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滿頭疑惑在心間繞了一圈, 最後化作深深一道嘆息。

既然回來了, 他也稍稍安心。

穆雲景推開大門, 直直走了進去, 身後小人參邁着小短腿吧唧吧唧的趕上來, 邊跑還邊喊:“在廳堂裏!”

往後院而去的腳步一轉,穆雲景改道去了廳堂。

只是剛走到門外,就聽到廳堂裏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

急切的腳步一停,穆雲景眉間微蹙, 小人參一下子沒收住腳步, 直直撞上了穆雲景的腿後跟, 并被彈回摔倒在了地上。

顧不上哀嚎, 小人參仰頭只看到穆雲景稍作停歇, 再度擡腳前行。

三七從後面跑上來,一看小人參倒在地上傻乎乎的模樣, 不得不停下去攙扶它。

“笨蛋, 快起來。”動作倒是輕柔,就是一張嘴總要說些什麽刺激一下小人參。

小人參沖它哼哼兩聲, 拍開它的葉子直接爬了起來。

廳堂裏, 李程昱正與芸娘聊着天,他借機詢問了不少有關于穆雲景的事,芸娘只挑了些無關緊要的跟他說了。

兩人倒是相談甚歡, 只是這場景一入了穆雲景的眼中,就變了意味。

他略帶戒備的朝那陌生的男子看去,對方雖長相不俗, 但不知為何總給他一種流裏流氣的錯覺,尤其是對方那雙桃花眼看向自己的時候,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驚豔與驚喜讓穆雲景詫異萬分。

“景兒,你怎麽回來了?”

芸娘看到穆雲景有些意外。

李程昱卻是滿臉微笑,直直迎向穆雲景,正欲開口打個招呼,卻聽穆雲景直言問道:“娘,這兩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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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的微笑有一瞬間僵了僵,李程昱起身,走到穆雲景面前站定,微微低下頭,對他溫柔的說道:“景兒,你竟然忘了我,這讓人好傷心啊。”

這般自來熟的口吻,讓穆雲景雙眉一皺,他往後退開兩步,拉開兩人之間過分靠近的距離,神情淡漠的看着對方。

李程昱不甚在意的挑了挑眉。

穆雲景冷冷開口道:“我并不認識你。”

“那是我們多年未見,你一時之間記不起來了而已。”李程昱倒是耐着性子,臉上重新挂上迷人的微笑。

他沖星河示意,星河立即捧起放在桌上的花盆。

“這是我特地買來送你的。”李程昱接過花盆,親昵的說着:“你一定會喜歡,別看這花長得不起眼,但是它這葉子特別神奇,你看……”

“謝謝。”

穆雲景不待他說完,直接伸手接過花盆。

迷魂草被穆雲景捧在手中,頓時喜極而泣,使勁的轉着身上那幾片葉子,以期讓他看到自己所受到的委屈。

瞧它都快禿了,回了藥草園還不知道要被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們如何嘲笑呢。

想想就好傷心!

穆雲景感受到迷魂草傳達過來的情緒,只擡手輕輕撫摸着它的花朵與葉子。迷魂草得了安撫,不着痕跡的用光葉子微微蹭了蹭穆雲景的手心。

李程昱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曲了曲手指,默默收回手。不過瞧見穆雲景十分喜歡自己送的花,他心裏還是很滿意的。

“娘,你幫我将花拿去後院,我一會把它移植出來。”穆雲景對一旁神情古怪看着兩人的芸娘說道,又交代了一句:“順便煮兩個雞蛋,我一會要用。”

芸娘點點頭,接過花盆。

她看了看穆雲景,又看了看李程昱,有些欲言又止。

穆雲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芸娘知他一向有主見,便吞下了心中的疑惑,帶着花盆去了後院。

小人參跟三七躲在椅子邊,看看芸娘手中的迷糊草,又看看穆雲景,兩草有些猶豫是繼續留在廳堂,還是直接去後院調侃禿了的迷糊草。

“怎麽辦?”三七湊到小人參耳邊低聲問。

“我也不知道。”小人參有些為難,“你幫我選,景寶還是迷糊草?”

三七看着芸娘離去的背影,又盯着那個陌生的男人瞧了瞧,皺着眉使勁想了想,最後下了決定:“留在這吧。反正迷魂草回來了,我們也不需要擔心它會枯萎。”

“好。”小人參重重點頭,趁着隐身效果還在,它又偷偷摸摸爬到穆雲景身上,對他耳語道:“景寶,這個男人一看就不是個好人,我們要怎麽替迷糊草讨回公道?”

穆雲景偏頭看了一眼小人參,并未回答。

小人參只當他聽了自己的意見,喜滋滋的重新爬下來,回到三七身邊。

“景寶一定會狠狠教訓那個壞人的。”它十分肯定的對三七說道。

三七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兀自興奮的小人參,景寶明明什麽都沒說!

