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柒雲只是想離開而已, 卻被查宮關到用自殺這樣的方式逃離，付洛生不敢想象在他失蹤的那些日子還承受了什麽。

哪怕已經過了一輩子，付洛生依舊難以接受查宮這個人跟柒雲靠近, 這會讓他想起柒雲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樣子。

付洛生仗着今生付家人還沒有對柒雲做什麽, 譏諷查宮：“讓你滾算好的，就憑你對阿雲做的那些事，你有什麽臉繼續湊在阿雲身邊啊？”

查宮也是死鴨子嘴硬，脖子一梗硬說：“那又怎麽樣？阿雲也沒承認你們呢, 其實你們是被阿雲趕出來的吧？半斤八兩還讓我滾呢，真不要臉。”

“你——”付洛生氣得肝疼，當即要撲過去撕了查宮那張臉, “我讓你再說！”

付涵宇一個沒攔住, 付洛生就跟查宮打了起來，而且因為查宮手上抱着東西, 一時不查被付洛生摁到地上狠狠揍了好幾拳，眼眶都青了。

“堂哥堂哥……”付涵宇在旁邊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攔吧, 其實他也恨查宮對柒雲做的事, 不攔吧，跟查宮這麽多年兄弟，真的很難看着他挨打啊。

這一猶豫, 兩人就打出狠勁來, 什麽招式技巧都不管了，就對着對方腮幫子招呼，牙齒都給打松了, 滿嘴鮮血。

周圍的寝室聽見人打架都出來看熱鬧，發現是付洛生和查宮在打就紛紛将腦袋縮了回去——他們可不敢看這倆少爺的熱鬧, 別回頭被收拾的就是他們這些吃瓜的。

見了血，不攔不行，付涵宇這才糾結完上前去隔開付洛生和查宮，最後付洛生還仗着手長揍了查宮一拳，查宮不甘示弱，伸腿又踹一腳。

“行了行了，別打了，阿雲——”付涵宇本來想說阿雲在裏面休息呢，結果一回頭就看到柒雲站在窗戶後面盯着他們看，不知道看多久了。

柒雲抿抿唇，默默拉上窗簾，決定眼不見為淨，只有傻子才會在宿舍走廊裏打架。

“诶阿雲等等，我給你送東西來了……”查宮急忙撿起自己的包裹，含糊不清地喊柒雲，一把撞開付涵宇，泥鳅一樣溜進了寝室。

寝室裏柒雲剛吃完飯，正要爬上床睡覺，聽見查宮進門，就站在樓梯上轉頭看他一眼：“我不要。”

查宮頂着一張青青紫紫的臉沖柒雲笑，露出染了血的牙齒：“是班裏吉祥物的衣服，做好了，剛才班主任讓我去拿一下，給。”

這人滿身狼狽還傻兮兮地笑，柒雲看了不太忍心，便下樓梯走到查宮前面遞給他一塊手帕：“你去洗洗吧……滿臉都是血……”

“啊，不好意思，那你拿着，我去洗洗。”查宮也意識到自己現在估計難看得很，便不再笑，灰溜溜地放下包裹，又蹿出門去。

付洛生在門外看到查宮出來，手裏還拿着柒雲的帕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想過去再揍他一頓，結果被付涵宇死死抱着。

“行了堂哥，再打得請家長了，你想讓小叔這個時候來嗎？”付涵宇壓低聲音在付洛生耳邊道。

柒雲對他們多抗拒就不說了，要是知道他們打架引來了柒沅鶴或者付士霖，估計能一學期不跟他們說話，為了個查宮，不值得。

付洛生深呼吸了幾下，指着查宮惡狠狠道：“行，看在阿雲的面子上，我今天不揍你，你要是敢跟阿雲有接觸，我——”

“那你也管不着。”查宮用嘴型美滋滋地跟付洛生嘚瑟，他可是拿到阿雲手帕的人，他付洛生親哥一個也沒用。

還得看會不會讨好小朋友。

嘚瑟完，查宮拿着手帕屁颠兒屁颠兒地去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洗臉去了。

“他！他——他給我等着！”付洛生氣到發抖，一把拉開付涵宇攔住他的手，“涵宇，你會攔着他的吧？他怎麽能整天在阿雲面前晃蕩？”

