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是巧合還是記得承諾
一大早,安瀾定到八點起床的鬧鐘還沒響,門卻被秦沁一給敲響了。
“安瀾,趕緊起床來,我要帶你去外公的墳頭拜一拜,把你今天要結婚的消息告訴他。”秦沁一是門外喊。
“哦,知道了,”安瀾嘴裏應着的同時,人已經迅速的翻身起床來,昨晚母親跟她說過這事,可她睡一覺居然給忘記了妲。
等她洗漱好換了衣服下樓來,秦沁一已經在清苑門口等她了,看見她下樓時就趕緊催着:“快點快點,抓緊時間,要不等下易家迎親的隊伍都來了呢。窀”
安瀾點頭,跟母親一起朝沁園大門方向走,可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林嫂已經打開了院門,然後走進一群人來。
“我們是婚慶公司的,”為首的是一位西服革履的男士,看着秦沁一和安瀾說:“現在是化妝和更衣的時間,顧小姐還是不要出門了,讓化妝師馬上幫你化妝吧,易先生會在9點19分準時來迎娶顧小姐的。”
安瀾一臉無奈,而秦沁一也略微有些遺憾,她們沒想到易家的時間安排得這麽早,還想着估計要十點過後才會有人來呢。
秦沁一讓安瀾趕緊領着化妝師進韻苑,而化妝師身後跟着的是服裝師,此時正擡着一個略微有些沉重的箱子,裏面估計是婚紗禮服之類的。
韻苑是沁園的主人樓,以前秦沁一和顧雲博都住韻苑,後來她搬到清苑去住,那是因為她要在那邊信佛誦經,所以韻苑就一直是顧雲博一個人住裏面在。
但是安瀾是她秦沁一的女兒,是沁園的繼承人,今兒個出嫁,自然是要從主人樓嫁出去的。
安瀾在韻苑也是有房間的,她在十歲前也一直都住韻苑的,後來是因為母親要搬到清苑去念經,她為了陪伴母親,所以才跟着一起搬過去的。
箱子打開,居然是大紅色的複古鳳冠霞帔,這讓剛打開化妝盒的化妝師瞬間楞住,因為她都沒想到服裝師給新娘帶來的居然是中式禮服。
安瀾看見禮服箱子裏安靜躺着的禮服時只覺得鼻子酸澀,眼眶有微微的刺痛傳來,她不由得趕緊做仰卧天花板的動作。
六年前,他和她路過多倫多一家婚紗攝影店時曾擁着她問:“安娜,以後我們結婚了,也來這定婚紗禮服好不好?你看那款鑲鑽的婚紗多漂亮。”
“不好,”她想都沒想直接就否定了他的提議:“我是中國人,我結婚那天要穿紅色的中式禮服,才不要這白的刺眼的婚紗呢,再說了,白色在中國人眼裏是不吉利的。”
他對她的話嗤之以鼻:“白色是純潔的象征,大紅色多土氣啊?穿上去跟個土老帽似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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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老帽就土老帽,”她滿不在乎的說:“女人一輩子不就那一天當皇後?土點又有什麽呢?關鍵是紅色才象征幸福吉祥!”
他就笑着說:“成,到時候我就用鳳冠霞帔來迎娶你!”
而今,六年過去了,她真的要嫁給他了,他也真的給她送來了鳳冠霞帔。
只是,這純粹是婚慶公司給他建議的巧合?還是,他沒有忘記六年前的承諾?
相比較于西式的婚紗,中式禮服其實更加的複雜化,而妝容也沒那麽簡單,因為要考慮到和整個中式禮服的搭配。
安瀾平時不愛化妝,所以整個化妝過程中就覺得略微有幾分不自在,而頭發因為要戴鳳冠的緣故盤起了雲鬓,拉扯着她的頭發也有幾分生疼。
整整被化妝師和服裝師折騰了一個小時,她的中式婚服終于是穿到了她的身上了,鳳冠也戴在頭上,服裝師和化妝師不由得誇張的贊美着:“真美,是我們見過最美麗的新娘!”
