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偶像成長日記》賽程跨越農歷新年，訓練生們普遍剛成年, 二十歲左右的年紀, 很多還是第一次離開家過年。雖然會想家，但跟一起奮鬥了一個多月的兄弟們在一起跨年, 是種很新奇的體驗。

從農歷二十九開始, 節目組難得地取消了每天的叫早服務, 訓練生們終于可以跟溫暖的被窩纏纏綿綿直到正午, 緊繃了一個多月的弦也終于可以松一松。

節目組還貼心地準備了很多活動，像是做小游戲贏零食大禮包什麽的。

大年三十那天, 303四個人睡了一上午懶覺才起來。吃過午飯, 黎添說，“走啊, 一起看電影去啊。”

葉寧冷漠道, “不去。”

左子明勸他，“去嘛哥。一起去，阮哥也去。”

阮可夏問，“什麽電影？”

黎添：“好像是部喜劇片。在1號樓三樓教室，他們弄了投影儀, 臨時布置的影廳。”

阮可夏點頭，“我去。”

最後葉寧被其他三個人強行拉着，無奈加入。

黎添興致勃勃, “等出廠了, 咱們幾個一起約電影呗。”

阮可夏爽快答應, “行啊。”

左子明：“我也可以。”

葉寧卻說, “沒機會，我又不留在北城。”

黎添問，“為什麽？”

葉寧疑惑地看着他，“這有什麽為什麽，我家又不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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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添說，“我家也不在這啊，年輕人不得留在大城市打拼嗎？”

葉寧：“沒意思。”

黎添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也不知道為什麽。

葉寧看了黎添一眼，好像想說什麽，最終卻什麽也沒說。

臨時影廳是一間階梯教室，進去之後四周全黑，只有投影儀照在最前面牆壁的一塊白板上，發出微弱的光。

借着那一點點光，能看到教室裏面三三兩兩坐着差不多十幾個人。

這個活動還是很多人參加的，自從進廠，除了練習就是各種拍攝，手機的使用也被嚴格限制，真的很久都沒看過電影了，現在外面上映什麽好片子都不了解。

其他練習生見阮可夏他們推開門，招呼道，“來呀，馬上開始了。”

黎添還在心不在焉，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左子明跟在黎添身後就要坐，被阮可夏伸手拉住，阮可夏示意葉寧先坐過去。

葉寧嘴上說着“幹嘛”，還是走過去，若無其事地坐在黎添旁邊。

左子明不明所以，又要跟着走過去，阮可夏雙手搭着他的肩，把他推到後面一排。

左子明：“怎麽了？”

阮可夏：“這麽多座位，別擠在一起。”

左子明傻乎乎的，“那一排都沒人，不擠啊。”

阮可夏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別問那麽多，你還小。看電影。”

很快電影開始，是個特別搞笑的喜劇片，阮可夏笑得眼淚都快飙出來了。

訓練生們練習壓力大，這是一種很好的解壓方式，節目組還貼心地準備了零食和飲料。

左子明很快就沉浸在吃薯片的快樂中，忘記了剛才的困惑。黎添也抛開了突如其來想不通的煩悶，笑着靠在葉寧身上，被葉寧嫌棄地推開。

電影裏，一直到了夜晚的一個場景。

屏幕暗了下來，大家正好笑累了，松口氣。

可是這個夜晚的場景有點持久，畫面逐漸漆黑，房間裏完全陷入黑暗。

有人出聲問，“怎麽了？是不是電腦沒電了？”

坐在第一排的沈良說，“我去看看。”

沈良抹黑走過去，“好奇怪，自動關機了。”

左子明緊緊抓住阮可夏的胳膊，“哥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啊？”

阮可夏聽到了，好像是陰冷的風聲，中間還夾雜着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阮可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脊背竄上一股寒意，安撫左子明，“沒事沒事。”

他說，“沈良，你開下燈再看。”

