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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啊……

柒雲有時候半夢半醒間也會想腦子裏多出來的那部分記憶會不會只是一個夢？只是過于痛苦了，所以他将那份記憶當成了前世。

可醒來時柒雲騙不了自己，那就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前世，所有的痛和淚沒有随着他的死亡消散，真可憐。

“如果我說有，你們會離我遠一點嗎？”柒雲這麽問付涵宇，平靜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付涵宇沉默半晌，搖頭：“你是我們的弟弟，應該回到付家來……回到付家你能有更好的未來，還有——”

“還有數不盡的難堪。”柒雲突然打斷付涵宇的話，用着聊天般随意的語氣，“其實有些地方我記不清的，但是我記得我在被認回付家前，去過一次付家，你也有記憶的話，肯定記得比我清楚對不對？”

張尹陰差陽錯被認到付家之後，想盡了辦法讓柒雲消失，為了方便下手，就想辦法将柒雲弄進了付家。

柒雲對付家那麽無法接受也是因為這個——付家聽信張尹的話，做了假的親子鑒定來跟柒雲說柒雲才是付家的孩子。

剛好柒沅鶴也姓柒，柒雲就以為真是親生父親來找他了，就在他準備将柒沅珲的事告訴柒沅鶴的時候，柒雲發覺付家人對他的态度不太對。

對剛回家的弟弟/兒子，付家人的态度十分冷漠，除了給柒雲所謂的豪門生活之外，平時連話都不跟柒雲說。

包括拿着親子鑒定來找柒雲的柒沅鶴。

當時也是想試探一下吧，柒雲就壓下了柒沅珲的事；柒沅珲死後柒雲一開始是按揭了墓地給柒沅珲的，後來心灰意冷才移了墓地。

柒雲本想如果柒沅鶴真是柒沅珲的弟弟，他就挑個好一點的日子跟柒沅鶴說去祭拜一下；如果不是，那他就離開付家。

然而更可笑的事發生了——柒沅鶴帶着柒雲去祭拜“柒沅珲”，跟柒雲說那是他舅舅，以後重要的日子都要去看“柒沅珲”。

問題是，柒雲根本買不起那個公墓的墓地，柒沅珲也不葬在那。

“您确定這個墓裏是爸——舅舅嗎？”柒雲差點将“爸爸”脫口而出，人是他親手送進火化機的，葬在哪沒有人比柒雲更清楚。

就問了這麽一句話，柒沅鶴将柒雲推倒在火盆裏，接着歇斯底裏地沖柒雲吼着什麽，柒雲卻聽不清。

烈火燒過皮膚的感覺太痛了，柒雲疼得叫都叫不出來，他甚至不知道柒沅鶴為什麽突然這樣做，而且周圍的付家人沒有一個人來扶他。

柒雲自己硬撐着去醫院包紮之後，終于想明白，付家人不是将他找回來，而是故意找一個替死鬼，替誰就不知道了。

被火燒傷的地方留下了很大一片疤，醫生說治療得太遲了，很多地方已經萎縮，無法整回原來的樣子。

——

“這裏、到這裏，這麽一大片……”柒雲左手手指在整個右臂比劃，“都是燒傷的疤，我的尾指燒到萎縮，差點切除。說實話，我看見你們都覺得渾身疼，你說我怎麽敢跟你回付家呢？”

付涵宇一點點慘白了臉，這甚至只是記憶裏很小的一段而已，柒雲說得對，他怎麽好意思說回付家對柒雲更好？

一點都不好，柒雲的苦和痛他們都沒辦法替代，怎麽說得出口讓他回付家？

“對不起……”付涵宇低着頭哽咽着說，“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

這是柒雲瞎了之後聽得最多的話，所有人都跟他說對不起，查宮說，查宮的家人說，付家人也說，既然知道對不起，那為什麽不能好好聽他說一次話？

“以前很多人跟我說對不起，可他們從來沒尊重過我的想法，我不想回付家、我不想見查宮，可他們一樣都沒做到。”柒雲支着下巴看昏暗的操場，倒是沒有付涵宇那麽激動。

所以說平和的日子如溫水煮青蛙，付涵宇還走不出來，柒雲卻已經收拾好包袱，慢慢将過往丢掉。

付涵宇抹了把臉，啞聲問柒雲：“那阿雲，你想做什麽？不想回付家那就不回去，只要你說，這次我一定做到。”

柒雲終于轉頭認真地看付涵宇一眼，餘光瞥見了站在觀衆臺下好奇望着他們的查宮，當即硬生生将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原本柒雲想說讓付涵宇離開三中，并且讓付家人也一塊離開珠城，別再來糾纏他了；付家人好弄走，查宮可不好弄走。

“你能讓他和付家連帶你一塊離開珠城嗎？”柒雲忽然指着查宮開口。

付涵宇一愣，看看查宮，為難地說：“其實他不是跟我來的，查桓早幾天通知查宮，查宮過來的時候我還在海市準備來珠城要帶的東西，付家我也只能保證努力勸，他們聽不聽……”

“……”柒雲深深看了付涵宇一眼，默不作聲地起身，慢吞吞往宿舍走，不想跟他說話。

要他何用啊？幹啥啥不行。

走到校道上，柒雲看到付涵宇已經在等着了，查宮不遠不近地吊在不遠處晃過來，也不知道他跟着付涵宇過來做什麽的。

柒雲覺得自己因為兩傻子在外面走到腿酸疼真是自找罪受，他們還不是前世的家族繼承人，就晾腦仁都沒長全的少年仔，哪哪都不像後來的樣子。

回到宿舍，柒雲發現查宮選的床位的下鋪還沒人，而查宮和付涵宇的床位已經收拾好了，一看就是請人弄的。

走了一路，柒雲沒力氣跟那倆說實話，拿上衣服和洗澡要用的東西就準備去洗澡。

“阿雲你去哪？”付涵宇在門邊緊張地問柒雲。

“洗澡，我說，你們能不能別跟着我了？我不需要跟班兒，你們離我遠點兒成嗎？”柒雲嘴都說禿嚕了，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他自己都說厭了。

付涵宇慫慫地縮到自己的床位，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查宮就沒這眼色了，甚至想去拉柒雲，被付涵宇扯住後領子拘在原地。查宮只好高聲問柒雲：“雲啊！這裏還有洗澡的地方嗎？”

“……”柒雲感到一陣窒息，敢情大少爺您連住宿什麽樣兒都不知道就敢來住，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