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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雲惡心透了這些人, 一個個的，不幹人事。

“對不起阿雲，付家正在進駐珠城的關鍵時候, 如果你不願意回到付家, 很多事情做起來我們也會左右為難。”付洛生狠狠抹了把臉，沉下氣，“這次是哥哥考慮不周，查宮的事我會壓下去的, 回付家的事你再考慮考慮。”

“等等。”查年上前一步擋在柒雲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付洛生，“付少爺, 你故意害查宮堂弟過敏的事, 我可沒說過去呢。”

付洛生最煩他們姓查的，尤其這兩兄弟, 偏生柒雲還喜歡跟他兩湊一塊；他煩躁地打發道：“那關我什麽事？是他自己蠢。”

查年眼神頓時冷了下來：“付洛生，你知道你這句話代表什麽嗎？”

“你們要是先撕破臉皮就是查家沒理，小孩子打鬧都上綱上線。”付洛生寸步不讓, 他聽說查涼有退隐的意思, 那這對僅僅是被收養的雙胞胎完全不用顧忌。

“付洛生，你這人真是……”查年不明白為什麽付家會出了這麽個人，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情感, 嘴上說着柒雲是他親弟弟, 可他做事，從來沒站在柒雲的角度想過。

付洛生懶得跟查年糾纏，徑直跟柒雲說：“阿雲, 就算你不想見我們，爸爸總得見見？他還在家等你, 因為答應過不見你，他那麽想你都不敢來三中。”

柒雲不上當，避開付洛生的視線：“既然當初答應了，那就別後悔。”

五人不歡而散，付洛生恨鐵不成鋼地凝視柒雲一會兒，拉着情緒極其不對勁的付涵宇離開，不知道他又要教唆付涵宇什麽了。

因為上午的項目取消，大多數學生都選擇回寝室休息，校園裏都沒什麽人，頓時柒雲三人周邊就安靜了下來。

查夕查年送柒雲回寝室，路上查年問柒雲：“付洛生真是你親哥？”

“是，血緣上的親哥。”柒雲不太想承認這個事實，有個這樣的親哥，丢死人了。

“你們差好多，我原本以為，你所有的家人應該都像柒叔叔那樣。”查年說的柒叔叔是柒沅珲。

柒雲無聲笑笑：“應該說柒家也沒什麽好基因，我爸是初中辍學打工養活柒沅鶴的，就是我親爸，到頭來……”

每次想到柒沅珲和自己的事，柒雲總覺得是好人沒好報，好心燒爛竈。

曾經柒沅鶴當個好人的時候，未婚先孕，很突然就回來跟柒沅珲說他有孩子了，想打掉；柒沅珲第一次知道柒沅鶴竟然是會懷孕的體質，他也啥都不懂，還不如柒沅鶴。

那應該是柒沅鶴最倒黴的樣子，跟着柒沅珲不停搬家，在家想盡了辦法湊錢生下柒雲。

聽柒沅珲說，當時他們都計劃好了，等柒雲出生，他們就換一個城市，兄弟倆做點小生意，好好養大柒雲。

可是柒沅鶴生完柒雲沒多久，有次出海的機會，那個年代出海就意味着發財，柒沅鶴當機立斷地上了船，走之前跟柒沅珲保證他會帶着金山銀山回來。

最後屍體都沒回來。

同行回來的人說，他是為了救一個十三四歲的船工掉到海裏去了，他們找了一天都沒找到，更何況海上風浪大，十有八九，人沒了。

也許是意識到了好心沒好報，柒沅鶴後來成了那副樣子，尖酸刻薄陰狠，手裏捏着錢財，身體卻一直不好，跟付士霖的關系也始終不冷不淡。

查年摸摸柒雲的頭，安慰他：“柒叔叔和雲雲都很好啊，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血緣也不能代表什麽，後天環境更重要。”

“也是，我爸對我那麽好，我該慶幸我沒在付家長大。”柒雲說到柒沅珲就一臉滿足，他有世界上最好的父親，誰都比不過。

等回到宿舍，柒雲才發現付涵宇已經在寝室裏了，而且正在收拾東西。

查夕查年跟柒雲在樓梯口告別，是以只有柒雲一個人回到宿舍。

付涵宇看到柒雲站在門口，艱難地撐起僵硬的笑容：“阿雲，我很快就收拾好了，你等我一會兒。”

“……”柒雲看着付涵宇毫無生氣的眼睛，心裏有些難受。

不是對付涵宇心軟，而是他明白，付涵宇的心理問題很嚴重了。

人就像一個容器，盛放的情緒是有限的，如果放滿了一個勁往裏塞，又沒有口子将情緒釋放的話，容器就會炸開。

柒雲曾經也将自己塞到炸開，身體被炸得七零八碎。

明明難受得要死，偏生一句話說不出來。

“不想笑就別笑了。”柒雲走進宿舍，關上門，在椅子上坐下，沉默許久，還是開了口，“付涵宇，你為什麽這麽難受？”

付涵宇擡手捂臉，頹廢地癱坐到床上，抹掉滲出的淚水：“阿雲，你記得我們認識多少年了嗎？”

柒雲不明白他為什麽問這個，不過點了頭：“記得，我們初中才認識的。”

“我可以說是跟你一塊長大，可我從來沒對你好過，我本可以成為你最好的哥哥……”付涵宇越說越難受，很快就說不出話了。

四舍五入，他們也算竹馬天成，一塊長大。

付涵宇那麽接受不了，大抵因他看着柒雲長大，柒雲每一個階段的樣子他都記得，而且，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參與柒雲人生的那麽多年裏，柒雲人生被毀掉，他要占一半原因。

他親手毀了自己堂弟的一生，親手，十幾年，從十三歲相遇，到柒雲二十八歲離世。

也是他，看着柒雲從一個不到一米六的女孩兒模樣長成了後來長身玉立的青年，可是，這個漂亮溫和堅強的青年，被他和查宮親手毀了。

如果當初他能善良一些、脾氣溫和一些，就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有機會在真相大白的時候見到一個健康的柒雲。

柒雲其實也難受，傷害永遠都在，只是他願意将腐爛的肉挖出來，然後裹上膏藥，努力讓自己愈合，即使會留疤，至少不疼。

“阿雲，你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嗎？”付涵宇忽然自言自語，“我把自己燒死了，他們都活着，可是完全看不出來我跟你一樣出了點問題……

我不知道能跟誰說，我終于跟你一樣，明明努力去生活，卻沒人理解，我難受的時候他們都在笑，可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柒雲很意外，他以為付涵宇只是單純地接受不了記憶，沒想到他的心理問題已經這麽嚴重了，便問：“付涵宇，你去找付涵言吧，你要活着，我一天不原諒你們，你們都得活着。”

人死了……他還怎麽報仇啊？

這才剛開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