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番外三：上京1

一輛馬車在無人的山道上奔馳， 沿途的景色因為寒冬而顯得十分蕭瑟， 山道旁唯有冬青樹綻放着充滿着生機的綠意。

一只小手從車窗裏探出來， 一感受到外面的寒意，凍得直接縮了回去。

又過了些許時辰，車窗簾子被挑起小小的一角，一雙黑亮的大眼睛自簾子後對外張望， 純淨的眼眸裏閃爍着好奇的神采，即使沿途的景色并不惑人，眼睛的主人依舊看的津津有味。

“小寶。”

一道溫厚柔和的嗓音突然響起， 吓得小寶立即縮回了穆雲景身邊。

李程昱看他那一驚一乍的模樣， 失笑道：“你也別太約束他，想看風景就看看， 車內暖和，我們小寶才不怕窗外那一點冷呢。”

穆雲景摸了摸他的臉頰，發現那麽一會就被寒風吹得泛涼， 立即用自己的雙手給他暖了暖。

小寶窩在穆雲景的懷裏， 感受着爹爹帶給他的溫暖，臉上笑得十分開心， “小寶不怕冷。”

“那是誰嫌冷，非要在車廂裏還戴着帽子？”穆雲景好笑的看着小寶頭上那頂純白的兔毛帽。

這帽子還是雲初在他們出行前特地送過來的， 除了帽子，還有白色的披風和小坎肩。

純白色的兔毛帽襯着小寶圓鼓鼓的小臉倒顯得整個人十分精致可愛，只不過小寶喜歡至極，非要在馬車上還一直戴着， 舍不得摘下來。

小寶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兔毛帽，嘿嘿一笑，“喜歡，戴着暖和，而且戴着小寶更可愛。”

穆雲景捏捏他那自誇的厚臉皮，“可愛，你最可愛。”

李程昱在一旁看了會，沖小寶招招手，“小寶餓不餓？”他一邊說着一邊開始拿糕點。

小寶一聽，立即開心地抓着糕點吃了起來。只是吃了一塊卻見兩人都只是看着他沒有吃，小寶又一人分了一塊，“爹爹和壞叔叔一起吃。”

穆雲景捏着塊糕點陪着他一起吃了起來，李程昱移動到他身旁，用手指碰了碰穆雲景。

穆雲景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微縮了縮，并沒有抽回去。

“景兒，天氣這麽冷還要你随我趕着上京，真是辛苦你了。”

李程昱又用手指勾了勾穆雲景的手，見他并未閃躲，內心一喜，面上依舊保持着略略歉意。他又看向一旁安靜吃着糕點的小寶，“也辛苦小寶了。”

小寶擡頭看他，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小寶想去京城玩。”

穆雲景摸摸他的頭，暗道這兔毛還真挺不錯，柔軟舒服，嘴上則回應着李程昱：“沒事，既然我答應了要随你去醫治你侄兒的病，早去還能早些治療。”

李程昱本想着陪穆雲景兩父子安安靜靜的在雲州生活一段時間，既能培養兩人之間的感情，還能增進同小寶之間的父子親情。只是安靜祥和的生活過了沒兩個月，就收到京裏的來信——李君硯病危。

他那侄兒的身體一向不佳，許是這一次入冬氣溫驟降引發的病情，李程昱收到信件後便想回京。穆雲景得知此事，自然是應聲同去。

小寶一聽能夠去京城，嚷嚷着想要去玩，穆雲景無奈只得帶上他。

馬車行了一路，眼瞅着天色暗了下來，星河詢問是否要在前面的客棧住上一宿。

李程昱看向穆雲景，無聲詢問。

穆雲景算了算路程，若要繼續趕路，只怕等到下一個城鎮也關了城門，無法入城。

他點了點頭，“住上一宿，明日再上路吧。”

這家客棧建于郊外，主要供來往行人落腳休息，不大，且顯得有些簡陋。

一行人進了客棧，掌櫃的剛讓人帶新入住的住客上樓，轉身一看來了這麽幾個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垮了臉。

“幾位這是住店？”

李程昱掃了一眼蕭條的大堂，只有兩桌四個人在吃飯。

星河見自家爺這一臉嫌棄相，低聲道：“爺，附近就只有這麽一處客棧。”

言下之意就是嫌棄也沒得挑。

李程昱微微蹙眉，轉頭看穆雲景正抱着小寶，立即過去接過了孩子，“我抱着吧，你別累着了。就是這客棧小了點，今晚得委屈你們倆了。”

“無礙。”穆雲景甩了甩手，他只抱了這麽一小會，手就有點泛酸，小寶這是又變重了。

李程昱沖星河使眼色，星河立即詢問客棧老板，“老板，我們要三間上房。”

老板一聽搖搖頭，“我們這是過路小客棧，可不分上房下房。幾位客官若是要住店，那只怕得委屈的擠一擠了。”

這話說的衆人紛紛皺眉。

星河問：“什麽意思？”

