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燭光水汽

她顧不得自己是不是春光乍洩，身體條件反射地跑到隔壁郭嘉的房間，想也不想就推門而入，然後就看見郭嘉好好地躺在自己的木桶裏，正悠閑地洗澡。

郭嘉擡眼看到了蕭玉，本來娴靜的表情卻是一震，仿佛看到了鬼一樣。

蕭玉看到郭嘉的眼神，覺得很奇怪，然後發現了他沒事的事實，然後就感覺到了胸口很冷。蕭玉不用低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腰間的帶子松開了！……

她以為，這個衣服跟她那間麻布衣服一樣，随便綁住就不會松開。

豈知這是絲綢的，腰帶也是絲綢的，要用別的繩子固定住。

雖然，她自認來自生活風氣十分開放的現代，但是她此刻也覺得很想死……

她看到郭嘉先前在自己的家裏光着身子，實在放蕩！但是自己現在卻這樣——起碼也算是個蕩婦了！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擔心，因為她聽到了隔壁的郭嘉的慘叫聲，所以沒有穿好衣衫，所以急忙趕了過來——可是誰會相信勒？

那個郭嘉，就不會相信！

蕭玉想到這裏，把心一橫，索性把手裏的刀子咬在嘴裏，然後迅速把自己腰間散開的腰帶，重新綁好。

為了牢固，她還動用了複雜的漁人結——就算毀掉這條精致漂亮光滑的絲綢腰帶，她也要讓它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衣服。

不然 ，她還能怎麽樣？害羞嗎？

她不适合，在這個有王八蛋的氣質的郭嘉面前不适合，且他現在仿佛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更不适合！

——已經當了婊子了，就做個淡定的婊子——一貫是她的行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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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嗎？”蕭玉率先開口問道，面色淡定，仿佛衣衫敞開的，不是她。

郭嘉心裏的驚訝，簡直就像正包裹住他的洗澡水，十分熱燙——這女人，先前在案子前兩人相對，還哭泣。現在，經歷剛剛的事情，竟然如此冷靜。

她的身份，在他卧室裏的柱子後面，他一眼就斷定了——一個混混，混進來偷東西難免之類的人物，雖然可能是被別人利用了。

但是現在，他卻有些懷疑自己，過于武斷了。

她剛剛的應變，換了陽翟城內的任何一個女子，只怕都會落荒而逃——除非，是經過特殊培訓的人。

回想之前，他說起她的鎖骨上刻的‘玉’字，她的反應也是很平靜，一點也不似尋常女子的惱羞成怒，本以為是她性子粗野，不懂禮數，自然不知榮辱。

然而，相處了這些時日，發現她其實并不傻，甚至比好多只會傻乎乎地行禮的貴族女子，還要機敏。

即便她是一個混混，幾碼的榮辱廉恥，也是知道的。

她剛剛——

“有啊！”郭嘉不動聲色，決定暫時忘記剛剛這段，畢竟，這家店裏的夫婦，更加讓人疑心：“你先過來。”

郭嘉向她招了招手。

蕭玉見他聲音和面色都異常鄭重，便依言走了過去。

“再過來一點。”郭嘉再招了招手，聲音有些暧昧。

蕭玉皺了皺眉頭，看向郭嘉的眼睛——因為距離近了，又在燈光下，木桶內的熱水，水汽直冒，雖然她居高臨下，除了他的腦袋和露出的肩膀，水裏面的一切，具體也看不清楚，但是她還是覺得，他們不要離得太近的比較好。

“先前你肋骨斷掉，我可是扶着你撒尿拉屎，也沒有嫌棄你，你現在這樣，是什麽意思？”郭嘉見她隔得那麽遠，怒而說到。

“你不是知禮節修身養性，心系天下的人嗎？說起話來，就沒一句跟你的自我定位匹配！”蕭玉罵道：“而且我只讓你扶着撒了一次尿，第二天，我就自己可以搞定了，好嗎？”

——他還好意思說她，他自己中毒，跟個死人一樣，她還不是照顧了他？

這人，除了嘴巴惡毒，還十分小氣！

“我跟你說與我身份匹配的話，你能聽得懂嗎？”郭嘉翻了個白眼，十分不屑地說道：“好歹我也扶着你撒了一泡尿，現在請你過來，幫我揉揉肩膀，不算虐待你吧？”

“是，謝謝你讓我順利撒了一泡尿！感激不盡！”蕭玉冷笑着回嘴，一點謝謝的意思都沒有。

但同時又想了想：反正她要留下，但是他必定要走，他們兩人，很快就不會見面了，幫他揉揉肩膀，這樣的事情，或許就這一次了。

且，那位夫人要寫信給河北甄府，她的身份，還得他繼續掩護。

他們，還得繼續合作。

思及此，蕭玉便走了過去，把郭嘉給她的那把匕首，挂在腰間，伸手到他的肩膀上，開始按壓。

一按下去，郭嘉就恨不得把她那雙手撥開，因為太疼了！

這女人，絕對是故意整他的！

但是，他好容易将她哄到了身邊，又不能講她喝退，只能幹忍着。

郭嘉伸手，摸到了自己肩膀上，蕭玉的‘祿山之爪’，蕭玉一驚，手忙往回抽，但是郭嘉哪裏肯丢，手裏使勁，然後輕輕拍了拍。

這蕭玉，雖然因為是孤兒的原因，雖然愛極了錢，為了錢，也是做過不少出格的事情，比如坑蒙拐騙之類的，但是，被男人非禮，還是頭一次。

之前，郭嘉說看了她的鎖骨，她雖然并不介意，畢竟她那時候是昏倒了的，自己感覺不到，就覺得沒什麽。

剛剛衣衫敞開，她也破罐子破摔地省略了害羞的步驟，但是其實心裏也是暴風驟雨了一陣子，不過強自鎮定，剛剛平複，卻又被郭嘉如此勾搭——哪裏能淡定？

心跳直線上升。

郭嘉輕輕敲打了一下她的手，用的是細作暗語，但是蕭玉沒有反應，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

郭嘉疑心，忙回頭一看，便看到了蕭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什麽意思？郭嘉見她這樣，倒不知從何判斷。

兩人對望着，燭火搖曳。

本來，蕭玉是從未仔細看過這郭嘉的容顏的。

只是大概感到，他有一張清俊的五官，身材不壯的，但是高大——但是這又怎麽樣勒？他給她的所有印象，都是對她惡毒的攻擊，雖然救了她一命。

當然，他也是個慷慨的人。

雖然她搞砸了他的計劃，但是他依舊沒有毀約，給了她足夠的錢。

總之，他在她的眼裏和心裏，是個自戀又惡毒，但是救了他一命的家夥。

他的五官啊什麽的，她此刻才看得仔細。

也許是燭火氤氲，水汽缭繞，她竟覺得面前這張臉，英俊了許多，讓她本就加速的心跳，更加不穩。

“你指甲太長了！”郭嘉看着蕭玉說道，然後手往上一伸，取下了她腰間的那把匕首：“我幫你把指甲削短吧！”

然後，郭嘉拔出了匕首。

因為匕首出鞘，光亮無比，閃過了蕭玉的雙眼，讓她回了神，再看郭嘉那張臉時，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

郭嘉把匕首的一面向着蕭玉，蕭玉便看到那匕首上的兩個字：小心。

心裏一動，蕭玉看向郭嘉，眼神裏帶着疑問。

郭嘉見她終于看到了那兩個字，便點點頭，然後把匕首放到她的手裏說道：“算了，還是你自己削把，我自己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