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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南飛、丹楓迎秋。
蘇小喬正坐在八角涼亭內插花,神情木然的看着被她修剪的面目全非的枝丫。
已是日落黃昏時,她身後影子被斜陽拉的老長,和如血的殘陽融為一體,說不出的凄楚、落寞。
正當韶華,心卻死了。
“少夫人,大公子過來了!”身邊的心腹丫鬟墨畫難掩興奮道。
自家主子自幼就許配給了丞相府的大公子---王羲,這本是一段金玉良緣、郎才女貌的大好姻緣。誰知王羲卻是傾心于蘇家的表姑娘---江如月。而那位表姑娘的生母,在前幾年用了手段當上了蘇府的貴妾。江如月就成了蘇家的外姓庶女。
因着王羲态度強硬,愣是娶了江如月為平妻。這都成婚幾年了,王羲是頭一次踏足姑娘的院子,這些年姑娘不亞于是整個丞相府,乃至全京城的笑柄。
此刻,王羲竟然過來了,墨畫還以為姑娘和姑爺之間還有回旋的餘地。畢竟她家姑娘才是正經的蘇家嫡長女。
蘇小喬神色怔了怔。不太明白王羲過來做什麽。
少卿,那個人稱京城白玉郎君的王羲已經大步行至涼亭。男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加之有丞相府長公子的頭銜襯托,更是顯得此人卓爾不群,是京城衆多貴女的傾慕對象。蘇小喬也曾是其中之一。
不過,她現在清醒了,早在幾年前大婚當日,他娶她的同時,又将江如月擡進門那天,她的心就已經硬如烙鐵。
蘇小喬坐着沒動,甚至于那美眸之中游離的目光也不知看向了何處。
王羲看着這樣的蘇小喬,心頭有種微妙的堵悶,他之前明明讨厭極了這個嚣張跋扈的女子,但此刻面對她,他一慣的厭惡卻是拿不出來了。
“蘇小喬,你兄長已經有下落了,但若想救你兄長,你必須替太子做一件事。”王羲俊朗的面容毫無表情。就好像坐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是他的發妻,而不過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路人。
大哥有消息了!
蘇小喬終于看向了王羲,秀眉輕蹙,“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小喬的性子一慣我行我素、雷厲風行,若非是為了遠在戰場的兄長,她絕不會被丞相府威脅,更是不會被王羲廢了一身武功。
沒有在蘇小喬臉上看出任何服軟祈求的神色,王羲俊臉微冷,“太子殿下的人已經找到了你兄長的下落,但他身負重傷,急需醫治。只要你去殺了骁王,太子就會将你大哥帶回來,否則……”
否則……呵呵~好狠的太子和王羲!
骁王不過只是個落魄王爺,自幼體弱多病,為何殺這樣一個人,而且還需要她來動手?
蘇小喬不解,“為什麽是我?”她的确是王羲的棋子,可如今她已經毫無利用價值,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太子和王羲會讓她去殺骁王。
王羲的臉色突然一冷,眸中露出一抹陰損和嫉恨,他沒答話,只道:“哼~蘇小喬,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問這問那?再不快些殺了骁王,你那被困邊陲的兄長必死無疑!”
男人低喝聲剛落,月門處走來一人。
人未至聲先到,“夫君,讓我來勸勸妹妹吧,小喬性子頑劣跋扈,一直嫉恨夫君你娶了我為平妻,我向妹妹示弱服軟,她自會聽我們的。”
來人是江如月,她本是蘇府柳姨娘從前夫家中帶過來的姑娘,占着柳姨娘得寵,恨不能一直壓着蘇小喬這個嫡女。
王羲不知哪來的怒意,拂袖用力一甩,轉過身背對着蘇小喬。面對江如月時,又完全是另外一副光景,柔聲道:“那就勞煩月兒了。”
江如月溫婉一笑,像她的生母柳姨娘一樣,慣是知曉如何勾/搭男子。
王羲一離開,江如月就露出她的真面目,“呵呵……”
她像是忍不住,歡快的冷笑了一陣。
蘇小喬不屑與她争執,但如果能讓她心中不痛快,蘇小喬何樂而不為,道:“便是你也嫁給了王羲又如何?你還不是頂着江家之女的帽子,你的身份本就上不了臺面,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平妻終歸是低了嫡妻一等,即便是我死了,你還是要對我的牌位行妾禮。倘若王羲真在意你,又豈會讓你居于我之下?”
