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火花18

識時務者為俊傑，趙希言默默無語的擡起屁股，準備挪窩。

顧十風又說：“凳子。”

趙希言氣得直喘，想掄起拳頭幹一架又不敢，其實顧十風這人很少主動惹事，但也絕不怕事，但凡是主動挑釁的，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能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哭天喊叫爸爸。

趙希言只能懷着滿腔憤懑搬起凳子，移到了宋唯對面。

“你怎麽來了？”宋唯腮幫子鼓鼓的，咀嚼着問。

“來陪你集訓。”

宋唯還沒反應，對面的趙希言先嗆了出來，“你、你要跟我們一起？”

“嗯。”顧十風：“旁聽。”

趙希言：“……”

顧十風也不知道托了什麽關系，下午的時候竟然真的進了教室，跟他們一起聽課。不同的是，別人聽高數，他則是埋頭趕卷子，宋唯時不時扭頭看他，發現卷紙上百分之八十的題竟然都做對了。

現實中沒有真正的天才，再牛逼的人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汗水堆積出來的成功，可以想象，顧十風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付出了多少努力……

宋唯糾結的嘆了口氣，算了，哪怕是他考不進前二十，也給他織條圍巾吧。

他低頭在紙上寫了到道：你喜歡什麽顏色？

悄悄遞給顧十風。

顧十風唇角勾了起來，像是已經看穿少年的心思，迅速寫道：只要是你織的，什麽顏色我都喜歡。

宋唯面紅耳赤，把紙條團成團，打算毀屍滅跡，但很快老毛病又犯了，重新展開将紙張抹平，捧着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夾緊進書本中，想着可以折成星星然後放進罐子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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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為參賽選手安排的宿舍沒有空餘鋪位，顧十風就在外面租了半個月的日租房，房子不大但五髒六腑俱全，尤其是廚房，各種廚具應有盡有，從此宋唯的三餐他全包了。

趙希言時常眼巴巴的望着宋唯的小竈，搖頭感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就在他痛苦的度日如年中，迎來了決賽。

決賽當天一早，顧十風就打來電話，要親自送他去參賽，讓人驚訝的是，陸媽媽也從靈城趕了過來了。

她把打包好的早餐遞給少年，很是高興，“阿姨就是來給你打氣的，你安心參賽，不管結果如何，阿姨都為你驕傲。”

望着顧媽媽那張笑容和煦的臉，宋唯說不出的內疚，畢竟是把人寶貝兒子給拐走了，真不知道對方要是知道了他幹了什麽混賬事兒，會不會氣得打他一頓。

宋唯心虛，聲音低了八個度，“謝謝阿姨。”

顧媽媽掩着嘴笑，“謝什麽，都是一家人。”

她現在拿宋唯當親生兒子，哪兒哪兒都喜歡，這一切來源于顧十風這些日子以來的進步和成長，每每看到兒子挑燈夜戰，她就越發相信一句話：好的愛情會讓雙方共同進步。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顧十風他爸，那人古板，兩個孩子的事情恐怕沒那麽容易接受。

很快車子抵達考點，顧十風很紳士的繞到後座替宋唯拉開車門，卻擋在原地不動。

宋唯茫然的看着他，“怎麽了？”

緊接着顧十風把身體探進車內，雙手捧着他的臉，重重的親了一口，“加油。”

宋唯的臉燒起來，又急速降溫，吓得渾身僵硬，好半天才找回神智，第一反應就是看向顧媽媽。

漂亮的中年女人掩着嘴，笑得十分和藹，沒有絲毫反感和憤怒，像是早就知道。

見少年吓得不輕，顧媽媽揮了揮手，“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說完還真轉過身去。

顧十風把他拉下車，替他把書包挂在肩上，“我媽知道了，而且沒有反對，快去考試吧，我在外面等你。”

宋唯腦子裏炸開了鍋，一片空白，像個提線木偶，機械的往前走去，好半天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顧十風竟然在他不知道時候，跟他媽出櫃了！

不行，他得待會兒得好好做題冷靜冷靜。

決賽依舊包含理論考試和實驗兩個部分，今天只考理論，考試時間為四個小時，宋唯的狀态很不錯，全程不慌不忙，卻在最後關頭被一道題給難住了。

他看了眼時間，還剩十分鐘，草稿紙已經寫滿，他只好翻到背面繼續寫，這個時候已經有人起身交卷，收拾東西起身離開，宋唯看了眼腕上的電子表，這是前幾天顧十風特意給他買來看時間的。

距離考試還剩八分鐘不到。

宋唯有點着急，可草稿和圖畫了一堆，偏偏他總忍不住看時間，越看越着急，越看心裏越荒亂，索性把手表取了扔到一邊，閉眼思考。

耳邊來來去去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宋唯盡量讓自己心态平和，重新拿起筆，這次答題很順暢，搶在最後一秒答題完畢，交卷。

