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馬不停蹄的跑了大半個時辰,穆雲景發現這一路都沒追上裝運藥材的馬車, 想來還是被人給耽誤了, 竟然追不上一輛馬車。
等到岔路口, 穆雲景放慢了速度。
“景兒,這是到哪了?”
李程昱追上他, 看着周圍從平原漸漸入了山林,道路兩旁的樹木越發高聳, 遮蔽了陽光,只傾瀉下斑駁的光影。
四周頗為安靜,只有他們三人的馬蹄聲回響在山林間, 偶有飛鳥掠過, 伴有清脆的鳥鳴聲。
“我要去橋頭村,按照路程約莫還需半日。”穆雲景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沒事還是回城吧, 我急着趕路, 而且一時半會也不會回去。”
“橋頭村?”李程昱問道。
“嗯。”穆雲景應了一聲, “鄉下地方偏僻的很, 并不适合李公子你這樣身份高貴的人前去。”
“景兒去得,我為何去不得?”
李程昱看着穆雲景騎了這麽許久不見露出一絲疲态,倒是心中不免詫異。
“我是去出診, 你跟着去難不成是要游山玩水?”穆雲景輕哼一聲,看了一眼那緊緊護在李程昱身後的護衛,他譏諷道:“大少爺, 那裏可沒有美女伺候你,也沒有好酒好菜能讓你享用,有的只是幾個生了疾病的村民而已。”
李程昱卻并不在意的說道:“那我去幫你打下手呗,你一個人出診多累,總需要個能幫你的吧。”
“我有兩個夥計可以支使,可不敢勞你大駕。”
“我心甘情願。”李程昱嘿嘿一笑,拉近兩匹馬之間的距離,“你看,我們都騎馬跑了許久,要不停下來歇會?”
“你累了就歇着吧,我還着急趕路呢。”
穆雲景催了一腳,馬兒又飛快的跑了起來,很快就将李程昱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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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性子可真急躁。”李程昱頗為無奈的對着木着臉的星河說了一句,随即揮了揮鞭子,追了上去。
只是又過了半個時辰,穆雲景又放慢了速度。
他看着四周的環境,有些心累的發現自己竟然迷了路。
這一段去橋頭村的路雖然走的次數并不多,倒也不是頭一回走,只是平常他都是跟着陳靖一起出門,卻獨獨沒想到他還能有迷路的時候。
李程昱聽到他嘆息的聲音,面露驚異。
“怎麽了?你不是着急趕路,怎麽反而停下了?”李程昱在他身旁停下,疑惑的詢問。
穆雲景并未回答,而是張望了一下,只是目前只有一條山路,他也只能選擇前進。
李程昱跟着他又趕了一段路,直到原本的山路變成了小徑,他這才明白過來穆雲景那緊蹙的雙眉是為了哪般。
想到這個一向沉着冷然的人竟然也會迷路,李程昱只覺得他莫名可愛。
低低的笑聲引得穆雲景側目,他疑惑道:“你笑什麽?”
“沒事。”李程昱挑挑眉,“接下去走哪條路?”
面前正好有兩條分岔路,李程昱指指右邊,“我覺得應該走這邊。”
穆雲景看了一眼左邊,又看了看右邊,兩條路從表面看并無不同,就連山徑兩道的樹木長得都差不多。就因為沒有不同,穆雲景一下子也不知道該選哪邊。
“你不是說橋頭村在雲州城西南方向嘛,右邊肯定對。”李程昱十分自信的說道,“要是走錯了,算我的錯。”
穆雲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馬頭,朝着右邊山徑而去。
李程昱眉眼一彎,頗為高興的跟了上去。
許是李程昱挑選的山徑是正确的,穆雲景看着眼前視野越來越開闊,心裏漸漸松了一口氣。這要是因為他意外迷路而耽誤了正事,免不得要自責一番。
“怎麽樣,信我沒錯吧。”
等到他們重新進入大道,李程昱笑呵呵的上前邀功,一副等着受人誇獎的模樣。
穆雲景看了一眼他臉上洋溢着的燦爛笑容,開口道:“李公子既然識得路,想必回去也不會迷路。”
“景兒又想趕我了。”李程昱收起笑容,正色道:“我這要是不陪在你身側,就怕你一會迷路了無人給你指路。到時候別說你要救人,就是自救都有些困難吧。”
“不勞操心。”穆雲景只冷冷說道。
橋頭村村中各家瓦房正冉冉冒着白煙,此時已是響午時刻,村子裏家家戶戶院門緊閉,路上不見一人蹤跡。
幾只土狗萎靡的趴在村頭的大樹下,耷拉着腦袋的土狗睜着一雙渾濁的眼,不時有蒼蠅嗡嗡的飛來飛去。
不遠處有一青年往水井裏扔下一只木桶,不一會打上來一桶幹淨的井水。他埋頭大口喝了起來,清涼的井水潤了幹涸的嗓子,讓他恢複些許精神。
看着剩下的大半桶水,他又撩起衣袖,往裸露出來的手臂上潑了點井水。冰涼刺激着他稍稍抖了抖身體,直到水桶裏的水被他用完,他又重新打了一桶滿滿的井水。
剛将水桶拎進院子,屋裏就走出來一中年男人。
“爹,你怎麽出來了?”趕緊将水桶放下,陳靖上前頗為緊張的一把扶住陳鳴,讓他在一根凳子上坐下。
“我沒事,倒是你手上的傷口怎麽樣了?”
