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午後, 陽光正好。

穆雲景坐在院子裏,身邊坐着正拿着書認真閱讀的小寶,一大一小,享受着寧靜祥和的午後閑暇時光。

小寶看累了,揉了揉眼睛,把有些發麻的小腿一伸,小手握拳輕輕敲了敲。一擡頭, 卻發現他爹爹正望着花壇裏的花草出神。

小家夥嘿嘿一笑,把書輕輕放下, 随即蹑手蹑腳的走過去, 突然猛的一撲, 同時伴随着一串清靈的笑聲, 甜甜地喚着:“爹爹!”

穆雲景毫無防備下被撲了個正着,整個人一晃。他回過神看着自己懷裏頗有些分量的兒子, 嘴角噙着笑低頭在小寶白嫩飽滿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下小寶笑得更加開心, 捧着穆雲景的臉,使勁磨蹭,嘟着小嘴湊到穆雲景的臉邊, 重重的親了一口, 能聽到一聲響亮的啵唧聲。

“書看完了?”穆雲景瞥了一眼被他合起來放置在一旁的書。

小寶挪着圓潤的小屁股在穆雲景的腿上坐定,兩只小手勾着穆雲景的脖子, 十分認真的點頭道:“看完了,小寶看累了,想去玩。”

“想玩什麽?”

小寶晃着腦袋, 皺着一雙與穆雲景如出一轍的精致眉眼,想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可以出去玩嗎?爹爹好久沒帶我出去了。”

穆雲景聞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說:“昨兒個你靖爹爹不還帶你出去玩了?”

“那不一樣。”小寶噘着嘴,“靖爹爹是靖爹爹,爹爹是爹爹。”他頓了一下,又道:“爹爹你最近就顧着壞叔叔的傷,都不帶小寶玩,小寶委屈。”

話一說完,小嘴一扁,滿眼委屈的望着穆雲景。

其實小寶平日裏多得是人陪着,即使不外出,他還會跟小人參它們一道玩耍。像這般安靜的坐着看會書已經是難得的安靜了。

穆雲景也不希望他只顧着玩而野了性子,一有時間就帶着他看會書,不管能看懂多少,為得就是磨一磨他有些頑皮的性子。

用芸娘的話說,小孩子頑皮一些好。但是穆雲景有自己的一套教養孩子的法子,平時裏可以縱容的時候縱容他,不該縱容的時候,穆雲景将小寶管束的較為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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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出發點,也是為了将兒子教養好。

小寶剛開始還會使使小性子,穆雲景便陪着他一同看書。到後來小寶發現有爹爹陪着跟開心,也就習慣了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穆雲景被他這模樣看得有些無奈,只好點頭同意,“那我們先替壞叔叔換了藥,然後爹爹帶你出去逛逛,如何?”

小寶一聽,瞬間愁雲散去,臉上洋溢着開心與興奮,小手一舉,歡呼道:“好。我幫爹爹給壞叔叔換藥。”

下了地,小寶急急拉着穆雲景往房間裏走。院子裏,徒留下兩張空寂了的椅子和被主人遺忘收起來的書籍。

李程昱的傷已經開始慢慢愈合,只不過人卻一直未曾醒來。穆雲景不知該将這人如何,若是他那随身的侍從在,他大可以将人交予對方。

奈何這幾日李程昱昏迷不醒,他的侍從也一直不曾出現過,無奈只好收留着這人住在自己家中。

小寶脫了鞋子爬上床,在李程昱邊上坐下,一雙漆黑圓溜溜的大眼睛不住打量着昏迷中的男人,他好奇的問穆雲景:“爹爹,壞叔叔會不會一直睡着不醒啊。”

他伸出手指數了數,發現一只手數不過來。

穆雲景正在解紗布的手一頓,面上帶着讓人讀不懂的表情,他緩緩開口:“不會的。”

“哦。”小寶伸出一根小手指,往那昏迷中的人身上戳了戳,觸手的是一片溫暖柔軟,他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喜着說:“爹爹,我剛剛戳壞叔叔,他好像動了一下。”

穆雲景輕笑起來,附和道:“那就多戳幾下,指不定就被你給戳醒了。”

他說着便解開了纏繞在李程昱身上的紗布,紗布上沾染了一些殷紅,穆雲景有些疑惑的觀察着他胸口處的傷勢。

按理說這藥敷了,他也用異能促進了細胞再生,傷勢不可能還會滲出血跡。

穆雲景皺着眉思忖了片刻,一時間想不到原因,只好先将血跡擦去,再重新撒上傷藥。

“爹爹,為什麽壞叔叔要自己戳自己呢?”小寶幫忙遞着東西,他想着那一日看到的場景,小腦袋裏裝滿了疑惑。

“因為……”穆雲景頓了一下,“他做錯了事。”

“可是為什麽做錯事要拿刀子戳自己?”小寶追問道,“小寶做錯事,爹爹最多罵小寶兩句,轉頭還會哄小寶。”他嘿嘿一笑,“其實小寶一點都不怕爹爹罵我。”

穆雲景擡頭看了一眼小寶那單純的笑臉,柔着聲說:“有些人做錯了事,并不是罵兩句就能變乖的。”

小寶的小腦袋自我理解了這句話,笑呵呵的說:“那是因為小寶是爹爹的心肝寶貝,壞叔叔他不是,所以爹爹罵他,壞叔叔還是做錯事,所以要罰的更嚴重一點。”

“不過,小寶覺得壞叔叔不應該這麽做。”小寶皺着眉噘嘴道,“壞叔叔這麽一病,害的爹爹都不能好好休息,每天還要照顧他,小寶覺得這不是懲罰壞叔叔,反而是連爹爹都一塊罰了。”