趙希言是提早交卷，一直等在樓下，等看到宋唯出來立刻跑上前去，兩人一邊核對答案，一邊往校門口走去。

顧媽媽喝着奶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宋唯，而是他身旁的男生，頓時警鈴大作，重力的拍着顧十風的肩膀，“那小子是誰？”

平心而論，自家兒子脾氣差，成績也不好，除了一張臉能看似乎沒有其他優點。相比之下，那個看上去有點醜，卻能和宋唯一起參加物理競賽的少年，要比自家這貨優秀很多，這讓顧媽媽有種危機感。

見兒子跟死人一樣沒反應想，顧媽媽更着急了，“那小子看着挺眼熟，到底誰啊？我前幾天在網上了解到，其實有同性戀傾向的人不少，你長點心吧兒子。”

顧十風嘆了口氣，對他媽有些無奈，“是趙希言。”雖然語氣平平，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不過你說得對，的确很礙眼。”

顧媽媽蹙眉想了下，總算是在記憶裏挖出了趙希言的影子，那小子兒時又黑又瘦，像個小猴子，男大十八變，現在皮膚白了，個子也高了。

“顧阿姨。”宋唯笑着跑過來，趙希言也跟在後面，看到顧媽媽禮貌的喊道：“顧阿姨，好久不見。”

顧媽媽臉上在笑，心裏發苦，這小子比死人臉兒子懂禮貌。

顧媽媽：“是希言啊，好多年沒見了，你爸爸媽媽還好嗎？”

趙希言态度溫和不失禮貌，“他們都很好，而且還時不時念叨您和顧叔叔，說有空一定要拜訪。”

顧家和趙家曾經關系很不錯，後來因為雙方身份需要避嫌，又各自搬家，随着距離和時間慢慢淡化了，實際上并沒有什麽矛盾，更何況，成績好的孩子向來受到家長的喜愛，顧媽媽跟趙希言聊了沒兩句，就主動将他從“兒子的隐性情敵”歸納到了“別人家的孩子”陣營中，還主動邀約。

“我馬上要帶小風和唯唯去吃飯，希言也一起吧，跟阿姨好好聊聊。”

趙希言看了顧十風一眼，見對方正一臉冷色，眉頭微蹙，心裏爽得不得了，立刻答應道：“好啊，那就謝謝阿姨了。”

這頓飯的氣氛很怪異，宋唯因為趙希言說過顧十風壞話，不想搭理他，顧十風則因為全部心思都在自家大寶貝身上，也不搭理他，只有顧媽媽不間斷的跟他聊天，才是的氣氛使得氣氛不至于太尴尬。

趙希言對周遭仿佛毫無所覺，嘻嘻哈哈的跟顧媽媽聊着這些年的趣事，當提到這次決賽時，沒忍住狠狠自吹了一波。

可他吹的再牛逼，顧十風也一無所動，只要是他沒興趣的事，哪怕是你說破天他也不會心動分毫。趙希言感覺自己像個唱獨角戲的小醜。

宋唯不是可以去關注趙希言的反應，實在是對方的表情太明顯了，讓他覺得趙希言跟曾經的自己真的太像了。

記得大學時，他也總是拿自己的特長去吹牛逼，想讓大佬羨慕一下，好好戳戳他的銳氣，結果人家壓根不在乎，三言兩句就把他給噎得半死，好幾次都被氣得要吐血。

那種感覺太糟糕了，仿佛盡全力打過去，拳頭卻砸在了棉花上，心裏憋屈的要死還不能說。

宋唯心有戚戚焉，忍不住的拿起果汁杯，“趙希言，咱倆幹一杯吧。”

趙希言楞了一下，宋唯對他的态度一向不冷不淡，如今竟然主動敬水，他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得意，挑釁的沖着顧十風擡了擡下巴，“幹杯。”

宋唯最後半杯果汁下肚，肚子也飽了，攤開四肢不想動。

顧十風好脾氣的靠過去，隔着衣服給他揉肚子，那垂眸溫柔的樣子，看得顧媽媽和趙希言目瞪口呆。

宋唯撥開他的手，不好意思的瞪他，“你注意影響。”

顧媽媽假裝什麽也沒看見，順便拽起趙希言，“吃多了點，跟阿姨一起出去散步消消食吧。”

趙希言狗糧吃得快吐了，求之不得，跟在顧媽媽身後逃出了這個充滿戀愛酸臭味的包間。

電燈泡滅了，顧十風也沒有顧及，他的手長寬厚有力，揉肚子的時候特別舒服，宋唯就像只餍足的貓，眯起眼睛享受，享受了沒多久就覺得不對勁兒。

包間裏太安靜了，如果是平時，兩人單獨相處交流侃大山是少不了的，很少像今天這樣相顧沉默。

宋唯睜開眼，發現顧十風正盯着他看，漆黑的眼瞳又黑又沉，看似沒什麽情緒，卻讓人莫名的心悸。

“怎、怎麽了？”宋唯咽了咽口水，捏着顧十風的手腕想挪開，卻發現那只手似乎在暗自使勁，根本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