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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趙一點都不含糊,他等會兒還要摸方向盤呢,當然要手洗到指腹差點起褶皺的那種幹淨。他的業務能力對得起宴若愚給的工資,家政公司的人來得很快,宴若愚指了指裴小趙坐過的地毯,總覺得狗毛也有可能掉這裏頭,也需要洗一下。

裴小趙今天來是接宴若愚去見朋友的,兩人一塊兒出門,籠子被他拎在手上,放在奔馳大g的後備箱裏。那小奶狗是真的可愛,裴小趙多看一眼就多分感同身受的憐惜,宴若愚見了,就問坐上駕駛室的裴小趙:“喜歡?”

裴小趙咳了一聲,非常有覺悟道:“您覺得我應該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宴若愚:“……”

宴若愚:“喜歡就養你那兒,我爺爺什麽時候來了你再送過來。”

裴小趙已經在開車了:“我倒是也想啊,但這種大型犬運動量不足可是要撕家的,我工作這麽忙,哪有時間遛——”

裴小趙特有眼力見的把聲音放小,偷瞟宴若愚瘋狂暗示年終獎,但宴若愚看着手機,頭擡都不擡,滿不在乎道:“那行吧,我等會兒問問齊放他們要不要。”

裴小趙:“……”

裴小趙心裏苦,但臉上還要笑,把大少爺送到一家市中心新開的奶茶店。宴若愚見店鋪外排起的長隊,還以為裴小趙找錯了地方,但一看微信群裏的定位,确實又是這兒。

他下車進店,裴小趙要拿狗,比他晚了幾步。和外頭的長隊不同,奶茶店內空座率極高,一樓坐着的全在自拍,打完卡後就匆匆離開,二樓更是只有齊放他們幾個,在見到宴若愚上樓後招手,等裴小趙也上來了,他們的反應如出一轍,也全都集中到了狗上。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你宴若愚也會有養狗的一天!”

宴若愚只想讓那狗安安靜靜在籠子裏呆着,但齊放手快,他還什麽都沒說呢,就把狗籠子打開,将那狗抱了出來。宴若愚揉了揉鼻梁,撇開視線不去看這些人你一只手我一只手的摸狗,狗也乖巧,毫不反抗抵觸,一張天然賣萌的臉被摸到眯眼吐舌頭,人見人愛,它也愛人人。

但當宴若愚問到要不要養,大家夥可就都不吱聲了,理由和裴小趙的恰恰相反,都覺得這狗太可愛,萬一養出感情了宴若愚又要回去,那可怎麽辦。

宴若愚只得繼續無奈地揉鼻梁,裴小趙見了,連忙從公文包裏拿出不少三份式的合同文件,遞給齊放和另一人。去年差不多就是這時候,宴若愚找他們倆合夥做潮牌,現在他想出股份,肯定也是賣給他們倆。

齊放旁邊宋玉很爽快就把自個兒名字簽了,但齊放翻了翻文件,最終還是把狗和筆都放下。

和徒有資金沒長遠目光的宋玉不一樣,齊放當初跟宴若愚合夥雖然也抱着友情投資好朋友的心态,但他們正兒八經做了三年大學同學,別的狐朋狗友只是和宴若愚泡過吧飙過車,他們可是還一起上臺講presentation,考試周前複習并做出被業內人士認可的策劃和項目。他可以打包票宴若愚絕不是纨绔放浪富二代,而是真的有天賦有實力,還特講義氣的拉他們倆入資,躺着賺了一年錢,現在宴若愚覺得沒意思,把股份賣給他們倆,宋玉偷着樂,齊放可舍不得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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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萬步說,現在本土品牌難做,國潮更難做,宴若愚要是真退出,他們也會流失大量顧客。

“Bruce,你要不再考慮考慮?或者看看別的項目。”齊放揚了揚下巴,目光落在樓下的操作臺,“比如這樣的網紅奶茶店,看看這隊伍,一天的流水比得上普通奶茶一個月的利潤。我約了這家店老板,他等會兒就來,要是能合作開連鎖店穩定**,那就——”

“嗷嗚——”

齊放的宏偉藍圖被一聲狗叫打斷。他低頭,才發現狗并不在自己腳邊,再順着聲音望過去,那只阿拉斯加正站在樓梯口,沖剛上樓的人搖尾巴,模樣憨态可掬別提多招人喜愛。那人慢慢蹲**,就在大家都以為他是要撸狗時,他把狗拎起來,提着後脖頸的皮毛,沒什麽感情地問:“這是誰的狗?”

狗縮起前肢,吐出舌頭:“???”

宴若愚有些近視,而那個店員跟他有七八米的距離,他沒太看清臉,只認出那莫蘭迪色的制服是奶茶店員穿的,就說:“我的。”

店員看向他,表情柔和了不少,走到他面前,挺恭敬的:“不好意思,店內不允許寵物進入。”

就在旁邊坐着的裴小趙一聽,再一看宴若愚半仰頭眯着眼同那店員對視的玩味樣,不如捏了一把汗。按這位大少爺的作風,他很有可能問自己要張支票,然後寫個八位數塞到那店員口袋裏,也跟他說聲不好意思,這店本少爺買了,從現在起寵物可以進入。

沒辦法,有錢人的生活就是枯燥且無味的買買買,裴小趙已經習慣麻木了,宴若愚今天一反從容常态,無所謂道:“那你扔了吧。”

裴小趙不由看向那只阿拉斯加,它把舌頭縮回去了,前肢垂下,眼白有上翻的傾向,無力得就像它對未來狗生的期欲。裴小趙都想替它哭了,他擡頭看清那人的樣貌,瞬間明白宴若愚為什麽擡杠。

裴小趙坐着,看站着的人簡直死亡視角,但就是這樣刁鑽的角度,這位紮馬尾的美女的骨相也完全扛得住,尤其是那雙眼,大而眼尾上揚,又靓又勾人,同時眼距稍寬,看上去特別純。

這不就是宴若愚最喜歡的類型嘛,又欲又天真,就是前頭平平無奇有點可惜,直男嘛,手裏有東西握着掂量才有安全感,裴小趙都開始看面相掐指算兩人有沒有緣,宴若愚什麽時候主動出擊,他眼睛一眨又一瞪,看到那人并不明顯的喉結,才意識到自己一開始就被長發迷惑——

這位美女是男的!

