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聲長唳入青蒼(完)
這是雲子諾第一次看到劍修施法,只見郁陽引出身中飛劍,那是一把玉劍,沒有繁複的雕琢,只是隐約可見一個麒麟的銘文,劍身通體成墨黑色,卻在揮動中散發出金色的劍芒。随着郁陽劍勢三起,這極為簡易的刺、挑、劈,卻俨然有種大開大合之勢。在三招之後,劍芒猛地大盛,以郁陽為中心的金色,驟然向天地間擴散而去。
“破!”随着郁陽的一聲大喝,劍氣沖破了濃郁的紅光,并且金光迅速地纏繞住了四周的煞氣,如同一張巨網将紅芒捆綁起來。
就在此時,紅光中發出了一道沙啞的尖叫聲,嘶聲力竭地叫着,“啊!放開我!”
郁陽像是沒有聽到,根本不曾停下手中的動作,緊接着喝道“纏!”。紅光被金光纏繞地更加緊了。而在兩種光芒的相互碰撞中,刺耳的“嘶嘶”不斷,只見劍身上那個麒麟銘文忽然活了過來,它張開大口,将紅芒中的黑氣都吞了下去。
紅芒的顏色一下子就變淡了,從腥紅色轉變成了粉紅色。
可惜紅芒轉變的同時,四周原有的自然之氣也變淡了,它雖然漸漸凝聚成了仙鶴的樣子,但看上去離消散也不遠了。
金光中束縛住的粉紅色光團也蛻變成為一個女子的模樣,看打扮像是民國時期的女子。
雲子諾看着她,露出疑惑的神色,這個身影好像在老照片上見過,“你是宋夕小姐?”
宋夕是民國時期宋賦敖的獨女。宋賦敖是當時割據一方的軍閥,為人正直,治軍嚴明。坊間相傳,若非他早死三年,那麽那時的抗戰格局将被徹底改寫。宋家人的照片也是留在了歷史書上。難怪雲子諾覺得眼熟。
宋賦敖只有宋夕一個女兒,宋夕從小被當做男孩養大,也算是将門虎女。史書上說宋夕與她的丈夫汪淩威,鹣鲽情深。在宋夕被敵軍所害慘死後,汪淩威還立下了一定要為其報仇的誓言。誰知宋家是禍不單行,宋夕死了沒有多久,宋賦敖也被人所殺害。
雖然之後汪淩威殺了謀害宋氏父女的兇手,繼承了宋氏軍閥,但是死去的人已經回不來了。而且汪淩威不像宋賦敖那樣,他守成有餘,開拓不足,雖抵抗了敵軍的攻勢,卻沒能挽回中華大局。
“誰是宋夕,她早就死了!”民國女子聽着雲子諾的問題,只是嗤嗤一笑,用那奇異嘶啞的聲音不屑地回答到,“宋家早就不再了,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就算是做了鬼,也不過只是一只識人不清,誤害家人的可憐鬼而已。”
說罷,那鬼又瘋瘋癫癫地笑了起來,不斷地發出呵呵的聲音,那種癫狂的神态,竟讓人再難将她與史冊上的将門虎女聯系起來。這樣雲子諾與郁陽有些不解,看來當初的事情,絕對有隐情,只怕此人蒙冤而死,心懷執念。
宋夕看到雲子諾與郁陽的不解與複雜的眼神,也只是冷哼了一下,“史冊中記載的東西,又有多少是真的呢?也許名字是真的,也許功績是真的,也許所謂的感情是真的。”
說到這裏她忽的激動了起來,高聲尖利地叫喊,“怎麽會不真呢,要是不真,那個賤人能做戲騙過天下人,騙過我,騙過我的父親嗎!”
