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結伴而行

“好。”蕭玉點頭，認真記下。

給錢就是大爺，而且這個郭嘉，明顯比之前那個蛇蠍美人靠譜得多。

至少，他有具體的計劃，而不是扔一個包子給她，讓她像狗一樣地去追。

“應答別人的事，要答‘諾’，而不是‘是’，也不是‘好’，這個習慣要改掉。‘諾’乃‘一諾千金’之‘諾’。等你傷好，咱們就趕路。至于你說的曹操一事，最好立刻忘掉。曹操此人，太監出身，又跟袁紹頗有淵源，若不忌口，只怕會在袁紹的地盤，為我們招來禍端，管好自己的嘴巴，就等于管好了自己的半條命，你且記好了。”郭嘉秋水般的眸子，閃爍着認真，且說罷，便走到洞口，靠着岩壁，閉上了雙眸。

蕭玉沉默，心裏暗暗記下。

本想對郭嘉的說教再翻一個白眼的，但是想起剛到陽翟，因為她應答的是‘好’，不是‘諾’，被嘲笑的事來。

這郭嘉雖然可恨，對她的外貌和智商也是極盡嘲諷，算是從裏到外，把她整個人都否決了一遍。但是剛剛對‘諾’的解釋，倒是比他人耐心不少。

即便是明面上的譏諷，也只是單純的評定，而不是以她為墊腳石，擡高自己的身份。

當然，她不覺得他有權利和必要評定她就是了。

看着洞外夜色，先前的疲倦，以及身上的傷痛，讓她有些難受。

她本是無牽無挂之人，想着一閉眼就能睡着，此時聽着耳邊的風聲，心裏卻無法安然，睡意就在眼前，她卻只能醒着。

“後無追兵，前無陷阱。傷口也很快會痊愈，不必擔心，快睡吧。”郭嘉的聲音，從那邊傳來，伴着水滴石頭的聲音，竟莫名讓蕭玉躁亂的思緒一斷，仿佛溺水之人沖出了水面，并尋得了浮木。

就算看不到岸邊，她也知暫時無憂的。

一團亂麻，不見前後。至少眼前，是有序安全的。

雖然，她早就忘記，有父母的時光，如何安好。

并且，她早已經在漫長的時間裏，學會了如何獨子安穩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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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來了這裏，她還是第一次，有人安慰地入睡。

這樣的安慰，一直多餘。

然而此刻，卻恰到好處。

所以，睡得很快很安穩。

還做了夢，雖然，夢裏有混亂的三國，還有這個把他肋骨弄斷，但是又照顧她聒噪的王八蛋。

傷愈無話，一路無事，二人竟然拖了好些時日，才到了酸棗大營。

經過的城鎮，不斷傳來壞消息和更壞的消息。

說，那個董卓，不斷地殺人。

西涼的兵，不斷地出入長安的城門，吓得所有的士族，都禁聲不言。

先前聲勢浩大的十八路諸侯，也不見跟董卓血拼的消息傳來，一點都沒有。

可招賢令下，四下雲集響應，聲勢更加浩大，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

恨不得連枝頭的鳥雀，地上的走獸，都往那邊趕去。

因為，四野饑荒，唯那邊有糧食。

然而郭嘉一路上卻是吃吃喝喝，走得非常地緩慢。

“無論如何，終歸要去的。為何不早去早回？一路上磨蹭，不怕出什麽意外嗎？”蕭玉見他如此，硬耽擱了近一個庚日，很為自己着急——她何時才能從酸棗大營出來，見到自己的錢啊？。

郭嘉睨了蕭玉一眼，看了眼四周的荒蕪，騎在馬背上，表情娴靜地說道：“既然知道是要回的，總不好趕人家最忙的時候去。等那位大将軍見了全國各處的人才，該招攬的招攬，該放逐的放逐，到了尾聲，咱們再去露個面，然後找個借口走人，也方便許多。”