蘇家有女,名小喬,乃京城第一美人,其容色傾城絕豔,便是就這樣素衣戴孝、不施粉黛的模樣,亦然美的不可方物。
這話刺激到了江如月,“蘇小喬,你空有一身武藝又如何?現在還不是都廢了!我搶了你的父親、搶了你的夫君,我還會搶走本屬于你的一切榮華富貴。而你呢……要想救你那困在邊關的兄長,你只能殺了骁王!即便你僥幸當真得手了,你以為你還能活着回來麽?!”
“哈哈哈哈,蘇小喬你輸了!你終于輸給我了!不管你做什麽,接下來都是死局!”
一陣狂妄的大笑過後,江如月對身後幾個粗使的婆子,吩咐道:“來人,把藥給她灌下去!她今日就算不死在骁王府,也別想活着回來!”
蘇小喬毫無招架之力,武功被廢,身受重傷。墨畫和知書撲過來時,被婆子一腳踹開。
蘇小喬被迫灌入一碗湯藥,她這是要死了麽?
死并不可怕,但可恨的是,母親的仇還沒報,也沒能看着兄長活着歸來。
江如月見蘇小喬飲下了所有湯藥,那臉上的狂喜仿佛是喪失了心智,“蘇小喬,我終于奪走了本屬于你的一切,哈哈哈哈!”
……
馬車停在了骁王府大門外的巷子裏。
殘陽逐漸消散,西邊天際像是即将落幕的折子戲,亦如蘇小喬這短短的一生。
藥效還沒發作,她尚且活着,但腹中已經開始痛如刀絞。江如月給她的時間有限,若是不趕緊殺了骁王,她就連最後救兄長的機會都沒了。
讓她驚訝的是,見她登門,骁王府的小厮直接放行了。
蘇小喬被領到庭院中,蕭靖庭過來時,他濃郁的眉眼之間像是蘊含着什麽情緒。
“小喬姑娘找本王有事?”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明明是個病秧子,但身段挺拔筆直,聲線十分好聽。
蘇小喬離着蕭靖庭不過一丈的距離。她很納悶,此人為何允許她這般靠近?
腹中一陣絞痛,蘇小喬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也不知道為何蕭靖庭會屏退了所有下人,她強忍着劇痛上前,仰面望着比自己高出了太多的男子,啞聲道:“王爺,事有從權,實在是抱歉了。欠你的,我蘇小喬來世定然還你。”
一言至此,她從袖中取出匕首,朝着男人的腹部捅了進去。
可能是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會産生錯覺,她觸碰到蕭靖庭的腹部時,感覺到了隐約的修韌和健碩,但她來不及思量,人已經倒了下去。
她目光渙散,殘陽盡數消退,入眼是無邊的蒼茫夜色。
母親這輩子是父親利用的棋子,而她又成了王羲平步青雲的棋子,命運這種東西當真是離奇的相似。
蘇小喬無聲的苦笑。
一陣兵刃相擊的打鬥聲傳來,太子和王羲破門而入。
王羲看見躺在地上的蘇小喬,疾步趕了過去,之後将她抱起,“蘇小喬!你怎麽會……”
他已經很趕了,按着骁王對蘇小喬的在乎程度,根本不可能會殺她,可……
蘇小喬看着這個她曾經愛慕過,後來又無比厭惡的男人,冷冷一笑,“你的心頭好給我下了毒,我死了,你們現在都滿意了。”
“月兒?不!月兒心地善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你莫要誣陷于她!”
都這個時候了,她用得着誣陷江如月?
呵呵……
蘇小喬又是一陣冷笑。
就在她以為一切就要塵埃落定,太子一黨獲勝,而江如月也徹底贏了她的時候,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傳來,“來人!把太子和王羲統統包圍,殺無赦!”
緊接着,王羲突然被人捅穿了腹部,尖銳的劍鋒滴着血,之後又拔出,血濺當場,一劍奪命,“嗯——”
蘇小喬的魂魄飄飄蕩蕩,最終停在了骁王府庭院的上方。
她親眼看見,蕭靖庭還好好的活着,并且命他的人圍剿了太子和王羲。甚至于,太子和王羲都是被他一劍捅死的。
不是說骁王自幼患病,活不過三十麽……?
蘇小喬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個場面,太子和王羲一死,她當真是大快人心,兄長有救了,母親的仇也能報了。
莫非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蕭靖庭一開始就知道太子的計劃,故意将計就計,引太子和王羲過來,從而方便一網打盡?