男美女,啊不,男店員當然沒把狗扔了,而是放進籠子關上門,提醒宴若愚下次別再把狗帶進來。宋玉橫慣了,他們又是提前跟老板打過招呼不用排隊,而如果真給這家奶茶店投錢肯定也有他的份,自覺當起了老板,吊兒郎當地問:“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店員不卑不亢:“不管是誰都有眼睛,不應該沒看到門口禁止寵物入內的标記。”

“你說誰沒長眼睛呢——”

“行了行了。”齊放做老好人,讓宋玉消消氣。他了解宴若愚,知道他肯定動了點心思而不是沒事找事。果然,宴若愚表示自己受教了,叫那人制服名牌上的名字:“諾諾。”

諾諾遞上菜單,讓宴若愚點飲品。宴若愚認認真真地浏覽,考究地問那幾個花裏胡哨的名字都用什麽原料,最後點了杯實為蜂蜜柚子茶的“特供暖陽”。合上菜單後宴若愚說加珍珠,諾諾一愣,齊放連忙解釋,說宴若愚是狂熱的珍珠愛好者,點杯酸奶都要問可不可以加珍珠。

諾諾點頭,說可以,幾分鐘後端上的杯子底部放了珍珠,吸管也換成大口徑的。他的聲音偏中性,音量不高的話會有點磁,宴若愚喝了一口,覺着比起飲品,這位諾諾要是願意唱歌,才是真正的冬日暖陽。

“那我先下去了,如果還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再叫我。”諾諾往後退了一步,正要轉身,嚼完嘴裏珍珠的宴若愚開口:“等一下。”

諾諾站在原地。

“你手上怎麽回事?”他望向諾諾的掌心,并沒有表現的多關心,而是想到不少病從口入的新聞,一腦補加工,就變成報紙一角的“某店員手有創傷依舊制作奶茶,致使多名顧客感染細菌”。

“沒受傷,紋身而已。”諾諾嘴上說着沒事,将右手背上身後的動作還是出賣了他。他那裏貼了一塊肉色的膠布,得近距離才會發現。宴若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想一探究竟,不相信道:“誰會在手心留紋身啊。”

裴小趙小聲嘀咕:“還真有一個。”

宴若愚聽見了,嫌他多嘴,扭頭看向裴小趙,眼神裏沒有絲毫對諾諾的柔情。諾諾剛好趁這一回頭把手抽回趕緊下樓,惹得齊放不禁揶揄:“今天太陽是真的打西邊出來,居然有人對您的魅力不為所動。”

“切,”宋玉一臉不屑,貶低道,“男的留什麽長發,娘炮。”

“不娘啊,我看他未必知道自己好看,素着一張臉也不打扮,不像是彎的。”齊放正色道,宴若愚聽得出他言語裏藏着的規勸之意,遞了個眼色讓他放寬心,他是直的,這麽多年交的都是女朋友,調戲小店員只是一時興起,有那麽多人上趕着巴結他,人家要是不樂意,他不可能掉價地纏上去。

“不過誰手心有紋身?”齊放會意,換了個話題,裴小趙正要說,他們約的奶茶店老板就上來了。看頭發數量,他的年紀才是全場最大,可他熱情地稱呼“齊總”“宋哥”,嘴裏的蜜比奶茶甜多了,奶茶店融資後的估值也着實令人心動。宋玉暈乎乎的,在紙上畫個大餅都能把他套進去,齊放有市場調查做依據,看好這個奶茶品牌的前景,就在老板去洗手間後問宴若愚怎麽看,願不願意一起投。

但宴若愚毫不猶豫地搖頭。齊放問他原因,宴若愚一針見血,說他都不用看調研數據,就憑這空蕩蕩的室內和外面的長龍,他買過一次就絕不對再成為這家店的消費者,體驗太差。

齊放樂了:“那他剛才說一起吃晚飯,你為什麽答應?”

“我只是不給他的店投錢,一頓飯我難道請不起嗎。”見那老板從洗手間裏出來,宴若愚也起身下樓。

甫一轉身,就看到員工專用更衣室的門被推開,諾諾換了件及膝的棉大衣,背個帆布包,半張臉埋進內搭的高領毛衣裏,頭發從馬尾變成個随意的卷。

他的衣服顏色也很素,像是太舊,又洗過太多次,褪色的素。這家奶茶店二十四小時不歇業,他上早班,現下六點,正好交接班。

他出來之後沒半分鐘,另外兩個員工也從更衣室裏出來,他就跟在那兩人後面,低着頭,和老板打招呼時很生疏,完全是出于禮貌,只有在同宴若愚擦肩而過時匆匆擡了一眼,兩人的目光若有若無觸碰了一瞬。

這讓宴若愚之後的追視顯得異常漫長,諾諾都轉彎消失在視野裏了,他還往門口留意。

齊放全都看在眼裏,用手肘碰宴若愚的肩,稀奇道:“還真看入眼了啊?”

“怎麽可能,也就這張臉還行,其他地方……”宴若愚不承認,從鼻孔裏出氣,“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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