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番外一：睡覺or洗澡

入冬的第一場雨開始的時候只是淅淅瀝瀝， 帶着絲絲寒氣， 然而下了沒多久， 雨勢就猛地大了起來，街上的攤販們趕緊收拾了回家。

溫度漸漸下降，孩童們換上了保暖的衣服。

小寶裹着一件白色的裘襖，一張小臉因為寒風被吹的泛紅， 卻不因為寒冷而關上窗。

他趴在窗臺上，仰着頭看屋外，天空中不斷墜落的雨滴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雨坑。院落裏的花草因為被雨滴捶打而彎曲了堅韌的身軀， 看似萎靡不振， 實則韌而不拔。

屋外雨聲淅瀝，演奏着獨特的樂曲。

屋內暗香浮動， 只不過這個香并不是迷人的霏糜香味，而是惹人心疼的苦澀藥香。

穆雲景皺着眉雙眸緊閉，一向白皙的臉龐此刻泛着不健康的紅色， 胸膛起伏， 睡得并不安穩。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李程昱端着藥碗進屋， 第一眼看到小寶趴在窗臺上吹風，他立即變了臉色。

“小寶， 別吹風，別你爹病沒好，你也病倒了。”

他走過去摸了摸小寶泛涼的臉頰，趕忙将窗戶關上。

“爹爹說要通通風， 放病病出去。”小寶用手暖了暖自己的臉頰，仰着臉跟在李程昱身邊來到床邊。

“那你爹也沒讓你吹風啊。”李程昱無奈的說道，看了眼穆雲景還在熟睡，他便将藥碗放到床邊的矮幾上。

小寶湊過去聞了聞，小臉皺成一團。

“聞着就好苦。”

李程昱有點尴尬的撓撓頭，“我這是按照你爹開的藥方煎的。”

“爹爹難得生病，一病就好嚴重，還要喝這麽苦的藥，好可憐哦。”小寶脫了鞋爬上床，把腳丫子往被窩裏一塞，暖暖的好舒服。然而一想到爹爹一病就是好幾天，心疼！

這話讓李程昱越發尴尬。

要說起來穆雲景會生病，還得怪李程昱。

前日他邀約穆雲景去了別莊泡了個溫泉，兩人之間難得氣氛尚好，他就心癢難耐的開始不規矩起來。

穆雲景本是想要拒絕，卻被李程昱露出的委屈模樣引得心神一蕩，再反應過來，卻是讓李程昱占盡了便宜。

回程的路上又被寒風一吹，穆雲景十分悲劇的病倒了。

只是一向不生病的人一病起來，卻是意外的兇險，這讓李程昱萬分自責。

試了試藥的溫度，李程昱自己喝了一口，頓時被苦的眉頭直皺，“不對啊，之前的藥并沒有這麽苦。”

這藥方吃了兩日，今日換了副新藥方，李程昱才發現今日這藥特別的苦澀。

就在李程昱猶豫間，穆雲景緩緩醒了過來。

一睜眼便看到一大一小圍在自己的身邊，穆雲景先是一愣，接着便開口問道：“你這煎的什麽藥？”

尚且帶着一絲迷茫的視線從李程昱尴尬的臉上轉移到他手中的藥碗，穆雲景只是聞了聞藥味，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我照着你給我的藥方煎的。”李程昱老實的回答，又謹慎的觀察着穆雲景的神情，“難道有問題？”

他一看穆雲景想要爬起來，趕緊放下藥碗去扶他。

穆雲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熱度已退，神色一松。只是再看那碗藥，雙眉依舊緊蹙。

“我不是讓你換一張藥方煎嗎？”穆雲景有些無奈的說道，他這病來勢洶洶，原本以他的身體本不該得病，然而既然病了，他也只好吃些藥。不為別的，只為了不傳染他人。

“我換了藥方了。”

穆雲景狐疑的看向李程昱，”你換的是哪一張？”

李程昱回想了一下藥方裏的藥材，“有黃連的那一張。”他倒是記得黃連這味苦藥，為此還放了不少糖進去。

穆雲景一聽，臉色一黑，“那張不是治傷寒的，我讓你拿黃芩。兩味藥差那麽多，你竟然還能拿錯。”

“啊？”李程昱愣了一下，“那我重新去煎藥。”

對于一個不通醫理的人，那些藥他根本認不出藥理區別，好心辦壞事還是讓李程昱心情有些低落。

“算了，我自己來煎吧。”

穆雲景披了件衣服想要起床，被李程昱一把按在床上。

“別，萬一你這病還沒好又加重了怎麽辦？”李程昱緊張的說道，“你乖乖躺着，我去煎，這次一定煎對。”

他看着穆雲景微微泛紅的臉色，湊過去親了親，柔聲道：“你等我。”

穆雲景被他親的一愣，再回神，李程昱已經出了房間。摸了摸被親的側臉，穆雲景抿了抿嘴，重新躺好，這才發現小寶正坐在一側雙目炯炯的看着自己。

“爹爹，你臉好紅，是不是病情更嚴重了？”小寶看着他突然說道。

穆雲景用被子蓋住半張臉，悶悶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出來，“沒事，睡得有點熱而已。”

