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蠟燭考·其二·洞房花燭（完）

戒真大師聽了夏天說的這段話，饒是養氣功夫不錯也暗自瞥了一眼夏天，這人有夠渣的啊。“怕你們找到的也是一具屍體罷了。從你們結婚中咒到現在已經四個月了，施咒者又不是術士，在耗盡靈魂之力後，等待她的只有死亡。現在還是想想她究竟是通過什麽法器施咒的，你們辦婚禮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周敏現在回憶起婚禮來，有種說不出的惡心。這場婚禮對她來說，就像是吃了一個蒼蠅，卻也要耐着性子好好想想，畢竟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特別？在北平只是與同事同學們吃了個飯，不過在長安的那場是完全按照傳統的婚禮來的。拜堂，紅蓋頭，連照明用的也是蠟燭。”

“蠟燭！”戒真大師見多識廣，聽到這個詞語驟然一驚，語氣變得也有些氣促起來，“居然是蠟燭，那就麻煩了啊。記得是什麽樣的蠟燭嗎？你們點完了嗎？中途有沒有熄滅？”

“很特別的蠟燭，雕刻成了活靈活現的龍鳳造型。不記得有沒有點完，那天太累了，我們都睡着了。”周敏記不清楚那些細節的問題。

倒是夏天插了一句，“斷了，蠟燭斷了。因為我媽平時信這個，早上她收拾的時候，我也就特地看也一眼。這很重要嗎？”

“什麽！居然斷了！”戒真大師心中一沉，他有點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了。

“您就直說吧，不是說一定要在中秋前解決嗎，情況再不好我們也要面對。”周敏看出了戒真大師的面色沉重，看來是個十分麻煩的事情。但周敏此時卻變得異常清醒，在經歷了一切後，她明白夏天對王冰做的這一切，不下于将她親手推入懸崖，王冰的報複也一定是要他們不得好死。周敏心中暗嘆，一啄一定莫非前因，如果真的解不了咒，也是自己沒有能擦亮眼睛選對人，不過代價未免過于沉重了。

“這種蠟燭應該是由修行者制作的，裏面含有極大的靈力。制作的初衷是希望洞房中點燃蠟燭一夜，可以用其中的靈氣來庇佑夫婦一世恩愛順遂。但正因為它含有極大的靈力，如果被有心人用作法器反過來來施咒，才危害更大。”并沒有小說裏面高人們都藏着掖着的做法，其實處理問題的時候，是要當事人好好配合。戒真雖知情況不好，也實話實說了。

“有種說法，因為‘婚’與‘魂’音同，很容易混淆，也就更便于用來施咒。燭斷婚斷算輕的，更為嚴重的是燭斷魂斷。在洞房的那夜，施咒者以靈魂為燃料，将極大的怨氣混入蠟燭的靈氣。當咒語一出，蠟燭斷裂，蠟燭中被制造出的煞氣，由中咒者全部吸收。施咒者受到法術反噬身死，那麽咒語自然無解，算是一命換兩命的做法。”

“但是，這種蠟燭在俗世裏早就不多見了。知道施咒方法的術士，更不會願意擔負這種因果，畢竟修行不易。所以這種毒咒已經絕跡于江湖。王冰施主從哪得來的方法，貧僧不知道，而唯一的解法只有找到一對同樣的蠟燭，請法力高深之人混合蠟燭中的靈力，以力破力。現在能做的就是用盡全力，在北平城內找出這種法器蠟燭。”

解釋完這些，戒真大師還是保留了一絲希望，“炎黃大地上奇人輩出，雖說不複當年，但是常人不知道有時候奇人能者就在身邊，和我們一同生活。再說北平是幾朝帝都，藏龍卧虎，這裏也有不少同為修道之人，只是所修不同，明面上的工作又各不相同，如有可能找一兩人相助更加。貧僧會盡最大的努力，二位也快點去找蠟燭吧。”

“戒真師傅，大恩不言謝！”周敏知道戒真大師為兩個萍水相逢的人能做到這個地步不容易，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夏天也許是罪有應得。

“謝謝！”夏天也趕忙向戒真大師道謝，到了這個地步，也只有靠大師了。

兩人離開覺明通寺後，夏天打電話回長安托人問問關于王冰的情況。果不其然王冰兩個月前，腦出血過世了。夏天已經完全相信這個毒咒是真的，而他的大限将至也是真的。

也許兩個人的壽命還沒有到頭，通過周母的關系，居然聯系了張欣，在她店裏找到了那對龍鳳花燭。張欣把這件事與雲子諾說了後，雲子諾直言如果戒真大師同意的話，她想去看一下破咒的過程。

這種事情的接管，講究江湖規矩，一般都要守着先來後到，已經有人接管的事情，要是不經過對方同意，擅自插手不符合規矩。而雲子諾對于佛修很好奇，很想要當面交流一下。都說人以類聚，戒真大師也是個坦率的人，他本就想找個幫手，自然主動邀請了雲子諾來幫這個小忙。

***

中秋當日，雲子諾、戒真大師、周敏、夏天等人一同來到張欣的店裏，在後面的院子裏準備作法。之前雲子諾和戒真大師就此事溝通過，雖然他們對于夏天的為人處事都不認同，但此事還牽扯到一個周敏，就不得不管了。