沈良走到牆邊，摸到開關按下去，燈卻沒有亮。

沈良自言自語，“怎麽回事，停電了？”

就在這時，教室前方的屏幕裏，在詭異的背景音中，緩緩出現一個人影。

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慘叫。

阮可夏和左子明眼睛睜大，然後抱在一起，“啊啊啊啊啊！什麽東西啊！”

教室後面角落裏的門悄然打開，鑽進來兩個白衣服的身影。

花絮播出後。

彈幕：[卧槽！吓死我了！]

[什麽鬼？]

[節目組好壞啊]

[阮阮和小明的表情太搞笑了，逐漸裂開]

教室前方那塊屏幕後，其實是一塊玻璃，假發拖地、滿臉是血的工作人員在玻璃後面盡職盡責地扭動。

沈良在教室前方，離那塊玻璃最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另外還有兩個悄悄潛入教室扮鬼的工作人員，到處吓唬訓練生。

一室的鬼哭狼嚎和滿屋子亂竄。

扮鬼的工作人員來到黎添身邊，黎添揮舞着胳膊在“鬼”身上亂拍。

[鬼：我太難了]

[鬼：請不要毆打工作人員]

[哈哈哈哈哈對不起哈哈哈哈]

黎添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摟住葉寧，葉寧一臉淡定，拍拍黎添的肩膀，“假的。”

觀衆被黎添瑟瑟發抖的樣子逗得不行。

[這怎麽還有硬要抱人的啊]

[突然感覺站反了]

[逆cp了！]

[葉寧，我再也不叫你大美0了！你是大美1！你太1了！]

阮可夏拉起左子明，率先跑到門口去開門，門是鎖着的。不過這難不倒一群小夥子，兩分鐘後，門被暴力破開，訓練生從教室裏魚貫而出，有的在擦眼淚，有的在嘴裏罵罵咧咧，“你們缺不缺德啊？”

黎添吓得腳軟，被葉寧連拖帶拽弄出了房間。

……

訓練生們驚慌失措的樣子，被教室裏隐藏着的若幹攝像機忠實記錄下來，導演組正看着監視器，躲在另一個小房間裏偷笑。

黎添記得是哪一間，氣急敗壞地沖過去敲門。

沒人應，房間裏安靜如雞。

黎添不放棄，接着敲門，“開門，我知道你們在裏面。”

[哈哈哈惱羞成怒了]

[別躲在裏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你們真的太壞了！幹得漂亮！]

阮可夏攔着，“算了算了算了，大過年的。”

黎添眼睛還是紅的，“大過年的他們幹的是人事？我不要面子的啊？”

阮可夏&葉寧：“噗。”

左子明：“鵝鵝鵝鵝鵝……”

彈幕：[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

[冷酷rapper變身小哭包為哪般]

[當紅rapper硬漢人設崩塌]

……

黎添生氣一整個下午，到了晚上，節目組買了火鍋和炸雞，訓練生們勉強原諒了他們慘無人道的行徑。

所有選手和工作人員在小演播廳裏一起跨年，看春晚。

祁航上春晚了，他表演的時候，訓練生都站起來和祁老師一起舞動，很是熱鬧。

會包餃子選手的一起包，不會包的負責吃。

一名pd捧着個筐進來，給每個人，包括工作人員都發了個紅包，“金主爸爸有賞。”

阮可夏放手上掂了掂重量，“這麽厚，該不會裏面全是一塊錢。”

左子明捧場地笑。

阮可夏拆開，倒吸一口涼氣。

一百張一百。

訓練生們：“好大！賺了賺了。”

阮可夏：“哇，這麽多，是哪個金主爸爸？”

發紅包的pd說，“傅總。”

阮可夏好笑地重複了一遍，“傅總？”

黎添一臉羨慕，“傅寒川啊，你不知道？年輕有為，又高又帥，人生贏家。”

