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在彈幕飛快刷屏的時候, 現場觀衆沒有人說話。

他們被歌曲深深吸引了。

阮可夏的歌聲娓娓道來, 好像在講述一個故事。

一個少年離開家鄉求學的故事。

歌聲裏有淡淡的鄉愁, 有對未來的期望, 還有一點迷茫。

畫面在觀衆眼前徐徐展開。

有種秋天的感覺。

有些感情細膩的觀衆眼含淚水。

魏樂樂已經流淚了。

她一直知道阮可夏唱功強大, 可現場聽和看視頻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太有感情了，太動人了。

而且阮阮比去年商演時候進步更多，站在舞臺上是那樣游刃有餘。

幾個為阮可夏擔心的訓練生全都放下心來。

葉寧一顆心也終于落地。

阮可夏沒有說大話, 這首歌确實比之前那首更動人，真的讓他吓了一跳。

這是老天爺喂飯吃, 天賦型選手，羨慕不來的。

傅寒川靜靜地望着臺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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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算是他們的共同創作，傅寒川感觸比其他人更深刻。

如果換一個人來唱……

傅寒川想象不到比阮可夏更合适的人。

阮可夏就是有這樣的天分，不論唱哪一首歌, 都能把歌曲唱得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樣。

傅寒川最初真的想不到, 這個男孩子站在舞臺上會如此耀眼。

一曲終了, 現場仍是鴉雀無聲。

直至燈光亮起，觀衆才從情緒中抽離，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阮可夏向臺下鞠躬，向導師鞠躬。

羅翼心裏很慌。

他甚至沒辦法理解，為什麽這麽舒緩, 聽上去平平無奇的伴奏, 阮可夏唱出來是這種效果。

但他告訴自己, 未必會輸。

不管怎麽說，他的表演元素更多，舞臺效果更炸裂。

可是現在，他沒有剛才那麽篤定了。

葉寧伸手蹭了一下眼角，這個人太煩了，害他要補妝。

左子明太崇拜阮可夏了。

怎麽會有人這麽會唱歌？

無論聽多少次，還是會被震撼到。

鏡頭定格在阮可夏身上，直播彈幕密密麻麻地閃過。

[給大哥跪了]

[太尼瑪好聽了，好聽到想砸手機]

[每個字都唱到了心裏]

[這首歌好好聽，怎麽沒聽過]

[郁老師剛剛說這是阮阮自己作詞哦，應該還沒發表過]

[歌詞是他自己寫的！我們崽太棒了，老母親熱淚盈眶]

……

兩位訓練生表演結束，導師點評。

祁航說，“羅翼今天進步很大，臺風特別穩，舞蹈上無可挑剔。”

郁季萌也誇獎了羅翼的表演，“今天比彩排那天效果更好，更燃，繼續加油。”

羅翼稍稍松了口氣，他安慰自己，導師都誇他了，觀衆也說不定會更喜歡他的表演。

聞傑點評阮可夏。

“阮可夏，我真的太喜歡你了。你的音色是獨一無二的，非常有辨識度。而且今天這首歌，技巧其實已經成了最不重要的東西，你是天生就會唱歌的人，希望你能在這條路上一直堅持下去。”

武智楷突然說，“我不同意聞老師的看法。”

此話一出，場內瞬間安靜。

随即響起觀衆的竊竊私語。

觀衆都以為他要批評阮可夏了。

可阮可夏這首歌，還有什麽可以挑剔的嗎？

武智楷說，“我不認同你說的技巧是不重要的東西。他這首歌，聽起來沒有用什麽技巧，但是我跟你講，不是誰都能唱的，一定要唱功非常穩才能這樣直擊人心。”

觀衆：“嗐！”

聞傑無奈地笑，“武老師，有必要這麽跟我擡杠嗎？”

武智楷有理有據，“這不是擡杠，我就是怕大家誤會這首歌難度低，這樣對阮可夏不公平。”

羅翼心裏冷笑，你們把他誇上天，對我就公平麽。

武智楷接着說，“剛才郁季萌說歌詞是你自己寫的，我想說，你對文字的感覺，遠遠超過同齡人。很棒。”

阮可夏笑着鞠躬，“謝謝老師。”

羅翼心裏已經不耐煩了。

現在是現場直播，他們這是在給阮可夏拉票嗎？

彈幕裏，羅翼的粉絲也在憤憤不平，和阮可夏粉絲開始唇槍舌劍。

[這導師真無語，他們怎麽一直誇阮可夏，不公平]