萬事具備後，待明月當空，中秋靈力到達頂峰的時候，二人同時将龍鳳燭點燃。

就在燭光亮起之時，雲子諾與戒真大師都感到一陣靈力的波動冒了出來。因為龍鳳花燭不是在洞房內特定的時間地點被點燃，故而靈力只是向空中飄動，并沒有朝着夏天與周敏湧去。

這時，二人在夏天與周敏面前，同時擡手起勢，一邊默運靈力于指尖，雖然兩者的所修之法各有不同，但是走的路數相同，一個符合天道，一個注重因果，都是中正平和、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一路。故而兩道不同的法力，沒有相互排斥幹擾對方，而是在手勢的急速變化中，兩人将法力混入蠟燭的靈力中。

只見一道灰暗卻清透的白芒與一陣萬字佛光的流動中，本來随着燭火燃燒的紅色靈力，如同漩渦般的轉動起來。合以不同的法力，蠟燭燃燒的飛快，雲子諾與戒真随即擡手，正面轉向夏天與周敏二人，将這道罡正之氣刺入他們的體內。

罡正之氣一進入兩人的體內，他們就面色大變，忍不住都尖利地叫了出來。表情不由變得十分扭曲，五官就要皺到一起那樣，仿佛要脫離原來的位置。而兩人本來就不健康的臉色，顯得越發慘白，冷汗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種罡正之氣與陰煞之氣的鬥争，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一定要形容的話，就是用錘子，一錘一錘地把身上的骨頭一節一節打碎，再融合，又打碎，又融合的過程。

“啊——啊——”兩人尖叫的聲音越發的瘆人，可在下一刻他們痛的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似乎就要被體內的兩股氣流給絞死了，就看到兩人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直直往地上摔去。還好被戒真與雲子諾眼疾手快地用靈氣托了一把，不然非要砸出個腦震蕩來。

這是雲子諾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合作，配合上稍微有點不熟練。但在戒真大師的有意引導下，加之二人所修之路相似，都是中正之道并不相互抵觸，這次的施法還是很成功的。在蠟燭燃燒殆盡後，地上的二人也已經脫離了被咒而死的險境。

“好像是真的結束了。”周敏虛弱地喘着氣，勉強晃晃蕩蕩地站了起來，“我覺得體內像是有什麽束縛不見了。”

“我也是這種感覺，只是身體很不舒服。”夏天站地也不穩當，感覺十分虛弱，真的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這是自然。”戒真大師嚴肅地看着兩人，“你們經歷的這個過程，不亞于一場靈魂與靈魂得戰争。即便是贏了，也會元氣大傷，所以之後要好好靜養才行”。說完也就讓他們早點去休息，就讓張欣叫周母與夏母進來，帶他們離開了。

等夏天與周敏他們走後，雲子諾看向戒真大師，她隐隐覺得剛才施法過程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明顯鳳燭中含有的靈力還算正常，但龍燭內所有的靈力并不如像想的充沛，這事情值得商榷。不過即便是這樣，也足夠讓夏天活下來了，當然也只是活下來而已。

“大師，那龍鳳二燭的靈力為何不同呢？”雲子諾想了想，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貧僧雖沒有過多涉入俗世，但據我推測制作蠟燭的人應該是個愛護女子的人。”戒真有了一個大致的推測，“舊時女子生存本就不易，更何況制造蠟燭的時候，正好恰逢亂世。所以制造者才特異在鳳燭加入了更多庇護之力。正為這樣，之前王冰利用另外一對蠟燭施加毒咒時，周施主的情況比夏施主要嚴重。”

雲子諾也是馬上想到了龍鳳靈氣不同的後果，“但是我們用來解咒的這對蠟燭，相對于前一對施咒的蠟燭，它的靈力有所變化。明顯鳳燭的靈力過多，正好與原先的煞氣相抵，但是龍燭的靈氣比原先還要少，那麽夏天體內的煞氣不能完全去除，這樣就有會不小的後遺症了。”

“阿彌陀佛！”戒真大師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也是因果輪回，夏施主的命是保住了，只是以後的路途怕是難說了。”

“确實如此。”雲子諾同意戒真大師的推測，也不再談論這個問題，轉而問起了其他修行之事，“我此番也算是見識到法器的力量，修道途中果然有許多奇妙之物。”

與張欣一起，三人在後面花園的石桌邊，圍坐吃起了月餅，就修道轶事聊開了去。

月上中天後，戒真大師先告辭了，張欣問雲子諾，“夏天體內殘留的陰煞之氣真的不危及性命嗎？”

“當然不會有性命之憂。如果危及性命，那這就是我們見死不救了。凡事都有因果，既然接下了這個單子，又怎麽能見死不救呢？”雲子諾果斷地肯定回答，卻在下一秒話音一轉，“只是夏天想要回到當年的意氣風發，是絕無可能了。他身上殘留的煞氣，只會讓他越發落魄下去，諸事不順。這也許才是王冰對夏天最好的報複吧。”

***

與張欣看着蠟燭，雲子諾也回想起當年的事情，“不知道戒真大師有沒有找到佛修的正統傳承。”

“你聽說夏天的事了嗎？”顯然張欣更關心渣男能不能得到報應，“我聽說他屢次面試被拒，好不容易有個公司要他了，誰知道那是個皮包公司。老板後來卷款逃走，夏天差點被抓到大牢裏，北平沒有了他落腳的地方，只能卷包袱回老家，再也沒有音訊了。”

“恩，這是自然。陰煞不是簡單的東西，很能破壞人的氣運。”雲子諾表示這一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算了算日子，又要到了正月十五了，“馬上又是元宵節了啊，今年也只有我們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長孫苓寒投的地雷，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