木念珠,拇指一顆顆撥弄着,卻越發的口幹舌燥,向來喜怒不顯的臉此刻也浮現出一抹不耐。
羅瑾咬了咬牙,猛然将手中的念珠狠擲在地。圓潤的念珠串頃刻間四分五裂,滾落一地。
“殿下。”福川在五六步遠的地方低頭跟着,被砸念珠的動作吓得一抖,聲音低低的道:“許太醫已經到泰和殿了。”
羅瑾喉結滑動,手環成圈輕輕摩挲着自己的手腕,這輕飄飄的撫摸非但沒半分撫慰感,反而叫心頭無名火更盛。
他是一路挨着回到泰和殿的。
宮婢早已将數個冰盆安置在卧房內外,初夏深夜,夜間尚需薄被,遠不是用冰的時候,冰盆一用,房中的溫度頃刻涼下來。
許太醫已經候着了,他給羅瑾搭了脈,反複斟酌後開了口:“殿下此症世所罕見,臣無能,只能開方纾解不可斷根。”
羅瑾阖目,鼻息悠長,鬓邊的汗珠已經簌簌滾落,濡濕了衣領,對許太醫的話他不意外,聲音淡淡的:“用藥吧。”
許太醫颌下白須抖了抖,拱手勸道:“殿下,是藥三分毒,此藥用多了傷身吶。”
羅瑾的呼吸急促了許多,他陡然睜開雙目,目光銳利似刃:“不用藥,一味縱着,孤與禽獸何異?”
苦澀濃郁的藥汁很快熬好了送上,羅瑾端起瓷碗,頭一仰将藥飲盡,苦澀的藥味在舌尖彌漫,讓他的舌尖微微發麻,正是這股子苦澀,澆熄他渾身上下叫嚣的燥熱。
室內溫度極低,熱汗被沁成蝕骨的冰涼,牢牢的貼在脊背上。
折騰了半宿,羅瑾舒乏了許多,卻始終不曾有睡意。
這病極為磨人,除了近身侍奉之人和幾位老太醫外,沒有旁人知曉。若讓世人知曉他這肅正守禮的堂堂一國儲君,其實一直極度渴求與人肌膚相親、觸摸揉捏,豈非顏面丢盡。
若非他意志堅定異于常人,将天生的這種渴望深深抑着,恐怕早已經沉迷男女□□,成了只知享樂的禽獸了。
翌日清晨醒來,蘇顏的眼睛腫了半圈,安知取了榴花小銅鏡給她,蘇顏對着鏡子左看右瞧,只見一雙美眸腫成桃一般,氣的撇下鏡子喃喃道:“這下完蛋了,真成了醜八怪了。”
安知捧了冰鎮過的玉錐給蘇顏冰敷,又輕輕捏着蘇顏酸脹的肩背,溫聲勸解:“娘娘昨夜睡得晚了,小日子又快到,今兒早起才會水腫的,我們用涼東西鎮一鎮,很快就會消腫的。”
這玉涼絲絲,隔着一層帕子蹭在臉頰上,又舒坦又滑膩,蘇顏皺了皺鼻子,心裏舒服的直哼哼,她移步到了羅漢小床上,腰後墊着軟枕,身姿窈窕婀娜,露出的半截手臂如玉似的白皙細膩,滿頭濃密的烏發只用一枚白玉角簪绾着,美目輕阖,如畫中人一般清麗。
“本宮這幾日身子不适,告訴下面,不必請安了。”蘇顏還為昨夜的事情有些小別扭,加上眼睛腫了,心情不好,找了個借口就推脫着不想見人。
話音剛落,桃知恰好掀了珍珠簾進來,聞言為難道:“文良媛晨間來請安,娘娘沒起就一直候着,現在是将人請回去嗎?”
蘇顏輕哼一聲,人家昨夜承寵,今天就巴巴的來了,自己若躲着不見未免顯得小氣,于是揮揮手,叫人挪了一扇屏風過來。
文良媛款款走入,看見紅梅屏風後明顯微愣,随後咬牙行了禮:“妾請娘娘金安。”
屏風後頭,蘇顏側卧在羅漢小床上,眼眶下被玉鎮的涼絲絲的不想開口,安知依着她的眼神給文良媛搬了張軟凳,微微屈膝做了個請的姿勢,臉上表情不卑不亢:“文良媛請起吧,我們娘娘賜座了。”
“謝娘娘。”文良娣緊繃着下巴,強忍着才将難看的臉色藏好,她比蘇顏進府早,如今府中除了這位太子正妃,其餘的人就數她文燕骊位分最高,自認為是得羅瑾偏愛的。
她蘇顏又算個什麽東西,不過仗着家世好坐了這太子正妃的位置。
“娘娘今兒這是怎麽了,為何隔着屏風見妾?”文良媛接過安知遞來的香茶,低頭抿了一小口:“莫非是妾不配見娘娘?”
蘇顏睜開眼睛,将玉兒扔在一邊,這個文良媛前世就很喜歡找自己的麻煩,不過那時候自己忙着和羅瑾別扭傷神,根本沒空搭理她,由着她在太子府張狂了好一陣,後來羅瑾即位,因這文良媛張狂,只得了貴人的位份。
“你說不配就不配吧。”蘇顏語氣淡淡的接了一句,既不惱火也不生氣,只有滿滿的漫不經心,透着不在乎,眸中甚至帶了一絲淺笑。
身邊的安知還有桃知都忍俊不禁,齊笑出了聲。
文良媛霎時臉色漲紅,在笑聲中氣的微微發抖,她攥緊了手中的熱茶,懊惱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也恨蘇顏這個太子妃做的毫無風度。
她穩了穩心神,但還沒有忘記此行目的。後院侍寝的規矩是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她此次前來就是打聽太子妃侍寝時,是否也是同她們一樣。
“娘娘。”文良媛讪笑幾聲,硬着頭皮開口:“這些日子殿下公務繁忙,身子不爽,每回去妾那裏,妾都會準備藥膳給殿下呢。”
蘇顏撥弄着手钏,聲音有氣無力:“嗯,是呢。”
“娘娘。”文良媛被蘇顏晾着但還不死心,又嬌嬌媚媚道:“殿下夜間睡覺,是最讨厭身邊人磨牙翻身呢。”
“哦,是呢。”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的病是肌膚饑渴症+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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