阮可夏看着黎添羨慕的眼神，“我聽粉絲說，你不是東城闊少嗎，怎麽還羨慕別人。”

黎添家裏有錢，做這一行就是出于喜歡。

粉絲可心疼他了，不出道就只能回去繼承家業。

黎添：“這怎麽能比？給你打個比方，我家有一顆鑽石，當寶貝一樣供着，他家就是有鑽石礦，還不止一個礦，就這麽天差地別。我好酸。”

阮可夏開玩笑道，“這麽有錢才給一萬，是不是有點小氣了。”

黎添立刻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還好周圍熱鬧，也沒有鏡頭對着他們，“說什麽呢你，給金主爸爸聽見你還想好麽？”

看春晚節目的時候，阮可夏手上拿着一盒香蕉牛奶，這是另一家贊助商的植入廣告。他還挺喜歡這個牛奶的，因為盒子上有商标，阮可夏沒事就摳着玩。

摳着摳着就把标簽的邊掀起來了，阮可夏開心地捏住，用力一扯——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左子明先是驚呼，然後捂着嘴，“鵝鵝鵝鵝……”

黎添發出一陣爆笑，“就說你那不老實的手，遲早得出事！”

阮可夏低頭一看，牛奶盒漏了個洞，裏面淡黃色的液體濺射在他今天剛換的白色訓練服上。

黎添：“完蛋了，我都能想到彈幕什麽樣，肯定全是虎狼之詞哈哈哈哈！”

攝像機此時還在對着阮可夏拍。

阮可夏迅速擡頭看着鏡頭微笑，“紐佳香蕉牛奶，滴滴醇香，回味悠長。”

左子明要笑暈了，“鵝鵝鵝鵝加錢……”

幾個人手忙腳亂用紙巾把阮可夏衣服擦了擦，阮可夏拿起羽絨服，打算回寝室換身衣服再來。

他從演播廳出去，在走廊裏轉了個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靠牆而立。

傅寒川收起手機，長腿邁開，走到阮可夏面前。

剛想發微信叫人，人就出來了。

阮可夏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見傅寒川笑了起來。

他今天穿着休閑西裝和黑色高領毛衣，頭發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向後梳成大人模樣，劉海搭在額前，笑着的樣子像個大男孩。

阮可夏很窘，“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雖然他現在一身淡黃色牛奶的狼狽樣子是有那麽點好笑，但傅寒川怎麽可以笑點這麽低。

阮可夏問，“你不在爺爺家過年，專程跑來發紅包？”

傅寒川的回答很簡短。

“來看你。”

阮可夏慌亂了一瞬，想，又來？

不過這一次他很快鎮定，“肯定是爺爺讓你來的。”

傅寒川沒說是，也沒否認，跟阮可夏一起慢慢往寝室走。

幾乎所有留守的工作人員都在演播廳裏和選手一起過年，園區外的追星女孩們也都早就回家了。

從演播廳到宿舍樓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空氣凜冽而安靜。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傅寒川跟着阮可夏到303門口，“我可以進去嗎？”

阮可夏樂了，“當然啊，你別嫌裏面亂就行。”

進宿舍之後，阮可夏到衛生間換衣服。

傅寒川環顧四周。

他每一期節目都看，很清楚阮可夏的床位是哪一個。

靠左邊的下鋪。

床上放着上次直播的那個，特別醜的玩偶。

房間角落裏，阮可夏紫色行李箱的旁邊，靠牆立着他給的那把吉他。

傅寒川微微勾唇，阮可夏好像很喜歡鮮豔的顏色。

阮可夏很快換好衣服出來，他換了一件紅色衛衣，襯得皮膚雪白。

這件是節目組新發的訓練服，他特別喜歡。過年了就該穿紅色，阮可夏本來想明早再穿的，現在只好提前換上。

傅寒川眸色深沉地盯着他看，把一個小紙袋遞過去。

“這是什麽？”阮可夏接過來，這個袋子傅寒川剛剛一直拿在手上，原來真的是給他的。

傅寒川：“一個小玩意。”

