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村民們緊緊圍在一起,陳靖站在人群的前方, 怒瞪着那些衙役。而衙役們紛紛舉刀對着他們, 并将人團團圍住。
在村民中間的地上, 一名婦人正撲在地上一名男人身上悲痛的嚎啕哭泣着。那男人頭發花白,面上溝壑叢生, 顯然已年歲頗高。
此時男人雙眼緊閉,嘴巴微張, 身側的雙手裸露出遍布潰爛的水泡,看模樣甚是駭人。只是男人一動不動,仿若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婦人撲在他身上哭了許久, 也不見男人動一動手指。
眼見人毫無反應, 那婦人哭得越發傷心。
喬村長看着身後村民們憤怒的模樣,暗暗嘆氣。今日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縣丞惡狠狠的指着那一群刁民,怒道:“快, 把這些人通通拿下。”他站在衙役們的後面, 氣得直跺腳。
“大人。”陳靖對着那縣丞拱了拱手, “這些村民只是得了一種皮膚病症, 而非什麽疫症,您這般枉顧治下百姓的性命,實乃讓我等心寒。”
“心寒?你們這些刁民, 既然知曉自己身患重病,自當老老實實聽從本縣丞的話,然而你等還公然反抗衙役, 莫不是以為我不敢對你們如何?”
縣丞一揮手,“都給我拿下,一個都不準放跑了。”
“是。”
衙役們齊齊應道,手中的刀刃閃着冷冰冰的寒光,對着村民們更近了一分。
“大人!”
陳靖攔在所有人前面,眼見那刀刃直沖眼前,心裏一突,還未出口的話語哽在喉間,俊秀的面容上挂着滿滿悲憤。
“住手。”
穆雲景一路疾馳,遠遠便看到一群衙役們拿刀對着一幫手無寸鐵的村民,神情一肅,手中的馬鞭對着那最前頭的衙役擲了過去,打斷了雙方對峙的場面。
衆人順着那馬鞭齊齊看向來人,陳靖一見到穆雲景,原本愁容瞬間一掃,只是還沒來得及高興片刻,又滿目擔憂的看向穆雲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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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兒,小心。”
有一名離得最近的衙役舉着刀去攔穆雲景。
陳靖瞧着危險至極,直接推開面前的衙役沖上去想要護住穆雲景,然而穆雲景神情冷然的甩出手中的藤鞭,直接卷走了衙役手中的刀。
那衙役怔愣了一瞬,被陳靖直直的撞了出去。
“大膽刁民。”那縣丞一看竟然有人騎着馬沖過來,頓時怒道,“都站着做什麽,把這人給我抓起來。”
“誰敢抓!”随後而來的李程昱冷喝一聲,直直沖到穆雲景面前,朝那滿身官威的中年男人一瞪,怒道:“誰敢動手,我直接要了你的腦袋。”
李程昱居高臨下的冷眼掃過一幹衙役,最後直接将視線停在那縣丞身上,質問道:“你是縣令?”
縣丞有些愣眼,這接二連三出現的人讓他一下子有些懵逼,尤其是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上位者姿态讓他一瞬間忘了質問,而是随着李程昱的問話搖了搖頭。
“既然不是縣令,官威倒是不小啊。”李程昱冷聲說道,“這些村民都是尋常百姓,你們身為官府之人,竟然将兵刃對準了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何其狂妄。”
“放肆。”縣丞回過神,瞧着面前人錦衣玉袍,容貌俊美,不似尋常人家。
“官府在此辦案,你們且速速離去,本縣丞可既往不咎。若是執意擾亂,休怪本縣丞也将你們一并捉拿了。”
“呵,區區一縣縣丞也該捉拿本公子。”
李程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他直直走到縣丞面前,有衙役想要阻攔,被星河一劍挑開兵器,一個劍花,手中長劍直接架在了那名衙役的脖子上。
“簡直目無王法。”縣丞怒喝一聲,卻被面前青年的氣勢逼得後退了一步。又覺得自己這行為失了面子,立即挺着胸怒道:“光天化日你等竟敢公然襲擊官差,猖狂,實在猖狂。”
“別說襲擊,我還直接揍你呢。”
李程昱冷哼一聲,手中折扇瞬間出手,那縣丞挨了一擊打,雖不痛,卻實實在在的丢了面子。尤其是在一群他嫌惡的刁民面前被人下了面子,縣丞暴喝一聲:“都還站着做什麽,給我将這幾人通通抓起來。”
衙役們直接沖了過來抓人。
穆雲景一把将陳靖推到一旁,手中藤鞭幾個甩動,直接将最前面的幾名衙役抽飛了出去。