安瀾只覺得囧,這個時候貌似應該給化妝師和服裝師紅包才是,可她把這個婚禮想得太簡單,以為今天早上易水寒頂天了就是派輛車過來把她給拉到酒店就成了,化妝換婚紗什麽的估計在酒店的新娘房裏進行,所以紅包這事兒她壓根就沒準備。
就在她正萬分頭疼時,房門被敲開,一位穿紅色中式禮服的年輕女子走進來了,她手裏拿着兩個紅包,給服裝師和化妝師一人塞了一個。
安瀾只覺得這女子有些面熟,似曾在哪裏見過,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于是就愣愣的望着她。
“我是你的伴娘柳雲溪,”年輕女子面帶微笑的自我介紹:“我們曾見過面的,我跟邵逸夫訂婚的時候,你跟卓不凡來參加過我們的訂婚宴。”
安瀾這才恍如大悟過來,怪不得她覺得這女子面熟呢,原來是邵逸夫的未婚妻,也就是易水寒未來的表嫂。
“謝謝!”安瀾誠意的道謝,剛剛如果不是她進來,她真不知道要怎麽應對才好。
雲溪就笑着說:“別謝了,二哥已經到了,此時在樓下給他們分紅包呢,你趕緊坐好,我幫你穿上鞋子,他應該很快就上來接你了。”
果然,柳雲溪的話剛落,門外就響起篤篤篤的敲門聲,然後是易水寒低沉的嗓音傳來:“都準備好了沒。”
“馬上,再等一分鐘!”雲溪趕緊蹲下給安瀾穿繡花新娘鞋,因為是新鞋有些夾腳,安瀾痛得呲牙咧嘴的,服裝師和化妝師趕緊幫忙。
鞋子終于穿好,服裝師去開了門,安瀾忍着腳趾頭的痛站起來,擡頭的瞬間,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易水寒。
他身穿紅長袍滾金邊的黑馬褂,晃眼看去,好似古裝劇裏走出來的皇子一般,當然,如果他再梳一條長辮子的話。
她沒想到他會為了配合她身上的中式禮服選擇穿複古的衣服,她以為他今天應該依然是西裝革履才對。
而易水寒的身後跟着的是伴郎邵逸夫,或許為了應景,邵逸夫也穿了跟柳雲溪的中式禮服相互陪襯的中式長袍馬褂。
易水寒看着身穿鳳冠霞帔的她,嘴角輕輕的拉扯一下,一絲不着痕跡的笑容悄悄的湧上臉頰,卻瞬間即逝,被迅速湧上來的淡漠神情所取代。
“可以走了嗎?”他的聲音很平淡如水,就好似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一般。
安瀾點頭,雙手抓住極地的裙擺忍着腳痛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心裏不斷的提醒自己,等會下樓梯時要小心一點點,千萬不要摔跤才好。
“要不要我扶着你?”雲溪見安瀾走路的确是有些困難,畢竟她腳上的鞋明顯的是小了一個碼,于是就在她耳邊輕聲的問。
安瀾還沒來得及回答,易水寒已經伸出了雙手,稍微用力一攬收緊,就把她打橫抱起,轉身,朝門外不遠處的樓梯間走去。
易水寒這個動作極快,抱起安瀾轉身幾乎是一氣呵成,大約不到三秒鐘,讓站在他們身邊的邵逸夫和柳雲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而安瀾則驚呼了一聲,身子因為突然騰空,吓得她的雙手幾乎是本能的就去摟住了易水寒的脖頸,生怕他一個沒抱穩,整個人就直接跌落到樓梯下去了。
易水寒看着因為驚恐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女人,嘴角那抹笑意愈加的深了了,穩穩地抱住她一步一步的朝樓下走去。
柳雲溪跟在易水寒的身後,看着被易水寒緊緊抱着的顧安瀾,不由得輕嘆一聲,看來世事無常這句話用在易水寒身上還真是非常的應景。
原本還想着他娶顧安瀾是迫于那段視頻的無奈之舉,這場婚禮應該是敷衍了事,而易水寒即使當新郎也應該是一副迫不得已應付的樣子。
可看眼下這婚禮隆重的程度,嚴謹的程序,哪裏有一絲一毫的應付樣子在裏面?分明就是精心策劃好的一場盛世婚禮!
于是,柳雲溪不由得就感慨起來:“看來這男人變心還真是很快,前幾天還在跟雨薇秀恩愛,轉眼,就又以最隆重的方式迎娶別的女人為妻了?”
“變心?”邵逸夫眉頭一挑,淡淡的說了句:“你怎麽知道水寒這是變心還是在堅守自己的真心呢?”
