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１６虐戀

兩天後，蘇全生出院，他的身體就那樣了，暫時還不能自理，要很長的恢複期。

方盛發了頓脾氣，才把方建達押到醫院，一起接蘇全生出院，方曉星也早早過去幫着收拾物品。

蘇雪辦好了出院手續，只等着蘇全生輸完液就可以出院回家。

蘇雪不搭理方曉星，她就只能和蘇雯說話：“雯姐，謝謝你幫我找的司機！”

“曉星不客氣，我也就是趕巧認識這麽個人，你用着合适就好。”蘇雯笑的一臉真誠。

“合适，梁師傅人挺好的。”方曉星傻傻地點頭稱贊。

像是經過某種消化，蘇雪突然眼光怪異看向姐姐，這時候，方盛領着方建達進門，乍然見到昔日愛侶，他消瘦了的臉頰，蘇雪臉色一下慘白。

“方叔好！這點小事不用麻煩您過來了，我們自己就行。”蘇雯立刻熱情打招呼，蘇雪拿起收拾好的被褥，一言不發往外走，自動忽略方家父子。

床上蘇全生竭力擡着頭，幹張嘴卻說不出成句的話：“嗚嗚……”

“全生，你別動。”方盛趕緊過去按下老友的肩膀，握住他手，“你出院，我怎麽能不來呢，全生，回去好好養，我早晨帶你去鍛煉，保準沒幾天就好了。”

“嗯嗯！”蘇全生眼角溢出淚花，使勁點頭，然後向方建達招手。

方建達過去，蘇全生又緊緊拉住女婿的手，臉上寫滿愧疚。

“爸，你放心，以後我和雪兒給你和媽養老，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永遠都不分開。”方建達真情流露，有了老丈人的鼓勵，他寂滅的信心和希望又燃燒起來。

“小雯，出院辦好了嗎？”方盛問蘇雯。

“方叔，辦好了，等輸完這一瓶，就可以走了。”蘇雯回答。

方盛喉頭動一下，想要旁敲側擊說說梁志華的事，可眼角餘光掃到病床上的老友，忍住了，無論蘇雯有沒有歹意，這件事，還是不讓蘇全生知道的好。

“哦，這就好。”方盛在床尾坐下來，轉了話題：“小雯，你的美容院快開張了吧？”

“等下星期裝修好就開張營業，方叔，到時候讓曉星帶嬸嬸過來，我給嬸嬸做個保養。”

“好啊，小雯，在這塊要是遇到什麽難處，盡管找星星，讓她幫你解決。”

“方叔，曉星幫我很多了，給我找房子，找客戶，現在全城都知道，利達的方總是我姐妹，我腰杆硬着呢。”

……

一老一少都是戲精本尊，把病房裏的氣氛帶動的溫馨無比。

方曉星本來要打電話讓韓立來幫忙拿東西，但是看到二哥來了，就把這立功表現的好機會讓給二哥，她拿手肘戳一下二哥，示意他幫着蘇雪拿東西。

蘇雪要去拿暖瓶，方建達手長，趕緊把暖瓶拿在手裏，蘇雪冷冷扭開頭，去拿了床腳的鞋袋子往外走，方建達邁步追上。

一直到出了病房門口，蘇雪忍無可忍回過頭，怒視着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方建達：“我跟你說很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再糾纏我，給彼此留點自尊好嗎？”

方建達幹脆眼皮一垂，毫不自覺道：“你拿你的東西，我拿我的東西，我們有糾纏嗎？”

蘇雪咬咬唇，無奈吐出兩個字“無賴！”，扭頭就走。

“老婆，我就是無賴，我就是要賴你一輩子。”方建達在心裏向着蘇雪背影吶喊，然後快步跟上去。

感覺到方建達還在跟着，蘇雪憤然回頭，一雙美目怒瞪着他。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沒糾纏你。”方建達說着繞過蘇雪。

蘇雪的火莫名被澆熄，只剩下滿腹的委屈，眼含淚花對方建達說道：“你死心吧，我們不可能了。”

她絕不會原諒方建達傷害她家人的行為。

蘇雪的聲音很輕，卻像晴天霹靂一樣震住方建達，他很想回過頭狠狠抱住蘇雪，振聾發聩問問她：我們為什麽就不可能？

但是，稍刻，狠狠咬着牙，他又擡腳往前走去。

蘇雪抹抹臉上的淚水，仰頭看看天，這一步，再難，她都會堅定走過去。

深情虐戀的戲碼被韓立盡收眼底，他玩味着，看這情況，方建達和蘇雪複合的可能性非常大。

現在問題是，他還不想幫他們。

韓立靠到座椅，閉上眼睛假寐，這兩個人能不能複合，還真取決于他，如果讓蘇雪報複成功，方曉星受到危害，方蘇兩家就會徹底決裂。

可現在事态有了新的發展，他心中的天平發生了傾斜，方曉星不再是和他不相幹的人，她是他預定的媳婦，蘇雯不過是個外人。

就算他和方曉星之前都沒任何交集，就算他們以後也不會有交集，但是在他心裏，方曉星，已然成為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