喊着喊着,宋夕灰暗的鬼臉上,竟然留下了兩行血淚。
雲子諾猜測這多半是一個關于錯愛與背叛,甚至陰毒之極的故事。
***
宋夕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和汪淩威在軍校認識,他是父親的學生,雖然出生清貧,但為人上進,對于抗戰對敵,有着自己的理念與信仰。
父親只覺後繼有人,又因為我與他兩情相悅,便同意我們成親。之後他更是身居軍中要職。”
宋夕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了當年那段最為美好的時光,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幸福的淺笑。但一轉瞬,她的面容又立馬陰沉了下來,“後來我才知道,好一個兩情相悅,好一個心心相惜,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我與父親都是他手中的棋子罷了。”
“汪淩威極有野心,才會因為我是父親的獨女,而選擇與我成親。他的計劃中等父親過世,加上他自己在軍中的地位,到時候一切便是他的了。
但是婚後在他看來錯就錯在我的能力出衆上。因為我指揮的幾場戰役都獲勝了,慢慢地我雖是女子之身,卻也被将士們承認了。成親幾年後,汪淩威見當年成親的目的達成無望,只能一直居我之下,就謀劃了一出大戲。”
宋夕想起自己與父親的死亡皆是枕邊人所為,她的神色更是悲涼。
“汪淩威聯合家中傭人梁婉,下毒将我害死在先,又做出一副被敵軍突襲的樣子,将老宅焚燒殆盡。父親聽了這一消息,一度不敢相信。
汪淩威又自請報仇,一邊聯合父親的老對頭沈餘宇,趁着父親不備将其殺死,再将一切罪責推于敵軍,又以報仇為名收編宋氏軍隊,将父親的一衆老部下都削職後,徹底掌控宋氏軍隊改為汪氏軍隊。
說起來我的丈夫,也真的是個人才啊。”
“都說家賊難防,梁婉當初也是被汪淩威勾引,居然相信那個賤人會在事成後娶她,才背叛家主。梁婉也不動動腦子,汪淩威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怎麽會留下證人來。就梁婉把我害死後沒有多久,當天夜裏汪淩威的那把大火中,也多了一具梁婉的屍體。汪淩威後來另娶她人,當然不會是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下人。”
宋夕說着說着又低笑起來,不知是自嘲還是其他,她的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我本來應該要死的,但是不知為何死後靈魂沒有消散,遇到了一只受傷的白鶴,趁其不備,我就附在了它身上,一直靠吸取它的靈氣存活。
直到1952年,白鶴一直居住的那座放鶴橋被毀了,它的傷勢更加的嚴重了,變得格外的虛弱,我的意識終于占了上峰。在這五十多年裏,我終究還是慢慢耗盡了它的靈力,轉為己用。
即便如此,白鶴總是束縛着我,不讓我去報仇。在我殺張韓良與花仁亮的時候,還奮力出來阻撓,不想讓我将他們的靈魂殘殺,留下雲間、日下的字跡,想将要把修士引來。”
“那又怎麽樣呢,這兩個人還不是死了。只要再過一天我就能将汪夢媛也殺了。可是你們為什麽要早來一步,只要多一天就夠了。那個賤人的後代,要不是她逃得快,去了國外,我定是已經把她解決了。”被金光束縛住的宋夕,說道了這裏變得十分激動,又拼命掙紮起來。可是捆綁住他的金光反而越來越盛,絲毫沒有松動的跡象。