“就剩下兩間客房了。”老板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你們這是四個大人一個小孩，擠擠還是能住下的。”

穆雲景皺着眉，李程昱反而挑了挑眉，“就兩間？”

老板點頭，“就兩間。”

兩間房，若是住，他們勢必要合住一間。李程昱想了想，這樣豈不是他能夠跟景兒住一間。

如此一來，這簡陋的客棧也不那麽惹他嫌棄了。

“那就兩間吧。”李程昱直接下了決定，說完後又對上穆雲景平靜的視線，“景兒，我與你住一間吧。”

穆雲景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拒絕，李程昱頓時興奮起來。

随着客棧老板上樓，兩間客房并不是并排而居，星河正欲開口，被李程昱制止了。

“無事，這種小地方，不會出什麽事。”

他一說完，就随手挑了一間進去，只是剛進去又退了出來。

穆雲景見他剛剛還喜氣洋洋的，怎麽一會就變了個臉色，他疑惑的走進去看了看，頓時樂了。

這家客棧也挺會利用空間的，客房已經夠小的，他愣是在裏面擺了兩張床。不過這樣也好，省的兩人還得同床。

李程昱氣呼呼的瞪着客棧老板，老板反應過來這才解釋道：“我給忘了，這間房是雙人床。”

“這麽小的床你好意思說雙人床？”李程昱更氣了。

老板被噎了一下，改口道：“嘴拙嘴拙，應該叫雙人房。”

李程昱板着臉繼續瞪他，直瞪得老板大冬天的開始冒冷汗。穆雲景輕拍他的肩膀，“你若是睡不慣，讓星河同我一間吧。”

李程昱這下從瞪客棧老板變成瞪星河。

星河僵了僵，連連擺手，“不不不，我還是跟車夫住一間吧。”

車夫表示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安靜老實的站在一邊。

等到安排好了房間，老板笑呵呵的收了銀子，“幾位客官請去用餐，我讓小二用碳火驅驅寒氣，等用完餐再進屋就暖和了。”

“行，來幾個好菜。”

李程昱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正欲報菜名，老板直言道：“鄙店小，只有些尋常的家常菜，客官若是要點好菜，怕是無法滿足。”

這老板的性子倒也實在，一是一二是二。

只是太實在了，李程昱憋着一口氣，半響才無奈的接受了老板提供的家常菜。

穆雲景報了幾個簡單的菜名，都是他們平時裏常吃的菜，老板一一記下。

小寶拽了拽穆雲景的衣袖，“小寶要吃雞蛋羹。”

“行。”穆雲景捏捏他的腮幫子，“那就再添一份雞蛋羹，小碗。”

“好嘞。”老板笑呵呵的應道，“幾位稍等，菜很快就上。”說完趕忙去廚房讓他媳婦燒菜。

剛剛坐下，鄰座一男一女吃完飯從他們身邊經過，那名婦人看着乖巧坐着的小寶，誇了一句：“真是可愛懂事的小娃娃。”

小寶擡頭對她笑了笑，甜甜地叫了聲：“姨姨！”

那婦人聽了掩嘴輕笑起來，同身側的高大男子說道：“夫君，我們什麽時候也生一個這般可愛懂事的小娃娃啊？”

那男子被說得面上一紅，支吾了半響，最後猛點頭，惹得那婦人嬌嗔的瞪了瞪他。

李程昱用腳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穆雲景，壓低着聲音問：“景兒，我們什麽時候再生個這般可愛懂事的小娃娃啊？”

穆雲景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李程昱只當他是害羞了，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心情尚佳。

飯菜很快上桌，雖然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一行人吃得倒也十分之香，小寶捧着個小碗，一口一口吃着雞蛋羹。

穆雲景見他嘴角沾了不少蛋羹，用帕子給他擦了擦。李程昱見狀伸頭過去，指指自己的嘴角，穆雲景看着他并未擡手。

小寶跳下椅子，拿着帕子給李程昱擦擦，并說道：“壞叔叔你吃飯怎麽還能漏嘴，羞羞羞。”

他說完又爬回椅子上，繼續吃着他的雞蛋羹。

李程昱愣了愣，頓覺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到穆雲景嘴角微揚，他也覺得沒啥丢人的。

“小寶，這不叫漏嘴。”

小寶疑惑：“那叫什麽？”

李程昱瞥了眼一臉淡然的穆雲景，緩緩解釋道：“你爹爹給我擦，就叫情趣。你給我擦，那就是孝順。”他說完還摸了摸小寶的腦袋。

小寶聽完立即拿着帕子去擦穆雲景的嘴角，“小寶要孝順爹爹。”

穆雲景柔柔一笑，“嗯，小寶最孝順。”

李程昱問：“那我呢？”

穆雲景淡淡地說道：“你漏嘴。”

李程昱：“……”都說不是漏嘴了。

三人間氣氛正好，穆雲景突然捕捉到一股充滿惡意的氣息，雖然轉瞬即逝，但他還是注意到那股氣息來自于另一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