他說着有些氣呼呼的瞪了昏迷中的人一眼,昏迷中的李程昱毫無反應。随即小寶湊到穆雲景身邊,小身體軟軟的一靠,抱着穆雲景的手臂,“爹爹這幾天都沒睡好,小寶都感覺到了。”

穆雲景這幾日确實沒睡好,不僅因為李程昱的傷勢,還因為穆家一事。

穆家販賣假藥一案,一開始他們自是不會承認。不管衙門如何搜查,那些假藥都消失不見。最直接的證據找不到,梁縣令也不能光憑黃赟的一面之詞就定穆家的罪。

王碧桂與穆仲義為此還提出黃赟污蔑穆家,要求梁縣令嚴懲污蔑招搖,毀穆家聲譽之人。

黃赟等到他們開始倒打一耙的時候,直接拿出了穆家詳細記錄在冊的賬目。

“我本還想讓你們主動坦白,誰知你們不要臉到了極致。”

黃赟拿着賬目呈交公堂的那一刻,穆仲義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怎麽會?”他難以置信的看着那本賬目,他明明藏好在了一個萬無一失的地方,沒道理還能被人找到。

黃赟冷笑着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而最出乎意料的是那一批假藥在穆家的別院地窖裏給搜了出來,同時還包括一些其他的證據。

因為這些掌握的實證,即使穆家再三辯解,案子也明朗了起來。

穆雲景這一日陪着芸娘也特地去看了這一場堂審,雖罪不當死,卻也夠穆家喝一壺的了。

芸娘望着氣厥過去的穆老夫人,只是微微嘆息。

她嫁給穆仲德的時候,穆家尚是風光之時,且風頭正盛。如今卻因為販賣假藥而落得如此地步。

“你爹當年雖然不得寵,卻也得了撫育之恩。他盡心償還着這一份恩情,到頭來穆家還是沒落了。”

穆雲景神色平靜的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既然他們敢做出這等惡事,遲早要被人發現。現在還未害死人,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前一天剛下了一場秋雨,天氣漸漸轉涼。

隔天放晴,陳靖心情不錯的過來找穆雲景。

一進屋,就瞧見小寶翹着個屁股鑽在桌子底下。這有趣的一幕看的陳靖大笑不止,“小寶你做什麽呢?”

正在桌子底下的小寶聽到陳靖的話猛的一跳,咚的一聲,腦袋直接撞到了桌子,頓時疼得他眼淚就出來了。

“怎麽撞頭了?”

陳靖聽到那聲音立即把小寶從桌子下抱了出來,小寶憋着眼淚,小手在身後揮了揮。小人參趁着陳靖沒看到,趕緊溜了。

小人參邊跑邊甩須須,剛剛它沒被小寶抓到,這場捉迷藏算它贏嗎?

嘿嘿,就是它贏了。

陳靖抱着小寶,邊給他揉頭,“好好的怎麽鑽桌子底下去了?”

“玩。”小寶眼中閃着淚光,臉上挂着淺笑。

“玩什麽?”

小寶抿着嘴,眼睛左右晃動,“捉迷藏。”

陳靖一聽,樂了起來,“跟你爹?”

小寶彎着眉眼,嗯了一聲。

“你躲他找?那你也不能躲桌子底下,一眼就看到了。”陳靖捏捏他的鼻子,小寶仰着頭使勁躲,“你爹爹呢?”

小寶鼓着臉,抓了抓鼻子,喏喏的說:“不知道。”

陳靖看着他,小寶眨巴着眼回望,兩人對視了片刻,突然一起大笑了起來,屋裏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穆雲景剛剛給李程昱換了傷藥,這人昏迷的時間有些久,穆雲景也漸漸習慣了每日給他換一回藥。

反正人醒不醒都無礙,死不了就好。

他将藥都一一是收拾妥當,放好。窗外飄過一片帶着綠意的落葉,風卷着葉子輕飄飄的落在了窗臺上。

穆雲景走過去将葉子收了起來,轉而拿了本書在軟塌上坐下,姿态輕松的靠坐着看起了書,享受着這一片閑暇寧靜。

李程昱做了一場很久很久的夢,那是一場布滿了旖旎的美好夢境,折射出了他心裏所有的渴望。

夢裏,那人溫柔婉約,自己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從來不會拒絕,也不會反抗自己。在夢裏,他可以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那人都會一一照做,且做得比自己預想的更好,更讓他迷戀。

這樣美好的夢境讓李程昱沉溺其中難以自拔,因為每一天,兩個人都可以依偎着過着簡單卻美好的溫馨生活。除了兩個人,他們還有一個心愛的兒子,既可愛又乖巧,從來不會打擾到他們兩個人,還會讓那人更加依賴自己,愛戀自己。

這一天,李程昱從外面回來,家裏已經備好了熱騰騰的飯菜,那人正帶着兒子等着他歸來,一家三口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晚飯,飯後閑暇片刻。那人将兒子哄睡後,便陪着自己洗了個充滿溫情旖旎的鴛鴦浴。

兩人在浴池裏便開始親昵起來,耳邊聽着那人充滿誘惑的低喘聲,李程昱只覺得心頭一片火熱,只想将人狠狠侵占。

念頭一閃而過,兩人便到了床上。李程昱撫着那人通紅的臉,憐惜的親了又親,互相摩挲的身體傳遞着對方的溫度,同時也點燃了夜晚的熱情,讓他恨不得直接沖進去。

就在李程昱難以忍耐的時候,耳邊傳來那人溫柔的嗓音:“快點,進來!”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聽得李程昱心神一蕩,正欲将人開吃入腹,突然胸口一疼,眼前彌漫開刺眼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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