付涵宇僵硬地扯了扯臉皮：“他沒有記憶，我偶爾會聽見阿雲說他跟前世一點都不一樣……其實真的不一樣，我也從來沒見過他這麽低聲下氣讨好人的時候。”

前世查宮最愛柒雲的時候想的不是好好讨柒雲歡心，雖然知道要買玫瑰、送東西，可他的方法是喜歡就關進自己的籠子裏，讓柒雲一輩子都呆在他身邊。

這輩子可能是年紀沒到，查宮看問題很單純，喜歡就對他好，會給柒雲比小心心、捏橡皮泥，光這周他就捏了十幾種動物擺在柒雲的桌子上，每天一個，完全不重樣。

而且在柒雲沒胃口吃飯的時候就想辦法哄柒雲吃，有時候是激将法，有時候是讓鐘師瑾陪柒雲一塊去吃（鐘師瑾不肯就揍一頓）……

林林總總，不得不說，查宮比他們細心且有辦法。

付涵宇拍拍付洛生的肩，讓他看窗戶後面擺着的玻璃罐子，裏面什麽都有，小愛心、紙鶴、蘭花等等，都是紙折的。

“查宮每天折三個，早中晚各一個，一開始阿雲會丢掉，後面查宮就送了他這個瓶子，阿雲明明可以扔掉折紙，卻不舍得扔這個瓶子，然後折紙也放進去了。”付涵宇無奈地看着那個玻璃瓶子說。

付洛生盯着那瓶子看了一會兒，驚道：“這、這瓶子不是……”

“對，剛好一樣，你說巧不巧？”付涵宇自己說着都難受。

那個玻璃瓶子，跟柒雲前世被騙去付家時帶的那個一模一樣；一開始柒雲小心翼翼地端着瓶子進房間，他們卻惡作劇般讓家裏的狗狗從窗戶跳進他的房間，打碎了柒雲珍視的玻璃瓶子。

柒雲第一次在付家發火，因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子，裏面就裝了幾朵幹花而已。

那天柒雲嘶吼着說這是養父留給他最後一樣東西，質問付洛生為什麽要讓狗狗從窗戶跳進他的房間，甚至要去打付洛生。

當時自然所有人都攔着柒雲，柒沅鶴和付士霖知道了，甚至說柒雲小題大做，付家人才是他的親人，不過是養父的一個破瓶子，沒了就沒了。

在場的付家人都在笑柒雲，他們臉上蕩漾着惡意，柒雲第一次如此明顯地感覺到，這個地方不是他的家，即使他們有着最近的血緣。

後來柒雲就默默将自己重要的行李又拿出了付家，放到跟查宮一塊住的景陽小區。

好巧不巧，查宮送的這個玻璃瓶子确實跟柒雲那個一模一樣，裏面也有幾朵小小的幹花，前世他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一樣的浮雕花紋，這次查宮竟然買到了。

付涵宇說：“我看到這個瓶子的時候特地去找了一下，你說巧不巧，這個花紋只有查氏珠城分部的工廠會做，而且只做了一批，一共三百個，以後除非超過千數的訂單，不然絕不複刻，當然，這只是工廠方面的說法。”

“三百個？這麽小的訂單……誰會做啊？”付洛生也驚了，像玻璃瓶子這種東西，非現貨要定制的話，查氏那麽大的工廠，得上千個才會接。

“這個花紋的玻璃瓶子本沒有上市打算，因為花紋難以雕刻，造價高，不劃算。”付涵宇苦笑。

因為這個，他們打碎了柒雲的瓶子，後面想找到一樣的給柒雲道歉都不行，瓶子已經絕版，他們也不知道從柒雲從哪裏買的，反正海市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一樣的花紋。

付洛生有想過接付家雕刻玉佩的大師幫忙做一個，可是完全送不到柒雲手裏——每次他們還沒靠近就被砸，玻璃瓶子又脆弱，連帶着就碎掉了。

碎裂的瓶子宛如他們與柒雲之間的關系，因為把真的毀掉了，後面再怎麽努力，都拼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