陳鳴一看沒了衙役的阻攔,沖上去拉住想要幫忙打衙役的陳靖躲在安全處。
“爹,我要去幫景兒。”陳靖擔憂的看着被十幾個衙役圍攻的穆雲景等人,奈何陳鳴緊緊抓着他,陳靖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臭小子,景兒比你能幹多了,你就算上去也不過是挨幾記打,老老實實站着,別給景兒添亂。”陳鳴攔着他。
喬村長湊過來,擔憂的問道:“老陳,這樣會不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老喬,你何時這般怕事了。”陳鳴不滿的瞪他,“這縣丞都不将你我放在眼中,還想着把幾個病重的村民直接處置了,我正愁揍不死他丫的。我家景兒幫我們出氣呢,你就別擔憂那些有的沒的。”
陳鳴又指指那還在哭泣的婦人,“你快讓人把那幾個人都擡走先,別被誤傷了。”
喬村長看了一眼那打成一團亂的人群,心道這看着是痛快,但是這事不是打一架就能解決的啊。
他嘆了口氣,轉而讓村民們把人都擡走。
那縣丞一看自己帶來的人根本不是那三人的對手,又瞧見橋頭村的村民趁亂擡走幾個患有疫症的村民,愈發焦急。
穆大夫早在一開始混亂前就躲到了一邊,此刻看着混亂的場面,同樣愁眉苦臉了起來。
穆雲景一鞭子抽飛一名衙役,那些衙役震驚于這人鞭子的威力,吓得不敢沖上去,都轉而去抓李程昱。
李程昱好整以暇的扇着扇子,站在中央腳步都不曾移動半分。星河收起手中的劍,只用劍鞘便将衙役們阻在了五尺開外的範圍,那些沖上來的衙役愣是無法近身。
衙役雖多,卻經不住打,不消多時,便躺了滿地哀嚎的人。
縣丞見自己的人都被打的爬不起來,這下子氣焰早就滅了。穆雲景收起藤鞭,看向那有些戰戰兢兢的縣丞,“縣丞大人,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幾句了吧。”
“你想做什麽?這些村民都是患了疫症的,本縣丞是不會放任他們危害到其他人的。”縣丞有些害怕,這人長得柔柔弱弱,誰能想到動起手來卻是這般狠辣。
剛剛那混亂的場面他都能清晰的聽到鞭子抽在身上帶起的聲響,縣丞莫名覺得痛的慌。
“誰人跟你說他們得的是疫症?”穆雲景冷聲質問。
“自然是有人舉報。”縣丞仰着下巴說道,“他們身上可都是患有嚴重的疫症,并不是我胡亂冤枉他們。”
“有人舉報?”穆雲景問道,“那舉報之人可有證據證明他們身患的是疫症?”
“……額,這個自然是沒有。”
“既然沒有,衙門的人做事就是這般任意妄為,随意草菅人命?”
“放肆。”縣丞大聲喝道,“本縣丞辦公從不胡亂冤枉人,這自然是有大夫查驗得出。”
“大夫?你說他?”穆雲景指指那躲在遠處的穆大夫,“那我說他們不是疫症,大人是否信我所言呢?”
“你說他們不是就不是?證據呢?”
那縣丞卻也不是胡亂盲信之人。
“要什麽證據。”李程昱冷哼着,“景兒說的自然就是實情,你信便罷,不信就打得你信為止。”
縣丞被他威吓的連連後退,穆雲景制止了李程昱這種蠻狠的行為,對那縣丞說道:“我既然能說出來,自然有方法證明。”
“景兒。”
陳靖過來偷偷跟穆雲景低語幾句。
李程昱眯着眼看那湊在一塊低聲說話的兩人,神情不耐。
陳靖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穆雲景,聽罷,穆雲景卻是眉間緊蹙。
他安撫了陳靖幾句,轉頭對一旁忐忑不安的縣丞說道:“大人,這橋頭村村民所患之病草民有藥材可以治療。若是草民将村民們一一治好,大人是否就能還橋頭村安寧?”
縣丞聽他此話卻是不信,“這可是疫症,莫說是否能治好,單就你這般年輕的一名雙兒就敢大言不慚,簡直拿人命在開玩笑。”
“是否開玩笑,大人一會便知。”穆雲景也懶得與他多争辯,“大人給我一個時辰,我自可用所帶藥材熬煎湯藥讓患者服下,這湯藥若是無效,大人再行處置,草民等人必定不再阻撓。”
縣丞聞言皺着眉思忖片刻,見這人十分自信的模樣,便道:“好,別說本縣丞不給你們機會。若是湯藥無效,那這橋頭村的村民就得乖乖接受隔離。”
“自然。”穆雲景應承下,“靖哥随我來。”
陳靖點點頭,李程昱湊過來說道:“景兒,我來幫你煎藥。”
穆雲景睨了他一眼,“不需要,你待在這陪陪縣丞大人吧。”說罷,他便讓陳靖帶他去了一間幹淨的廚房。
李程昱看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回頭,怒瞪那縣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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