這時,她又看見,蕭靖庭将她的屍首抱起,一個人邁入後院。蘇小喬好奇使然,也跟着飄了過去。
卻見蕭靖庭一直背對着門外,半天沒有吱聲。
華燈初上,夜色蕭涼,今年的秋天冷的叫人格外難受。
王府的管事太監悄然靠近,恭敬道:“王爺,那江如月押過來了,王爺想如何處置?”
沉默了良久的男人,嗓音又低又啞,像這深秋夜風,冰寒刺骨,“殺了,挫骨揚灰。”
挫骨揚灰者,永世不得超生。
管事太監稍稍一怔,但并沒有多問,立刻應下,“是,王爺。”
院外,江如月的慘叫聲響徹天際。光聽着哀吼聲,便知她死的很不好看。
江如月怎麽也不會想到,明明眼看着就要得到想要的一切,才幾個時辰不到,她就被人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了。
蘇小喬的魂魄趴在房門上,聽的一愣一愣的。
江如月竟然被蕭靖庭挫骨揚灰了?這厮該不會是暗中傾慕着自己吧?
下人端着托盤魚貫而入,上面擺放着入殓之前的衣服,是一套軟煙羅的衣裙,點綴着明豔的火紅色。
“都下去吧,無本王吩咐,不得進來。”蕭靖庭揮退了所有下人,擰了面巾給那具躺在靈臺上女屍擦拭,他神情專注,眉骨投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之後,蘇小喬就看見男人修長好看的手指解開了女屍衣襟上的盤扣……
蘇小喬,“……!!”
“……”這厮要作甚?!她即便嫁了人,但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蘇小喬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蕩漾了起來,若非是魂魄沒有任何感覺,此刻的她估計就要燙的焚燒起來了。
他怎麽能……?!
蘇小喬讓自己強行不去看那畫面。
半晌,男人低啞,且憤恨的聲音傳來,“敢殺我?本王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會放過你。蘇小喬,你欠本王的,來世定要加倍還給本王!”
蘇小喬,“……”她死了,他卻還好好的活着,這人怎就這樣霸道蠻橫不講理!她不過就是捅了他一刀……而已嘛!
……
蕭靖庭請了高僧給蘇小喬超度。
就在被超度的第三天,蘇小喬的魂魄已經愈發飄蕩無依,她感覺自己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上了。
這一日,骁王府聚集了數位大臣,齊齊朝着蕭靖庭跪拜,“皇上!請皇上以江山社稷為重,早日登基啊!”
王府的管事太監也是憂心忡忡,這位又是枯坐了一宿,也不知究竟傷懷到幾時?
蘇小喬直至今日方知,原來奪嫡最後的勝利者,竟然會是傳言中的廢物骁王---蕭靖庭。
風一吹,梵音渺渺,蘇小喬看見一道天光乍現,她的魂魄不受控制的往天光處飄蕩,最後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一慣低沉內斂的男人……
若有來世,定當還你恩情。
……
“疼……”
蘇小喬只覺一陣頭痛欲裂,她悠悠睜開眼來,入眼是荷花色輕紗幔帳,還有墨畫稚嫩歡喜的臉。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這都昏睡一夜了!”
墨畫紅着眼眶,她面容秀麗精致,看上去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光景。
蘇小喬瞳孔一睜,立刻環視了屋內陳設,反應了片刻,她忽然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小臉蒼白清瘦,那雙墨玉眼卻是溢出一抹銳利的光芒。
她又回來了!
回到了一切都還來的及時!
“現在是哪一年?”蘇小喬抓着墨畫,焦急的問。
墨畫吓了一跳,但見自家姑娘如此堅定,遂答,“姑娘,如今是景德十九年,姑娘風寒未好,可莫要折騰了。”
景德十九年?風寒?
蘇小喬突然想起了自己為什麽會得風寒,不正是江如月的手筆麽?來日方長,這些賬,她會慢慢清算。
蘇小喬又道:“我要去見母親和大哥。”
知書勸道:“姑娘有所不知,骁王今日入京,聽說馬上就要入城了。宮裏設了宴席,侯爺和老夫人她們都入宮赴宴去了。”
蕭靖庭這麽快就回京了?
倒是比上輩子早了好幾年。
蘇小喬顧不得風寒之症,她自幼習武,雖是相貌偏向柔美清媚,但身子骨還算康健,“墨畫、知書,速速伺候我洗漱更衣,我要去親自會會骁王!”
作者有話要說: 骁王:我家小喬這麽快就惦記上我了?羞澀~
蘇小喬:你想多了! 我只是利用你。
N年後
某人:夫人,今晚随便你利用。
蘇小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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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新文啦~下午三點準時更新,一如既往的蘇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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