[啧，技不如人就開始帶上節奏了？]

[郁季萌誇了羅翼那麽多你們怎麽不說？等會兒你們可以看回放，兩個人點評的時長差不多]

[純路人，聽完阮可夏的歌已經忘記前面表演了什麽了]

[ 1]

……

舞臺上，郁季萌接過話題，開始cue流程，“好了，更多喜愛的話我們私下再說，投票通道即将關閉，接下來馬上公布羅翼和阮可夏的得票數。”

緊張的背景音樂響起。

左子明抓住葉寧胳膊。

魏樂樂和陳秀緊緊地握住彼此的手。

羅翼心跳如擂鼓。

阮可夏這種時候反而不緊張，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發揮到最好，這一場沒有遺憾。

兩個人站在舞臺兩端，身後的數字飛速跳動變化，直至定格。

548：241。

羅翼腳下的光圈，暗了。

郁季萌：“阮可夏直接晉級，很遺憾，羅翼要暫時進入待定席位。”

這樣的壓倒性勝利，阮可夏粉絲想大聲尖叫歡呼，但怕引起別人反感，都默契地克制住了，她們不能給阮阮招黑。

左子明和黎添也在克制，大家都在一起訓練，羅翼輸了，他們不方便表現得太開心。至于葉寧，他一向沒有表情，高興也只在心裏高興。

魏樂樂打開第六包紙巾擦眼淚，崽太争氣了。

陳秀很苦惱，“姐，別哭了，紙巾要用完了。”

魏樂樂說，“沒事，不夠問別的小姐妹借點。”

按道理來說，觀衆口味不同，兩種不同類型的表演，得票數應當平分秋色。

可剛才這個票數差距那麽懸殊，魏樂樂覺得，足以說明阮可夏的優秀。

即便她跳出親媽濾鏡，在唱歌上，要跟阮可夏比，節目裏的幾十個訓練生沒一個能打的。

傅寒川和來時一樣，安靜地起身離開。

他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每個選手都有自己獨特的表演風格，有的是可愛，像左子明，即便是做一些很兇狠的眼神，仍舊帶着一股奶氣；有些是酷，比如嘻哈風格的黎添。

可是阮可夏，會讓人忘記去評價他。

他總能将人帶進一種情境，聽過他唱歌，就會忘記其他人唱的，耳朵裏、頭腦裏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羅翼心裏翻江倒海，臉上勉強擠出笑容，上前敷衍地和阮可夏擁抱了一下，兩人分開，去往各自的坐席。

阮可夏和前面幾位晉級的選手一一擁抱後坐下。

他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認真觀看後面的比賽。

葉寧用一首華麗的英文歌取勝，左子明發揮出色，打敗對手何辛。

比賽結束後，四個人在後臺互相恭喜。

阮可夏摸摸左子明的頭發，“小明今天帥呆了。”

左子明抿着嘴笑笑，他覺得特別不真實，壓根沒想過自己會贏。

阮可夏坐在鏡子前，正準備卸妝。

一名工作人員突然過來叫他，“阮可夏有人找，跟我來。”

阮可夏問，“誰找我啊？”

工作人員說，“我也不太清楚。”

阮可夏用卸妝棉片簡單粗暴地擦了幾下，跟在工作人員身後到了一間休息室。

工作人員說了句“你直接進去就好”，轉身走了。

阮可夏一頭霧水，擰動門把手，看見裏面的人時，愣了一下。

是傅寒川。

那人閑适地坐在沙發上，姿态優雅。

阮可夏總覺得這個人身上自帶矜貴。

他人坐在這裏，這間簡陋的小休息室都顯得高級起來。

傅寒川擡眸，看向門邊的人。

他真的很久沒這麽近距離地看見阮可夏了，這一個多月，只在屏幕裏才能見到。

男孩穿着過膝的羽絨服，拉鏈敞着，裏面是剛剛演出的服裝。

襯衫領口有點大，纖細的銀質項鏈搭在平直精巧的鎖骨上。

他臉上的妝還沒完全卸掉，殘留的一點眼影襯得眼神愈發幹淨清澈。

阮可夏看見傅寒川特別驚訝，“你、你怎麽來了？”

傅寒川說，“我投資了這個項目，來看看舞臺效果。”

阮可夏走過去，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你投資了？我怎麽不知道，你是哪一家投資商？”

傅寒川：“良辰。”

阮可夏眼睛睜大，“這原來是你的公司！”