“哦。”小寶眨巴着眼睛，笑呵呵的鑽進被窩裏，小手往穆雲景的脖子上一摟，拿臉蹭了蹭穆雲景，“爹爹的臉熱熱的，好舒服。”

穆雲景探出頭來，把他拉開些許，“爹爹還病着，你這樣會被傳染的。”

“可是，爹爹你都讓壞叔叔親你，要傳染也是先傳染壞叔叔。”小寶一臉我才不怕的表情。

穆雲景頓時被堵的啞口無言。

李程昱重新煎好藥進屋的時候，挨了穆雲景好幾個眼刀子，他不明所以的看向穆雲景，“怎麽了？”

穆雲景還未開口，小寶已經替他回答：“爹爹不讓我抱他，壞叔叔你也不可以親爹爹，要被傳染的。”

李程昱更加莫名其妙。

穆雲景捏了捏小寶肉呼呼的屁股，等小寶鑽進鑽進懷裏扭捏，他才對李程昱說：“藥拿來。”

李程昱端着藥碗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能喝。”

穆雲景動了動，卻發現身體被小寶給壓住了，他拍了拍小寶，“起來，爹爹要喝藥。”

小寶仰起頭看了一眼穆雲景，又偷偷沖李程昱眨了眨眼，“爹爹，你可以讓壞叔叔喂你，這樣小寶可以趴在爹爹身上，給爹爹暖暖。”

“頑皮。”穆雲景輕笑了一聲，卻也依了他沒有坐起身。

李程昱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吹了吹藥湯，笑着說：“張嘴，啊！”

晚間，李程昱帶着小寶去沐浴。浴桶裏冒着陣陣熱氣，小寶坐在木桶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程昱。

李程昱被他看得動作一頓。

“壞叔叔。”小寶突然叫道。

“嗯。”李程昱應了一聲，手上動作繼續。

“爹爹病了之後都沒洗澡。”

小寶這一句話說的李程昱瞬間變了神情，原本淡然的模樣因這句話而浮現了喜色。

他刮了刮小寶的鼻梁，“小寶，你真是你爹的貼心小棉襖。”

“那是。”小寶被誇得立即翹尾巴，“爹爹平日裏可喜歡幹淨了，不洗澡他肯定難受。”

“這話對。”李程昱十分贊同，“等我給你洗完，我再去幫你爹爹洗澡。”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李程昱的嘴角浮現出難以遮掩的弧度。

原本耐心十足的替小寶洗澡的心思早就被穆雲景占據，李程昱手腳麻利的給小寶洗完澡，換上一套幹淨溫暖的冬衣。

小寶圈着李程昱的脖子，低聲說：“我要去爹爹床上，給爹爹暖床。”

李程昱的腳步一轉，“行，我幫你爹爹洗澡，你幫你爹爹暖床。”兩人分工完，面帶喜色的回了穆雲景的房間。

“怎麽把小寶帶過來了？”穆雲景看他抱着小寶回來，疑惑道。他病了之後就不願小寶與他一同睡，一是怕傳染了，二也是小寶該學會獨自睡覺了。

“爹爹沒睡，小寶也不想睡。”小寶搶着解釋。

“他不想睡就讓他晚些睡。”李程昱接着說道，“剛剛想起你這幾日病了之後都沒洗澡，我重新燒了熱水，一會你也洗洗。”

穆雲景愣了愣。

“放心，就簡單的擦擦身體就好。”李程昱微笑着說，“你現在不方便，我替你擦吧。”

穆雲景盯着他看了許久，直看的李程昱嘴角的得意笑容變得僵硬，他才緩緩開口，“不需要。”

別以為他不知道李程昱心裏的想法，若是真稱了他的心意，只怕自己這病好不好另說，那便宜勢必要被他占一波。

“你放心，我肯定規規矩矩的，幫你擦得幹幹淨淨。”

他特意的強調反而讓穆雲景越發覺得他“圖謀不軌”。

不想理會他，穆雲景直接一撩被子，把自己埋了進去，“我要睡了。”

“別啊，這時辰還早呢。”李程昱發現他露在被子外的半個耳朵泛着粉色，嘴角的笑容重新挂上。

一旁小寶還在湊熱鬧的附和着：“爹爹，時辰還早，不睡。”

“就是，時辰還早，我們不睡。”李程昱同樣說道，“要睡就一起睡。”

小寶接着附和，“一起睡。”小家夥一臉開心，還想着往穆雲景的被窩裏鑽。

穆雲景一提溜把他攔住，捏了捏他興奮的小臉，“乖，跟壞叔叔回房睡覺去。”

“那爹爹洗了澡小寶就去睡覺。”

穆雲景：“……”

話題怎麽又繞回來了？

他嗔怒的瞪向李程昱，暗道定是剛剛李程昱教了小寶這些滑頭的話語。

李程昱勾着唇，狡黠一問：“一起睡或者幫你洗澡，二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