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出亂子

正是方才衆女在讨論的，剛剛平定西越進犯的輔國大将軍，葉容辰。

此刻，他強有力的臂膀正牢牢掴着她，此等容貌，真真如衆女所言，俊朗無雙。深邃立體的五官，皮膚白皙，并不似久戰沙場之人，反倒像這帝都中的某個貴族公子哥。

他的眼睛極黑極亮，猶如天邊最璀璨的一顆星，輕易便能吸取人的魂魄一般。蘇念茵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利索地站直了身子，在葉容辰放手的一瞬，恭敬一福，道：“多謝。”

蘇念茵的墜落實屬意外，方才衆人都吓住了，此刻見她的動作，陸曼立刻從後臺走出來，帶着舞臺上的衆人跪成一片，不勝惶恐。

而蘇念茵，徑直朝着皇帝的放下跪下，道：“小人無狀，還請聖上責罰！”

她身姿本就窈窕，這麽一跪，更顯出幾分柔弱之姿。她微微低着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與舞臺上衆女輕易形成對比，反透出幾分清高來。

葉容辰低着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貴人之中，很快便有人反應過來，看着葉容辰的眼神盡是疑惑。

傳聞輔國大将軍葉容辰，向來不近女色，怎的今日竟會出手救下一個舞女？

一片寂靜之中，皇帝忽然道：“擡起頭來。”

蘇念茵應聲擡起了頭。

她本是明媚嬌豔之資，此刻臉上神情淡然，沒有一絲惶恐之意，倒是令皇帝生出幾分贊許來。

皇帝撫了撫自己的胡須，道：“朕看你舞技極高，出了此等意外，尚且能如此淡然自若，實是難能可貴。不錯，不錯，便賞你這盒糕點吧。”

一旁立刻有太監取了那糕點拿了下來。這樣的事故，皇帝都不曾追究，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當下宴席之中喧嚣再起，竟是無人再關注這個小插曲。

蘇念茵雙手捧着那糕點恭敬地退下了，沒有留意到皇子席中投來的一道感興趣的目光。

堪堪要到後臺之時，眼前卻被一道颀長的身影擋住了。蘇念茵擡頭一看，正是方才救下她的葉容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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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再次恭敬一福，道：“多謝葉将軍方才仗義相救，小女子不勝感激。”

葉容辰微微挑眉，冷峻的眉眼有一剎那的鮮活：“你知道我？”

蘇念茵淺淺一笑，道：“葉将軍的威名，整個東陸怕是無人不知。”

她笑容清淺，容顏卻霎時如花綻放。葉容辰愣了一愣，随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蘇念茵想了想，道：“奴，甘棠。”

“甘棠”葉容辰重複了一遍，不遠處有人在招呼他，他手一揮，蘇念茵便退下了。

才入了後臺，陸曼便上前道：“阿茵，可有事？”

蘇念茵搖了搖頭，“多虧葉将軍出手相救，阿茵無事。”

陸曼點點頭，随即皺着眉道：“幸虧聖上沒有追究，怎會出此纰漏？”

蘇念茵一頓，立刻想起了方才推在她腰間的那只手。

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熟練的，若不是剛才那只手，她絕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至于那個人她下意識地朝方依純看過去，抿緊了唇。

一旁立刻有人陰陽怪氣地道：“阿茵今日可是出了風頭，枉費嬷嬷如此看重于你，阿茵，我說，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就是就是，當日你看了一眼便能将肖嬷嬷的動作學了九成，如今這舞都已練過十餘遍了，怎會出現這樣的錯誤，嬷嬷，她定然是見今日有這麽多權貴，故意的！”

方依純卻是皺着眉，并不言語。

雖然她出了錯，可是先是被葉容辰所救，後又是被聖上贊許，此刻更是毫發無損地站這裏，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她想要的。

陸曼皺了眉剛要呵斥，蘇念茵輕聲一笑。

“為了出風頭，冒着摔死的風險麽？各位，真是擡舉阿茵了。”

誠然，為了讓臺下的衆人看清臺上風景，這舞臺搭得極高。沒有一個神智清醒的人，會甘心冒着這樣的風險，去做這樣随時可能丢了命的事情。

當下便沒有人說話了，蘇念茵定定地看着方依純，道：“嬷嬷，确實是我不小心。”

她不傻，她在教坊司中本來就人緣極差，這些人對她又是沒有善意的，方才推她的那只手，可能是這裏的任何一個人。此事既然沒有證據，如今她又沒有受傷，自然不能貿然開口。

方依純哼了一聲，轉過臉去，沒來由地一陣心虛。

此事就這麽不了了之。既然沒有出什麽事，陸曼便帶着衆人回了教坊司。

蘇念茵剛剛與衆人回到房間，陸曼卻忽然進來，喊住了蘇念茵。

她臉上帶着笑，顯然十分歡喜，将蘇念茵叫道一旁，道：“阿茵，三皇子喚你前去一敘。”

話音一落，周圍便是一靜。蘇念茵不用回頭也知道衆人眼中流露出的羨慕與不甘。不理會那些竊竊私語聲，她走近了一步，道：“嬷嬷可知，三皇子喚我何事？”

陸嬷嬷一邊帶着蘇念茵往外走，一邊道：“不知，皇宮之中人多嘴雜，阿茵當謹慎行事。”話雖如此，她仍是忍不住笑着道：“嬷嬷早便看出，阿茵并非池中之物，不會永遠在這教坊司中。”

她這話，已是十足的暗示了。蘇念茵微微一愣，心情卻是沉重起來。

陸嬷嬷将她帶到外面等了一會，便有一個太監過來。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便尖着嗓子道：“跟咱家走吧。”

蘇念茵看了陸嬷嬷一眼，見她點了點頭，便低了頭，跟着那太監向前走去。

教坊司位于皇宮的邊緣，雖也出于皇宮之內，卻與其他宮殿相距甚遠，平日不得召見，是不可出門的。蘇念茵跟在那太監身後，并不敢開口說些什麽。一路沉默着走了許久，眼前出現了不少花花草草，竟是到了禦花園。

那太監停了下來，道：“殿下在前方亭子裏，你且自行前去吧。”

“是。”蘇念茵擡起頭，果真見到一道颀長身影立在前方亭子之中，正臨河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