雲溪聽了這話微微一愣,然後淡淡的反問了句:“你的意思是——你應該去堅守你的真心是嗎?”
邵逸夫白了她一眼:“這是水寒的婚禮,我們不要讨論這麽無聊的問題。”
雲溪不由得苦笑起來,又是無聊的問題,那她跟他之間什麽問題才是有聊的呢?
安瑜身穿粉色禮服站在韻苑的客廳裏,此時一張小臉因為生氣和惱怒的緣故緊緊的皺在一起,然後狠狠的瞪着易水寒抱在懷裏的顧安瀾。
易水寒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她做夢都想要嫁給這樣的男人,現在居然被顧安瀾這個老女人給嫁成了,她是多麽的不甘心啊?
原本還想借着給顧安瀾當伴娘的機會,陪顧安瀾站在婚禮臺上,看易水寒今天會不會再拉措一次手,然後鬼使神差的把結婚戒指戴在了她這個伴娘的手指上。就像上次選親會上易水寒莫名其妙的把戒指戴在安瀾的手指上一樣。
可誰知道,她這唯一的希望居然都被打碎了,易水寒不僅親自來迎娶顧安瀾,而且還帶來了伴娘,而她這一身最新款最時尚的禮服,根本就沒有機會站在禮臺上去搶顧安瀾的風頭。
再說了,顧安瀾今天鳳冠霞帔的,跟古裝劇裏的新娘一樣,那風頭足以蓋過全場穿現代禮服的任何一位年輕的名媛淑女,誰又搶得了她這新娘的風頭?
易水寒把安瀾抱到韻苑一樓大廳才放下來,而顧雲博和秦沁一已經在婚慶公司的安排下坐在了首位,等待一對新人給他們敬茶告別。
易水寒和顧安瀾接過婚慶公司禮儀小姐遞過來的茶杯,在主持人的示意下雙雙跪下,給顧雲博和秦沁一敬離娘茶。
安瀾以為,易水寒今天依然會開他那輛牧馬人,然而等她被他抱着來到沁園門外時才發現,新人車是一輛大紅色的奧迪Q7,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婚慶公司租來的。
她被他抱着上的這輛紅色的奧迪Q7,倆人一起坐的後排,副駕駛座位坐的是伴娘柳雲溪,而開車的人是伴郎邵逸夫。
安瀾一直以為,她跟易水寒的這場迫不得已的婚禮應該是簡單而又敷衍的,所以對于這場婚禮她根本沒有期待過。
然而,當易水寒親自來顧家迎娶她,當他把她從韻苑二樓小時候的閨房抱下樓來,當看見那19輛車的豪華車隊,她才隐隐約約的覺得,這婚禮應該不會很簡單草率。
想來也是,雖然是被迫舉辦的婚禮,可這婚禮也彰顯着易家的面子,如果真的是過于簡單草率了,那丢的自然是易家的臉。
19輛豪華婚車,在濱城大道和濱海大道開了兩圈,等婚車開到婚禮舉辦場地百合酒店時,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了。
百合酒店今天已經被易水寒包下來了,門口用百合花挽起的一個圓形的拱門,99朵香槟玫瑰圍成一個心形,裏面是易水寒給顧安瀾戴戒指時的照片。
安瀾在車上看見那張照片時明顯的楞了一楞,她明明記得選親會上易水寒抓過她的手時情緒激動憤怒,而她更是惶恐慌亂。
可為何,這張擺放在酒店門口的照片上,她的神情看上去是害羞,而易水寒卻是低眸對她深情的凝視?