良辰app的廣告詞他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還跟左子明一起拍過小廣告，沒想到最大的金主爸爸竟然是傅寒川。

他家公司可真多。

傅寒川問，“怎麽這麽驚訝？”

傅氏集團子公司兩只手數不清，這類大型的綜藝多多少少都有投資。

阮可夏說，“當然驚訝了，沒想到我才是後臺最大的，這關系也太硬了。”

傅寒川心裏一動，忍不住逗他，“硬？我們什麽關系？”

阮可夏理所當然道，“同為一個兒子的爹，這關系還不夠硬啊。”

傅寒川沒說話。

只是盯着阮可夏看，眼裏帶着笑意。

阮可夏感覺氣氛有點怪，摸摸自己的臉，“你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嗎？”

傅寒川說，“口紅沒卸幹淨。”

“哪裏？左邊？”阮可夏用手背去蹭，沒有蹭掉，反而把一點紅色蹭成了一抹淡淡的痕跡。

傅寒川起身，坐到沙發邊緣離阮可夏很近的位置。

他伸出手，用拇指輕輕擦掉阮可夏唇邊的一點口紅印。

阮可夏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下。

傅寒川幫他擦的時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他唇角。

被碰到的地方微微發燙。

鏡頭吃妝，為了上鏡不顯得寡淡，要塗顏色稍濃的口紅。

其實阮可夏本來的唇色更好看，是淡淡的粉，很水潤。

傅寒川收回手，輕聲說，“好了。”

光滑細膩的觸感還殘留在指尖。

“謝謝。”阮可夏不自在地擡手，在傅寒川擦過的地方摸了摸。

他想，這人怎麽這樣，也不打聲招呼就上手。

房間裏一時又安靜下來。

“那個，你……”

“你……”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傅寒川：“你說。”

阮可夏：“我等會兒。你先說。”

傅寒川說，“我想說，你今天的表現很出色。”

阮可夏沒想到傅寒川這樣的人，也會誇獎別人。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啊，還行吧。”

傅寒川笑笑，“你剛才想說什麽？”

阮可夏說，“你怎麽會親自來，不是應該派別人過來就行了麽。”

傅寒川慢條斯理道，“你說呢。”

阮可夏莫名其妙，“我在問你啊，我怎麽會知道？”

傅寒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手好些了嗎？”

阮可夏驚訝，傅寒川怎麽知道他手受傷了，不過轉念一想，他都是金主爸爸了，知道也不奇怪。

阮可夏動了動手腕，“好多了，不用力就一點也不疼。”

傅寒川說，“平時要多注意。”

“好，我會注意。其實沒什麽，一點小傷。”阮可夏問，“你自己開車來的嗎？”

傅寒川：“嗯，怎麽了？”

阮可夏笑了，“那你快點回去吧，都這麽晚了，萬一……到家得半夜了。”

傅寒川：“……”

又拿上次走錯路的事調侃他。

傅寒川說，“你可以放心，這裏是國內。”

阮可夏想，還嘴硬，李阿姨都告訴過他，傅寒川确實有點路癡。

他想到傅寒川也并不是個完美無缺的人，笑得很開心。

“好好好，你不會迷路。”阮可夏決定大發慈悲地不拆穿了，多少給傅寒川留點面子，“那也早點回去吧，這裏到你家挺遠的。”

傅寒川很認真地看着阮可夏，“你是在擔心我嗎？”

“嗯？”阮可夏想，這是什麽問題，上次打電話時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突然有些呼吸不順。

這個人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怎麽變得奇奇怪怪。

阮可夏低頭玩衣服上的鏈子，避免跟傅寒川對視，“你這人，我都不想拆穿你了，你還非要問。我就是怕你又開錯路，下次這麽遠還是讓司機送你吧。”

傅寒川輕笑，“嗯。下次你不要睡着，我就不會走錯了。”

阮可夏回到宿舍，和幾個室友鬧騰了半天，又去洗了澡，半夜兩點才躺下。

他在腦海裏回想傅寒川對他說的那些話。

竟然失眠了。

那句“你說呢”，阮可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傅寒川難道是知道他受傷，專程來看他的嗎？

這麽看來傅寒川人還是挺好的。

不過這家夥居然功力見長。

好幾次，尤其是那句“你是在擔心我嗎”，讓阮可夏都招架不住。

阮可夏覺得自己今天表現太差了。

居然說不過傅寒川了。

這樣下去不行。

下次他再見到傅寒川，一定要扳回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