穆雲景掃了一眼李程昱身後的護衛,突然說道:“我記不起你了,可能我們分開太久,記憶淡薄了。不妨我們好好敘敘舊?”

李程昱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好啊。”

“我不太習慣對着外人回憶往昔,你可否請你這位手下去門外候着?”

“星河,去門外守着。”李程昱立即對星河說道。

星河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面前這自始至終都神情淡漠的男人,不甚放心的開口道:“爺,卑職的職責就是護您安危,這若是發生……”

“出去。”李程昱呵斥道,“怎麽,我的命令難得你還不聽了?”

星河垂下頭,恭敬道:“卑職領命。”

他握着劍直接走到門外,站立。

“手下不太聽話。”李程昱聳聳肩,“景兒來坐,我們好好敘敘舊。”

他伸手想要去牽穆雲景的手,然而穆雲景手腕一轉,避開了他的手。

穆雲景微微一笑,在李程昱略微詫異的目光下,出其不意的揮出重重一拳。

拳頭與臉頰直接接觸,沉悶的一聲,李程昱還未反應過來,就直接摔了出去。

而小人參與三七反應十分之快,在他攻擊的瞬間,兩草一個返身,竟是直接将門給關上。發現不對勁的星河被關在門外,等到推開門,他只看到他家王爺狠狠挨了揍。

而那個揍人的男人臉上帶着迷人的微笑,薄唇中冷冷吐出一句話:“真是謝謝你特地給我送花來!”

語氣冰冷,态度冷漠,那不帶絲毫感情的一字一言直直沖入李程昱的耳中,瞬間懵了半響。

“爺。”

星河沖了進來,手中的劍還未出鞘,穆雲景早已側身躲開。

他顧不得去攻擊這個大膽的人,立即俯下身去攙扶李程昱。

李程昱一把推開他,冷着臉站起身,他直直望着面前這張總是在不經意間出在于自己腦海中的容顏,此刻對面這人正冷眼看着自己,眼神中絲毫不帶感情,冷漠疏離中又帶着強烈的防備之色。

“為何?”

臉頰上陣陣痛感傳來,李程昱努力維持淡然的表情。

“不為何。”穆雲景沉聲道,“那盆花本就是我所種植于後院,被人偷盜而去賣于你們,我亦不生氣。但是千般不該,你不應該将它的葉子剪去大半。植物亦有靈,它的主人自然會心痛。”

穆雲景微微握着拳背于身後,對小人參與三七打了個手勢。

小人參有些不甘願的跟随三七出了廳堂,邊走還邊對三七說道:“我還有整這個壞人的好辦法。”

三七驚訝的看着它,問:“什麽辦法?”

廳堂裏,星河聽了穆雲景的話,怒道:“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穆雲景譏笑一聲,“若我将你身上的毛發剃光,再賣與他人當做觀賞之物,不知你家主子作何感想?”

星河還想開口,被李程昱阻止。

李程昱看着他,摸了摸挨了一拳的臉頰,有些火辣辣的刺痛。

他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是我們的過錯,我并不會追究。”

“你若是想要追究亦無妨。”穆雲景并不是一個會後悔自己所做之事的人,拳頭既然敢揮出去,他自是考慮清楚。

李程昱輕輕搖頭,“你說得對,這件事我若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可能會直接将那個人殺了已洩心頭之恨。”

“爺。”

李程昱擡手制止星河。

“既然這一拳我也挨了,那麽我們此刻可以好好敘敘舊了嗎?”

李程昱這話說得坦然,話語中穆雲景竟聽出一絲懇求的意味,心裏暗暗一笑,他只當這是自己的錯覺。

“我并不認識你,這敘舊又從何談起。”穆雲景冷冷拒絕。

芸娘回來的時候迎面撞上李程昱正從廳堂裏走出來,那臉頰處明顯的傷痕讓芸娘怔愣了一下。

李程昱對着芸娘露出一絲笑容,“穆夫人,我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好。”

芸娘目送着兩人離開,回頭對上穆雲景神色複雜的目光。

“景兒,你們這是……”

“娘,沒事。”穆雲景收回目光,只是搖了搖頭,“我去後院看看那盆花。”說着徑自走了出去。

桌子上還放着一只錦盒,芸娘記得這是那個年輕人說要送給景兒的。

她上前,打開一看,随即面露詫異。

“這是……”

星河一路氣憤,但是見王爺一直緊繃着臉,他即使有怨氣卻也不敢出口。

兩人沉默的走了許久,就在星河以為會一路沉默到底時,李程昱突然開口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今日脾氣太好了?”

“卑職不敢。”

李程昱停下腳步,回頭遙遙看向穆雲景的家所處的方向,淡淡的開口道:“畢竟是我欠他的。”

“王爺。”星河欲言又止。

李程昱釋懷的一笑,“好了,不就挨了美人一拳嘛,又不是第一次挨他打了。回去,明日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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