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兵臨城下

郭嘉見她如此，也有些愧疚——是他不喜歡女人，對他見過的女人，都有很大的偏見，所以他兇巴巴的，對她兇巴巴的。

特別是上次，從酸棗大營出來，他罵了她。

“別哭了，我上次罵你，不就是因為你笨嗎？我說的是實話，對吧？”郭嘉語氣好了些，不再那麽趾高氣昂：“還有啊，你是長得真難看，也不用難過吧？這世間醜八怪多的是，且長得好看，也不見得讨人喜歡，對吧？你看那個殷氏的大小姐，多讨厭，對吧？你吧，雖然讨厭，但是那麽多人喜歡你，對吧？”

郭嘉覺得自己有些喪心病狂了，居然開始安慰女人。

當然，他的話，還是在說人家笨，說人家醜，安慰的效果并不理想。

“好了，快去睡，你明天還要忙，我也去休息了。”郭嘉見她的眼淚一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便自己默默地結束了話題，轉身走掉了。

真是奇了怪了，他走就走吧，跟她說那麽幹嘛？

迫于無奈，尋了她當自己的借口，偷溜了出來，從酸棗大營出來，他就可以和她說再見了。

然後莫名中毒，然後被她救了，然後到了這詭異的罜城……啊，算起來，她也救了他的命，所以那個玉佩，一來是給她的雇傭費，二來是謝謝她的相救之情——雖然灌了他很多很多的魚湯，讓他上了很多次廁所，但是他終究是好了。

哦，對了。

郭嘉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忙開了自己的門，敲了敲蕭玉的門。

房間內，蕭玉正呆呆地看着那晶瑩剔透的玉佩依舊流淚，突然又聽到了敲門聲音，忙清了清喉嚨啞聲問道：“誰？”

“我，郭嘉。”郭嘉聽到她黯啞的聲音，心裏又是一陣的煩躁——跟看到外面的亂世不同，跟聽到天子流亡不同，跟被別人算計不同——酸酸的，心氣難平，生氣，卻不能發作。

蕭玉聽見她的聲音，眼淚就更兇了。

躊躇了一下，開了門，只看着郭嘉的錦衣，不敢擡頭看他的臉。

“隔壁大夫的地址，我已經問道了，在城西的一條巷子內，你進去，問誰是孫郎中，也可以看門匾，孫字長這樣……”郭嘉從腰間拿出了一塊絹布，上面寫了一個‘孫’字——下午的時候，他就決定要走，抽了時間，問到了孫家醫館的地址，一面記賬，一面用絹布寫了下來。

他知道，她不識字，所以他寫下來，讓她自己按圖索骥。

蕭玉見了那絹布上的字，印着月光，看不太清楚。

郭嘉見她并不接，便伸手，拉起她的手，把那絹布放到她手裏，然後收回自己的手，轉身便走。

女人很麻煩吧？說她醜吧，她要打你，送她東西吧，她就一直……哎，郭嘉的心裏，更堅定了不要娶妻的念頭。

出了這罜城，他一定不要回陽翟，也一定不要被他母親大人的人給找到。

跟女人相處，實在太麻煩了。

他郭嘉，哪裏知道蕭玉的心情？

雖然，她自小沒了父母，早已經習慣生離死別。

且，她也早就學會堅強。

但是，也許是因為見多了世人的鄙薄，她是孤兒，沒人給她好臉色。且又到了這時空，長時間無實物果腹，被人踐踏，還被人利用謀害……

郭嘉待她，其實并不好。

他跟所有的人都不同，他說她醜，說她笨，但是他的語氣裏，并不是鄙薄——他只是自以為是罷了！

雖然，酸棗大營出來後，他很生氣，罵她笨蛋，讓她滾蛋！但是，他卻給了她玉佩，替她安頓好了後來的生活——這是她曾經在做夢的時候，都希望發生的事情。

能有長時間的有保障的生活，生死關頭，有人保護——那麽，她也不必，遇到事情就往極端處去想，去做——他說，讓她不要那麽笨，他既然帶了她到酸棗大營，就一定能保下她來，不用她笨到自戕來脫罪。

她信。

這是她內心深處的感動，她其實也很想厚着臉皮告訴他，跟在他身邊，做他的婢女。

但是，他并不需要她。

雖然她對他所謂的大志向，胸懷天下那些仁人志士的言論大翻白眼，但是，他的世界，真不需要她這樣一個笨蛋。

所以，她唯有沉默。

且，她留在這裏，為老板夫婦做菜，也本是她喜歡做的事情。

所以，離別是一定的，眼淚便很難休止。

如此，思緒萬千，難以入眠。

天亮了，聽得城門開啓，蕭玉穿了衣衫，頭發都沒綁好，門就被撞開了，郭嘉一把拉起了她，就往外沖去。

二人到了樓下，大堂還空無一人，郭嘉開了那門，白馬小追已經在外面等候了，郭嘉一把上了馬，然後彎身撈起披頭散發的蕭玉，甩到自己的後面，大喝一聲：“抓好了！”

忙亂中，蕭玉忙抓住了他的腰，因為有前車之鑒，她也怕他再次把她颠簸摔下馬去，再斷個腿啊什麽的！

然而，兩人只到了城門口，郭嘉便迫不及待地勒住了馬，然後翻身下馬，調轉了馬頭，猛拍了一下小追的馬屁股，小追揚起四蹄，一陣狂奔，蕭玉只在疾風中聽到身後傳來郭嘉的聲音：“通知西城門的守衛，關閉城門！”

郭嘉說罷，便回頭，跟守衛大聲說道：“快，關閉城門，集合所有的士兵，上城牆，點烽火，你，去通知守城的郡守，快！”

“這位公子，你這是為何？”那守衛呆呆的。

郭嘉幾乎急死，指着那遠處黑壓壓的軍隊說道：“敵軍壓境，有人攻城，快！”

那守衛凝神一看，立刻慌了，嘴裏大喝道：“快！快聽這位公子的指揮，關閉城門，點烽火，鳴鼓，我去通知郡守，所有人上城牆！該死，這守望塔上的人是死了嗎？大軍都到了這裏，都不知道！”

那守衛說罷，便從旁邊的休息亭子拉了馬，上馬就打馬狂奔。

戰鼓聲起，街上的行人，也不見驚慌，還翹首以盼。

這罜城，太平日子過太久了吧？百姓聽聞戰鼓，竟然不知道躲避？

郭嘉看了一眼那守望塔，上面根本沒有人。

也許是這裏的人，以為外面的戰争跟他們無關，所以那高高的守望塔，也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塔下呆着。

“關城門，上千斤頂。”郭嘉大聲喝道。

守衛們的動作并不快，郭嘉見狀，眼看着城門外的黑影越來越近了。郭嘉上前，便動手幫忙。

守衛見郭嘉動作十分娴熟，只當是上頭有令，便動作也快了起來。

待郭嘉跟守衛們上好了千斤頂，再迅速上了城牆，那敵軍已經在他當日來的時候，覺得蹊跷的地方了。

這罜城外的山水，看似尋常，但是其實有陷阱，暗合五行八卦之布置。

雖然他熟讀兵書，對這些陣勢也是了若指掌，但是這陣法，也最多能阻擋一時。

畢竟，興兵而來，必定有謀士，且跟他一樣，都熟讀兵書。

若是兩軍勢均力敵，那布下陣法的一方到可占些優勢，可是……

郭嘉看了看城牆上，那些常年不大仗的悠閑守衛們，背上的弓箭，也不知道能否拉開，拉開了，也不知道命中率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