陳鳴安撫性的拍了拍他,又不太放心的撩起陳靖的衣袖,看着他那手臂上又冒出來的幾個新水泡,陳鳴深深嘆了口氣。
“不礙事。”陳靖不在意的放下袖子,“ 我剛剛用水清洗了一下,并不癢。”
“就算癢你也不能抓,切記切記。”陳鳴抓着他的手握得緊緊的,雙眸中帶着深深的自責,嘆息着說:“唉,我就不該讓你來送藥材,要不然你也不會被感染了這病。”
“爹,你別自責,這些都是兒子該做的。”陳靖安慰道,“倒是你自己該多保重身體,爹你坐會,我去給你煎藥。”
“不用。”陳鳴一把拉住要去廚房的陳靖,“你喬嬸已經在煎了,還有你,一會也得繼續喝藥。”
“可是藥材不是不夠用了嗎?”陳靖遲疑道,“我這傷不嚴重,還是先緊着其他人吧。”
“村子裏的人要治,你這傷也要治。”陳鳴繃着臉正色道。
“我這傷真不打緊,爹你不是讓人回去傳信了嘛,相信很快就有醫館的人送藥材過來,到時候我再吃藥也來得及。”
他送過來的那一車藥材分攤到村子裏的人身上也經不住三天的量,原本以為只是很簡單的疾病,畢竟一開始村子裏只有幾戶人家感染了症狀,誰能想到竟然久治不愈,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短短數日,已經演變成大半個村子裏的人都受到了感染,好在目前并無人因為這不知名的疾病而喪命。
“算算時間,下一批藥材快的話傍晚前肯定能到了。”陳鳴沉思了一下,“只是藥材到了,找不到病因依舊無濟于事啊。”
“怎麽會,一定能找到病因的。”一看他爹神情不對,陳靖立即安慰道,“爹你可不能洩氣,我們還得靠您救命呢。”
“對啊,我們還得靠你呢,老陳。”
這時,院子裏又進來一位拄着木拐的中年男人,男人約莫天命歲數,雖皮膚黝黑卻精神抖擻,眼中帶着熱切的神情直直看向陳家兩父子。
“老喬你怎麽來了?”陳鳴面露異色,讓陳靖扶他起來。
“喬伯伯,喬嬸,真是麻煩你們特地送藥過來。”陳靖一看男人身後那婦人拿在手中的籃子,他立即上前從婦人手中接過。
籃子裏不僅有剛剛煎好的藥,還有他們兩父子的午飯。
“真是麻煩你們了。”陳鳴感激道,“本是我來給你們治病,現在反過來還要受你們照顧。”
“瞧你這說的什麽話,要不是我請你來,也不會讓你們陷在我們村的不知名疾病裏。怪只怪我這個當村長的無能,白白害村民們受了這份苦。”中年男人面露愧色,十分自責。
“這件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陳鳴拍拍老友,“倒是我有愧于你,這都過了數日依舊沒能幫你們村裏人治好病。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啊。”
“你也別想太多,這病吶總能有辦法治好的,我們可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喬村長說道,“這不是你讓人回去準備新的藥材了嘛,等這藥材一運來,村民們也能有藥治病。”
“老喬你說得對,我可不能先喪氣了。”陳鳴點點頭,“等到新藥材運到,我在想法子好好尋思尋思,這病即使出現的莫名其妙,但總歸是有病因的,我就不信這還能憑空生出病來。”
“就是,爹你一定能找到病因對症下藥。”陳靖附和道,随即将飯菜布置出來,“爹,先吃飯吧,吃飽了才能有力氣。”
陳家兩父子下午又在村子裏診斷了一番重新喝了藥的病人,等重新回了屋,心頭卻壓着凝重的疑慮。
“爹,這看情景,今日的湯藥并無效果。”
幾個最初患病的村民身上的膿包都已經開始惡化,發出了難聞的異味,這種情況讓人深深焦慮不安。
“情況确實不妙。”陳鳴緊緊皺着眉頭,他思來想去,最終沉聲道:“去,喊你喬伯伯來,我們得把那部分人隔離開來。”
“是,我這就去通知喬伯伯。”陳靖立即出去尋人。
等到他們剛剛将人重新安頓好,村外突然來了一撥人。
有村民趕來報信:“村長,不好了,衙門的人來了,他們說我們村裏有疫症,要把我們整個村子都隔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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