“你想殺汪夢媛是因為她是汪淩威的後人,但為何又要牽連他人。”郁陽并沒有因為宋夕的話語有所松動,可憐之人可恨之處,都不能掩蓋她将無辜之人害死的現實。
“這三個人都不是什麽好貨色,和汪淩威一樣都是爛人。一個有夫之婦卻只會勾引別人,一個遇到了這樣的女人還深陷其中,想和她成之好事。你們以為花仁亮不知道汪夢媛的破事?!他不阻止還放任自流的原因,只是由于在生意上汪夢媛的娘家能幫他一把,汪夢媛那個女人一點本事都沒有,等到汪家老人去了,一切不是都是花仁亮的東西,這個手段倒是更像汪淩威。所以他們沒有一個應該活着!”宋夕眼中盡是輕蔑,對于殺了那兩個人一點後悔都沒有。
原來花仁亮竟然知道自己的妻子有了出軌的意圖,也不知道張韓良知不知道汪夢媛所隐瞞的事情,汪夢媛又是否得知她丈夫彎彎繞繞的想法。可事實上宋夕所言非虛,憑汪夢媛的性格是守不住什麽的財産的。
雲子諾聽了之後,只是暗嘆了一聲張韓良所遇非人,所以說人交往什麽人真的很重要。但是她不會因為宋夕的悲慘遭遇就心生憐憫,“你所說的這一切,并不是你化形成煞,作亂一方的理由。要知道仙鶴本是為了保佑一方百姓的存在。在百年前仙鶴受傷,多半也是因為參與到了抗敵的戰争中,觸動了法則,不然世間沒有什麽外力能将大精怪傷地如此重。而你将靈氣轉為煞氣,如果不能及時遏制住煞氣,等到仙鶴支撐不住靈魂消散後,失去了自然靈氣淨化的煞氣,不只會害死汪夢媛,這方圓百裏的生靈都不可能幸免。”
雲子諾說完這些,只是看向了郁陽,宋夕原是保護一方百姓的人,如今為了一己私仇哪怕是生靈塗炭也不顧了,其中汪淩威确實是罪魁禍首,但是也不能掩飾了宋夕的罪責。所以不待宋夕還想要分辯自己的不甘,郁陽就伸手刺出了最後一劍,“嗤”的一聲中,金光直入宋夕體內,瞬息粉色的靈體便消散無蹤了。
而另一邊勉強凝成形體的白鶴,也是奄奄一息了。為了束縛住宋夕這個怨靈,受重傷的它已經油盡燈枯。
白鶴看向雲子諾與郁陽,對二人颔首示意,它很慶幸自己雖被利用,殺死了人類,但是最後好在沒有發生煞氣外洩的事件。不過千百年了,當初它選擇了留在人界,守護朋友的故土,也是做到了善始善終。白鶴深深回望一眼當年放鶴橋處,故人早就不在。不再猶豫,它沖入雲霄,在青空之中爆散了靈力,點點綠光化為一陣常人看不見的細雨,灑向被煞氣侵蝕的地方,方圓百裏又恢複了盎然生機。
雲子諾與郁陽在綠光之中,仿佛看見當年仙鶴的經歷。
白鶴為天地精氣所化,七歲變小,十六變大,一百六十停止變化。之後,白鶴在路途中遇到了陸機,見證了這個人慢慢文傾天下,與其兄被人并稱作為“西晉二陸”,又一直随陸機雲游天下。
再後來,陸機結識了荀隐,兩人相知交好。
陸機将仙鶴放生于華亭,讓它去尋找仙緣。但白鶴沒等到一千六百年歲的得道之際,就聽聞當年人類的摯友陸機因為‘八王之亂’而被殺害。
就這樣,仙鶴沒能見到陸機的最後一面,而陸機此生也沒再能聽聞鶴聲。
但這之後,白鶴放棄了飛升的機緣,從此堅守在華亭,這個對于陸機而言美好的地方,白鶴代替他守候一方,千年不變,直到放鶴橋毀。
白鶴獨自一身,堅持了千年的等待與守候,也終于要停止了。
它在病重之際,也想着絕不能被怨靈利用,讓其危害一方,使得自己多年的堅持毀于一旦,便引來雲子諾與郁陽,消除怨靈。
現在,此間事了,它也不必再留戀了,也許消散才是最好與最後的結局。
隐約之中鶴鳴聲裏,盡是那古老的修者之語,“仙骨珊珊萬裏翔,一聲長唳入青蒼。生平自嘆雲中霧,不向雞群索稻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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