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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選手一樣,宴若愚先做自我介紹。

“導師好,我是330號選手宴若愚,來自江省嶺安。”

“怎麽樣了?”

林淮聞身擡頭,目光随着姜諾落座而下,嘴皮子動起來比腦子轉得快:“諾老師,你再不來,我都要以為你拿了小龍女劇本,要楊若愚等你十六年才能重會。”

姜諾笑點高,看了他兩眼,心思就又全在宴若愚那邊了。梁真挺有閑情逸致,跟宴若愚聊:“聽說嶺安方言挺難懂的。”

宴若愚謙虛:“還好還好,比不上渝久吳(溫州話)。”

梁真眉毛一擡,以為宴若愚真的懂,一個土生土長蘭州人再開口無縫銜接溫州方言,宴若愚一個字都沒聽懂,撓撓頭緩解尴尬,怪不好意思的:“梁老師,你這道題太難了,我不會做。”

“沒關系,我也才剛入門,吳語方言确實不容易學。”梁真心血來潮地想出命題作文,“你有方言的verse嗎?”

宴若愚沒逞能,誠實地搖頭,如果是別的選手估計這時候都被問懵了,但他思路清晰,三兩句就解釋清了自己的教育生活背景,讓他用瑞士法語區的德語說唱都比用嶺安話有可行性。

“原來是這樣。”梁真明白了,幾個星期後節目開播,他才知道當時林淮在觀衆席吐槽:“梁真你屁話怎麽這麽多。”

梁真拿出了小本本,将宴若愚的名字寫在密密麻麻記錄下面的空白處。宴若愚準備就緒後沒多猶豫,唱起《阿姆斯特丹》裏的一段verse+hook。

唱verse的時候,梁真沒做記錄,但幾乎低着頭,直到“findmeinAmsterdam”的hook出來才擡眼,若有所思地觀察宴若愚的肢體動作。在旁等待的選手全都屏着呼吸,如此嚴肅的氣氛是梁真審核區裏特有的,在宴若愚之前,已經有十數個選手都承受不了這種無形的壓力忘詞,或者被梁真聽出錯拍吞字,錯失項鏈。

但宴若愚游刃有餘,鏡頭感與生俱來,從容淡定地用正常發揮的水準完成這一分鐘的清唱。

他也對自己有信心,唱到hook的第一句時他就知道自己穩了,果然,梁真很幹脆地給出項鏈,有條不紊地分析評價:“這一段有說有唱,完成度非常高。”

他對有實力的選手向來不吝啬贊揚:“你是我目前為止在海選現場——我不是說這兩天的海選,而是全國範圍內——“他同樣也很嚴謹,“你是和你同水平的rapper裏,唱的最好的一個。”

梁真的肯定對宴若愚來說是非常有分量,他扯開嘴角笑了笑,等梁真說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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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若愚給自己抛磚引玉:“但我在rap上面還有待提高。”

梁真問:“你接觸說唱多久了?”

這還真把宴若愚問住了,轉身看向姜諾,姜諾舉高雙手給他比手勢,他看清了,跟梁真說:“正經算的話八個月。”

“那你能說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梁真點點頭,望向觀衆席,“剛才那個是你的制作人?”

“啊,嗯。”宴若愚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梁真笑着,說:“他給你做的《CitySounds》我聽了,你确實唱得很好。”

節目播出後,林淮的吐槽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梁老師到底是瞎了眼沒看到坐在諾老師旁邊的我,還是聾了耳朵沒聽到唱《CitySounds》rap部分的我。”

“繼續加油,年輕人前途無量。”梁真給宴若愚鼓勵,然後向其他選手走去。宴若愚拿着項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還沒來得及臭美問姜諾自己剛才帥不帥,林淮就催他快點通過群邀請。

宴若愚一頭霧水地進群,裏面只有三個人,他,林淮,伊斯特。他進群後,林淮三下五除二把群名改成“伊斯特願賭服輸洛麗塔”。

伊斯特幽怨地扭頭瞅他們倆,林淮有理有據:“宴若愚以前參加過《Pick!Pick!》,差點C位出道的偶中偶,像中像,idolrapper舍他其誰,當之無二。”

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下套的伊斯特:“???”