至于整個大廳的布置究竟是怎樣的安瀾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她在下車前就被蓋上了古代的蓋頭,一大塊滾着金邊的紅布把她整個人頭都給遮住了。
她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底,而她左手被易水寒的右手牽着,她感覺到他灼熱的溫度透過他的手心傳遞到她的手心,溫度太燙,隐隐約約間倆人的手心都汗濕了。
從停車場走向酒店門口,在門口上的臺階,再到二樓的宴會大廳,一直到禮臺上,易水寒的手始終沒松開安瀾的手。
直到主持人的聲音響起:“現在是中午11點55分,我在這裏為這一對新人舉行最莊嚴的婚禮,有請男方的父母就位。”
易水寒的父母究竟有沒有就位安瀾不知道,因為她的整個頭被紅蓋頭給蒙着,只是随着伴娘柳雲溪輕輕的推動和提醒轉動自己的方向。
而最搞笑的是,柳雲溪還把一塊紅色的綢布塞到她手裏,壓抑着笑聲對她說:“這是拜堂用的大紅綢,你得抓緊了,千萬不能跌落下來。”
“一拜天地,!”随着主持人的聲音,柳雲溪在旁邊提醒着她趕緊鞠躬下去。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安瀾被柳雲溪推得團團轉,蓋住頭的她連着轉幾下連方向都分不到了,偏偏夾腳的鞋讓她的腳生疼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禮臺上站久了的緣故,整個人腿都有些麻木了。
夫妻對拜時,她被柳雲溪推着站對方向,剛剛鞠躬下去,身後突然有人一推,她整個人朝前一傾,然後直直的朝前面撲去,眼看就要摔個狗吃屎。
原本抓住大紅綢另一端的易水寒,看見突然撲過來的新娘,吓得連鞠躬都顧不得了,幾乎是本能的伸手就接住了她。
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然後是歡呼聲和忍俊不止的笑聲,想必大家都沒見過如此複古的婚禮,稀奇之餘更加好笑。
“別太激動,”易水寒把懷裏的安瀾扶正,在她耳邊低聲的道:“這繁瑣的婚禮都還沒結束呢,即使你想早點洞房花燭,也還得等婚禮結束送入洞房才行不是?”
安瀾的臉當即就羞得通紅,幸虧一大塊紅布把她的頭蓋住,她羞紅的臉也就沒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否則她估計得在這禮臺上找個地縫鑽進去才行。
被伴娘扶着站穩,就聽得主持人又在喊:“再來,夫妻對拜!”
安瀾小心翼翼的拜下去,好在這一次順利過關,她心裏想着的是這婚禮總算是結束了吧,她得送入‘洞房’,也就是酒店的新娘房了。
哪知道,她一口氣還沒松完,就聽得主持人又在喊:“掀開蓋頭,交換婚戒!”
她當即愣住,這不是古式婚禮麽?怎麽這程序和影視劇裏的卻不一樣呢?影視劇裏好像是男主到洞房才給女主掀開蓋頭的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易水寒已經兩手緩緩的掀起了她頭上那塊繡着囍字的大紅布,而她擡眸的瞬間,恰好和他低眸的視線碰上。
有那麽一瞬間,他們誰也沒有移開視線,就那樣凝望着彼此,疑惑和不解,震驚和不安……都在瞬間傳遞。
“交換戒指!”主持人的聲音終于把他們從短暫的對視中拉扯出來。
易水寒接過伴郎邵逸夫遞過來的黃金戒指,拉過安瀾的左手,很自然的把金黃的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安瀾明明記得昨天買戒指時試戴着剛剛好的,不松也不緊,可為何此時易水寒套進她無名指裏的這枚戒指這般的緊,箍着她的無名指生疼着,好似要窒息一般。
她接過柳雲溪遞過來的戒指,拉過他的手給他戴戒指,也不知道是不是金大幅珠寶店的工作人員把尺寸給弄錯了,她也覺得手上的戒指有些小,給易水寒的無名指上套時,明顯的非常費力,好不容易才硬給擠壓着戴進去了。
“禮成,送入洞房!”
随着主持人的聲音,這場折磨人的複古婚禮終于是結束了,安瀾暗自松了口氣,她終于不用像猴子一樣在禮臺上表演了。
安瀾以為,所謂的‘送入洞房’就是送到酒店的新娘房裏,她将在那換另外一套禮服,然後和易水寒一起去給賓客敬酒。
然而,事實上卻是,她沒有被送到酒店的新娘房,而是被直接送到了易水寒的車邊,柳雲溪幫她拉開了副駕駛車門,又用手扶着她坐上去。
“我先送你回去,”柳雲溪笑着對她解釋着:“敬酒的事情讓他們男人去忙活,二哥說了,複古的中式婚禮,新娘就應該在洞房裏呆着不出來,不需要抛頭露面去給賓客敬酒什麽的。”
安瀾點點頭,長長地松了口氣,雖然這複古的婚禮有些搞笑,估計剛剛整個婚禮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場滑稽的鬧劇。
不過,總的來說,複古的婚禮能不讓新娘敬酒這一點讓她非常滿意,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酒席場中的推杯換盞了強顏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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