蕭玉聞言，倒是不能反駁。

郭嘉見她這次倒乖，沒有反駁他的話，便繼續說道：“你放心罷，我帶的錢足夠，不會賴賬，也拖不了多少時日的。”

她想什麽，他自然一目了然。

蕭玉聞言，擡頭看着那個讨厭的男人，撇嘴哼了一聲道：“那是最好！若是賴賬，定會把你賣到窯子裏去，你這姿色，價碼應該不會太差！”

郭嘉聞言，在馬背上哈哈哈大笑了幾聲，笑得胯下的馬兒也是一詫異，歪了頭。

蕭玉忙離開那馬兒遠一點，怕那馬兒踢到她。

這人，突然大笑，又在發什麽瘋？敢情是總有壞消息傳來，讓憂國憂民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的矜持？

“蕭玉啊，你腦子裏一天都颠三倒四的想些什麽啊？把我賣到窯子裏去？好歹也把我賣到青樓，畢竟本公子琴棋書畫雖然都不精通，但是好歹會一點，糊弄個有錢人家的來的公子來買單的能力，還是不缺的，好吧？”郭嘉雖然因為剛剛的莫名大笑有些失态癫狂，但是依舊是教訓蕭玉的嘴臉，且頭頭是道：“不過，你倒是說對了一點，現在這個招賢令啊，就像窯子招收娼妓一樣，都是賣身且賤賣的勾當！”

蕭玉見他突然大笑又突然正經，情緒起伏特別大，真跟瘋了一樣。

話到了嘴邊，也默默咽回肚子裏，不想招惹他——畢竟，這部分不是收費的。

早聽說，有些奇人異事，心理都不正常。

有人突然剃光頭，有人不穿衣服在外行走。

這在現代，剃頭自然不是件事，光着身子在外走也可以勉強叫做行為藝術或者某種活動，但是在古代，絕對就是搞事情。

她最好不要再惹他了，萬一他還沒到酸棗，就半路瘋掉……

又或者，他也來個不穿衣服，畢竟他有那個前科……

那她怎麽辦？是就認了，跟着丢人還是搶錢走人嗎？

終于，到了酸棗。

被引薦到袁紹的大帳外。

蕭玉跟着郭嘉的屁股後面，盡責地做一個跟屁蟲。

低頭在那些士兵都在吃吃喝喝的營帳中走過，發現很多人，都在看她身旁的男人。

哇，還有幾個色眯眯的。

天吶，這時代，男風竟如此盛行嗎？雖然郭嘉這厮，生的确實眉目俊秀。

還有就是，那麽多看郭嘉的人，沒有一個看她的……

好吧，她生的的确……平凡。

那位袁紹，更是出賬迎接。

“奉孝，你遠道而來，是吾之大幸，各位同盟的大幸，我大漢江山的大幸啊！快快請進。”那位袁紹，看着三十多歲，生的是濃眉大眼，面有胡須，說話的氣派，恢廓大氣，但是那雙眼睛，卻看向郭嘉身旁的女子，蕭玉，表情略變，道：“奉孝啊，你這到軍營裏來，還帶着女人嗎？呵呵……這倒也無妨，只是，能留在帳外嗎？入內談的都是軍機，女子不好在場的。”

蕭玉心裏冷笑一聲，看這個袁紹，氣派如此之大，看着這郭嘉，說的都是滿口的大話，竟然也沒有忽略她這個小小的跟班。

人，倒是生得濃眉大眼，這眼光嘛……倒是奇怪。

“她是個下人，且不識字。被甄府的二小姐派來，一路上照顧我的。若将軍信得過在下，就讓她呆在帳外吧！”郭嘉淡淡地微笑，十分恭敬地說道。

我去！

說了那麽一段文绉绉的，低三下氣的廢話，竟然不是在替她進帳說辭，而是留在這烈日下的帳外！

我真是謝謝你啊，公子！

蕭玉在心裏翻了個好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