一直想擺脫偶像人設的宴若愚:“???”

坐在宴若愚和林淮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姜諾內心os:喵喵喵?

林淮說:“我也沒難為你,你穿了小裙裙後發群裏就行了,我們肯定幫你保密。”

伊斯特破罐子破摔:“那你把制作人也拉進來吧。”

“好嘞。”林淮專業搞事情,把姜諾也加到群聊裏,伊斯特火速改名“一桌麻将整整齊齊”,然後一言堂:“賭注我記在心裏就行,除非加人或者踢人,名字不許改,洛麗塔的事情誰也不許提。”

伊斯特下咒似的把他們三個人的嘴巴一個個指過去,然後下場去梁真的考核區。

姜諾過來就是為了看宴若愚,對別人的沒什麽興趣,宴若愚沖林淮使眼色,林淮會意地談天說地,姜諾聽得暈頭轉向忘了回去,留下來跟他們繼續再看會兒比賽。

上場選手已經過半,除了梁真,其他導師的選人喜好都被摸得差不多。

湯燕關看重選手的綜合實力,流量明星和地下老炮在他這兒就算出現失誤,他猶豫糾結後也會給項鏈。Louis和王墨鏡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男的嚴格女的心軟,他們倆要是意見不一,選手晉級機率基本上半對半。

倒是海選開始前被給予厚望的梁導師反而成了最避之不及的一個,那些抱着背水一戰心态的rapper十有**都沒表現好,反而便宜了伊斯特這種來玩的。

還在讀高二的伊斯特是全場年紀最小的選手,不管是比資歷還是技巧都不出挑,再怎麽主角光環也不可能拿到冠軍。

想通這一點後伊斯特就平常心了,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場游戲,多走一步都是賺到,享受就好。

因此他準備了好幾段阿卡貝拉,随機到哪個導師就唱哪段,站在梁真面前,他的歌詞句末押韻非常工整,比如挑釁在唱的rapper不要在第三輪1vs1的時候選他,不然就讓對手領略什麽叫諸神的黃昏,在他手下變亡魂,滿身創痕,絕不留一息尚存。

這種吹牛大話太常見了,編排得再精巧也差點意思,但伊斯特在最後四句收起煞氣,中氣十足道出對自己的期待:

“腳踏實地不投誠左道旁門,

寧有種乎不祈求公子王孫。

不把中國的Eminem妄稱

鐵甲不離将身/就像十年前英雄蘭州出處的梁真。”

梁真笑了,早有頭緒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伊斯特從一開始就将自己的名字做韻腳,終于和林淮心有靈犀地異口同聲:“妙啊。”

梁真問:“你怎麽知道自己會被我考核?”

“我不知道啊。”伊斯特笑得可憨了,“所以我準備了三段阿卡貝拉,遇到哪組導師,verse最後的punchline就是那位導師的名字。”

“機會果然是給有準備的人。”梁真心服口服,給伊斯特戴上項鏈。

回到選手席後,有晉級項鏈的伊斯特、宴若愚和林淮組成穩定的三角,夾在中間的姜諾瑟瑟發抖,絞盡腦汁找借口回音控室,但總會被林淮見招拆招地化解。

無奈之下,他只能托着下巴百無聊賴地刷手機,假裝自己不關心場上的戰況,也不參與選手晉級後的喜悅,抽離感十足得連一直分心觀察的宴若愚都以為他真的對比賽不敢興趣了,林淮跟看見豬在天上飛似地稀奇道:“女選手上場了!”