對于一個孤苦無依的靈魂，這是何等溫暖的一件事。

他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呆在她身邊，聽她說話、看她笑，至于蘇雯的事，再說吧。

韓立舒舒服服靠着，道上都知道他這個人沒道義，沒原則，做事全憑個人喜惡，卷了錢撂挑子都很有可能發生，用他是件很冒險的事，想必蘇雯也是有心理準備的。

他可以猜得到，蘇雯最壞的打算，只要他肯來，她就有辦法做文章，利用“飛天狐貍”的昭著臭名，狠狠惡心一把方家。

方曉星是張白紙，只要落上他一筆，她就毀了，污穢将伴随她終生，再也洗不白，這招确實夠狠的。

蘇雯，他倒是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個女人。

蘇全生輸完液，蘇雪推了輪椅過來，方建達立刻自覺伸手把老丈人抱上輪椅，蘇全生才入院的時候，這些體力活也都是他幹。

目送老爸和蘇全生一家上車離開，方曉星上了車說道：“梁師傅，我們先不回公司，去白鶴山藥王廟”

韓立依言按下導航，白鶴山位于梓城、苣城與洪源縣的交界處，隸屬于洪源縣。

白鶴山這些年成為省內的著名風景區後，三個地區對白鶴山的争奪非常厲害，要不是洪源縣有保存完好的縣志明文記載白鶴山的歸屬，白鶴山早就劃歸梓城或者苣城管轄。

白鶴山最著名的兩處景點就是藥王廟和素玉湖。

藥王廟前身是菩提寺，供的就是素玉湖傳說中的負心漢無塵高僧，無塵高僧精于醫術，被當地人尊稱藥王。

洪源縣曾發生瘟疫，多虧無塵高僧出手救治，這段事跡一直載于洪源縣縣志中，素玉小姐愛上無塵高僧也就是那時候的事，濟世救人的英雄，誰不愛呢？

無塵高僧坐化後，他所修行的波若寺便改為藥王廟，開始供奉他的神像，據說無塵高僧的神像十分靈驗，很多人來神像前求取聖水治病。

蘇全生才發病時，方曉星接連七天上藥王廟求聖水拿回去給他喝，現在蘇全生出院，她要來藥王廟還願。

雖然是封建迷信，可人到了有病亂求醫的時候，就什麽都信，就像方曉星，大學生、雙碩士出身，身邊守着被稱為“一代國醫聖手”的嚴曉斌，卻還是巴巴跑到藥王廟來求取神靈保佑。

路上方曉星大致給韓立解說了一下藥王廟的由來，方曉星居然信這一套，韓立也是覺得不可思議。

不僅穿衣服老氣橫秋，沒事裝裝商場精英無敵霸總，居然還有滿腦袋封建殘餘，方曉星時刻刷新他的三觀。

韓立把車子停在山下的大型停車場，停車場對面就是素玉湖，一尊白色大理石石像如清水芙蓉般傲立于千頃碧波之中，向着山外翹首遠望。

知道韓立喜歡風景名勝，方曉星自動給他當起向導解說員，她指着一片碧波介紹：“這就是我們這裏最有名的素玉湖，湖中心的石像，就是宋朝的素玉小姐，她也是我們洪源縣的人，縣志的烈女傳上有她的記載。”

韓立沒太注意湖中心的石像，只那一片汪洋碧水沖擊着他的視野，強行打開記憶之門的陳舊封印。

素玉湖在他印象裏是深刻的。

小時候，每到夏天，他和同伴們翻山越嶺過來這邊湖水裏游泳，還常常因此被母親責罵。

而他最後一眼家鄉的印象，也是這一片湖水。

那令人窒息的夜，亡命奔逃，山呼海嘯一樣席卷他腦海。

那天晚上他捅了杜苗苗之後，就沒命地逃進山裏，最後累的實在邁不動腿，一頭紮在素玉湖邊上的草灘裏昏睡過去。

那時候，素玉湖還只是一片單純的湖水，沒有這個石像，湖邊也是野生态的草灘，沒有大馬路和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