阮可夏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眼睛亮了，是拇指琴，木質的琴身上刻着繁複的花紋，顯得精致古樸。

阮可夏輕輕撥了撥金屬片，說，“謝謝。”

傅寒川：“不客氣。”

他出差的時候看到，沒什麽猶豫就買了。

這種小樂器不是特別實用，音準還是他買回家之後重新調好的，不過拿來哄小朋友還不錯。

阮可夏果然很喜歡，一直拿在手上彈着玩。

他的确有音樂天分，以前從來沒接觸過拇指琴，剛開始還磕磕絆絆，摸索了一小會就能連貫地彈出曲子。

傅寒川聽出阮可夏彈的是他用T的名字發表的一首歌。

金屬片震動發出清亮的聲音裏，阮可夏和傅寒川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元寶和爺爺的近況。

阮可夏手機突然震動，是左子明的消息，[哥你怎麽去了這麽久，餃子下鍋了，快回來]

傅寒川問，“叫你回去麽？”

阮可夏：“嗯，但是……我不去也沒事。”

他覺得傅寒川大老遠開車來了，沒說上幾句話就讓人走多不好。

傅寒川卻已經站起身，“之後再來看你。”畢竟在錄節目，他不想耽誤阮可夏太多時間。

“啊？”阮可夏心裏一慌，下意識很直男地推辭道，“不用了，看我幹什麽，不用來，我也挺忙的。”

傅寒川沒說什麽，只是笑笑。

阮可夏把傅寒川送到停車位，站在一邊看着對方上車。

關上車門前，傅寒川看到阮可夏雙手端在胸前，交叉揣在袖口裏。

很可愛。他想。

阮可夏突然想到什麽，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阮可夏說，“你等等，我去拿點東西，你先別走啊。等我。”

傅寒川說，“嗯。”

阮可夏回演播廳的時候，餃子已經出鍋了，熱氣騰騰的。即使下水煮過，他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包的餃子，他做了花邊的，雖然效果奇醜無比。

阮可夏找到工作人員，“姐，有幹淨的打包盒嗎？”

工作人員問，“你要來幹嘛？”

阮可夏：“我怕半夜餓，裝幾個餃子回去備着。”

工作人員說，“餓了泡點泡面，餃子過一會就冷掉了，不好吃。”

阮可夏随口胡說，“沒事，我放被窩裏暖暖再吃。”

工作人員：“……”這麽好看的男孩子，為啥天天做出迷惑行為。

阮可夏趁其他人專注于春晚和吃東西，悄悄拎着餃子出門，打開傅寒川的車門坐了進去。

傅寒川接過，“這是……”

“餃子。”

傅寒川：“你包的？”

阮可夏：“嗯，我自己還沒來得及吃呢。”

傅寒川低低笑了一聲，“難看。”

“……”阮可夏想起傅寒川經常說自己的那句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不會說話可以少說兩句。”

傅寒川笑着說，“謝謝。”

車內燈光昏暗，傅寒川淡淡的笑顯得特別溫柔，阮可夏看得有點呆。

帥是真的帥啊。

而且帶着獨特的成熟魅力，是他們這一群小毛孩子沒有的。

阮可夏摸摸鼻子，“不客氣，餡兒是我們一起亂和的，不一定好吃。挺晚了，你快回家吧，開車小心。”

阮可夏拉開車門下去，傅寒川把那盒餃子好好地擺在副駕駛上，慢慢開動汽車。

後視鏡裏，阮可夏穿着節目統一的白色長款羽絨服，手縮在袖子裏，揮舞着胳膊告別。

他嘴巴一開一合，呼出白氣。

傅寒川認出他說的是，“新年快樂。”

邁巴赫駛出園區，傅寒川目光略過那盒每一個都形狀不同的餃子，眼裏笑意濃得化不開。

想把人也一起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