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rapper的性別比都很懸殊。比賽都辦到第四季了,能邀請到全新的女rapper就不錯了,根本沒資格挑,1200個rapper裏,女選手只占百分之一。

那位鳳毛麟角正在湯燕關的考核區等候。不同于其他女選手,她沒畫精致的妝容,沒穿時髦的衣服,甚至都沒塗指甲,瘦瘦小小一個就這麽站着不像是來說唱,而是下班後剛好路過,毫不起眼。

但這并不是她跟別的女選手的全部區別,如果你一直觀察她而不是正在被考核的選手,你會發現她根本沒有表情管理的意識,選手表現出彩也就算了,如果出現失誤被她聽出來了,她絕對是全場最嫌棄的那一個,完全不屑隐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姜諾把手機放下了,目光落在那個喜怒全在臉上絕不藏着掖着的女選手身上。

他對這個人有印象,不止是情緒,她說話也直來直往,工作組好心幫她改伴奏換掉KevenKim的typebeat,她一通電話號碼打過來噼裏啪啦就是一頓質問,以為他們要動什麽手腳。

但她心地終歸是純良的,問清楚原由後又止不住地道歉,Lai跟她對罵時有多氣,聽她真情實感認錯時就有多沒脾氣。

湯燕關很快走到她旁邊,聽一位老牌音樂人清唱一首非常經典的歌曲。可惜廉頗老矣,中間有兩個搶拍明顯的稍微有點樂感的都聽得出,她離得這麽近,攝像機想不拍她翹起嘲諷的嘴角都難。

音樂人還是老牌的好,臨場經驗豐富,搶先開口問湯燕關:“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湯燕關第一次遇到這種請求,自己做不了主,左顧右盼想找總導演林哲問問,老牌音樂人繼續争取:“好事多磨。”

“啊,嗯……那行吧。”湯燕關知道不應該開這個頭,但他還沒識字,這位音樂人就在紅磡開演唱會了。他一個晚輩給機會不合适,不給機會更不合适。

他一答應,女選手瞪眼張嘴,誇張的表情被姜諾盡收眼底。姜諾不由一笑,關注他一舉一動的宴若愚漫不經心地問:“笑什麽呢?”

姜諾把那個女生指給宴若愚看,林淮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湊過來,口吐蓮花:“諾老師看中意那個姑娘了?別害羞,我幫你追!”

跟林淮接觸過的人都知道他習慣性滿嘴跑火車,姜諾不理會,宴若愚卻莫名其妙當真,狠瞪林淮一眼,搞得林淮莫名其妙,把關注點扯回比賽場上:“輪到那個姑娘了。”

湯燕關最終給了老牌音樂人項鏈,走到女選手面前,機械的禮貌道:“你好。”

“你好。”女選手說完側身,面向正要離場的老牌音樂人說,“您也好,請留步。”

音樂人不明所以,審美疲勞的湯燕關深吸一口氣揉揉鼻梁,不覺得事态有多嚴重,嘴裏繼續冒出官方措辭:“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王召女。”

湯燕關本質敷衍:“這個藝名很特別,有什麽含義嗎。”

“沒有,只是我本名叫招娣,我不喜歡媽媽取的這個名字,召女去弟把招娣取締。”

王招娣中二話語間濃濃的火藥味讓湯燕關有些清醒,眨眨眼:“嗯……那……期待你的表演。”

“我不表演了。”

湯燕關眼睛都不眨了:“嗯?”

王招娣手指地面,一字一頓:“我不唱準備好的東西,我要freestyle。”

湯燕關點點頭,特意往後退了一步,謹慎地只做手勢,示意她什麽時候都可以開始。

不知不覺中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王招娣毫不畏懼,正面杠老牌制作人,肆意發洩:

“是的,我現在要freestyle

因為我非常窩火/去他媽的好事多磨

flow老得比我七大姑八大姨介紹的相親對象都弱

還好意思多要次機會再唱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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