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火花20

“顧十風，我們跟你是不能比的。”周曉寧：“我們對他來說只是普通朋友和同學，可是你對他來說是……嗯，愛人。”

“愛人”這個詞太讓人臉紅了，周曉寧頓了頓，捂住發燙的臉頰繼續道：“你是他愛情的全部，從愛情方面來說，他的整顆心裝的都是你。”

顧十風的情緒表露得并不明顯，但眼神騙不了人，那種恨不得把人藏起來再拆分入腹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陰鸷的毒蛇，也像是瞄準獵物，随時伺機而動的野獸。

早在很早以前她就有所察覺，好多時候她不過是和宋唯開開玩笑，都會被顧十風飛眼刀子……從文學藝術層面來說，這種攻她還是很喜歡的，可這他媽是現實啊！顧霸霸占有欲這強，還非要憋着，憋久了是要出事情的！

周曉寧雖然一入腐門深似海，但也真把宋唯當朋友，見顧十風已經把眼垂下去，心想他應該是聽進去了，暗暗松了口氣。

宋唯酒量很差，又要逞強，沒被灌幾口啤酒，就徹底摸不着北了。

顧十風沒打車，将人被背上，一步步往家走。

圓月當空，為整片大地披上了朦胧的白光。

今天玩兒得有些玩，路邊行人很少，偶有兩三人投來疑惑的目光，也只是匆匆一瞥。顧十風很享受這樣的時光，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背上的人并不重，卻能把他的整顆心都填滿，就像裝着整個世界。

……

接下來三天，1班的同學都沉浸在亢奮的氛圍中，出成績這天，宋唯一早就爬起來，抱着自己的玻璃罐子窩在被子裏用磚頭機查分。

磚頭機網絡還停留在2G，網頁半天打不開，宋唯覺得自己要崩潰了，最後還是系統幫他切了個4G網。

第二名。

宋唯很滿足，當了那麽久的萬年老二，這是他當得最高興的一次。至少大學是穩妥了，也算是圓了原主的夢想，也不負外婆和陸方遠的期望，還沒正式收到大學遞出的橄榄枝，他就已經想把高中的書全給扔了。算起來，這已經第二回 高三了，即便是學起來游刃有餘，他也想吐。

剛準備下床，房門外就響起了陸方遠的聲音。

“唯唯成績出來了嗎？咱第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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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唯抱着罐子去開門，對着陸方遠笑眯眯的比了個二。陸方遠先是一愣，随後跑房間沖到陽臺，沖着已經有人鍛煉的樓下大聲“啊”了一聲，不出意外地收到了隔壁飛來的拖鞋。

陸方遠被人用鞋底丢了也不生氣，笑得紅光滿面，一把抱住宋唯的肩膀：“咱唯唯真棒，咱家真要飛出個金鳳凰，大才子。”

宋唯跟着傻呵呵的笑，還沒來得及謙虛，房間裏的手機就響了，他走進去一看，是趙希言。

電話一接通那頭就放肆大笑，“你知道第一名是誰嗎！是我！是我！”

顧十風沒興趣跟他比，他卻把他媳婦給碾壓了，也算是壓了顧十風一頭。趙希言心裏說不出的暢快，這麽久以來終于揚眉吐氣了！結果宋唯倒好，不鹹不淡的“哦”了一聲！

他竟然只是“哦”了一聲！

趙希言說不出的憋屈，“你成了我的手下敗将，就沒有什麽感想？”

這個宋唯真沒有，他現在只想挂了電話給小男朋友報喜，但對方既然這麽問了，應該是很期待他說兩句吧。

于是他很誠懇的開口：“恭喜你。”

趙希言：“沒別的？”

宋唯：“沒有。”

趙希言憤怒挂斷電話。

宋唯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傳來“嘟嘟”聲的聽筒，轉瞬就把趙希言丢到了一邊，給顧十風打了個過去。

顧十風電話接得很慢，聲音暗啞得不像話，像是沒睡醒，沙沙的說不出的慵懶和性感。宋唯捏了捏耳朵尖，覺得有點癢，黏糊糊的說：“我考了第二呢。”

那頭想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宋唯仰頭看着天花板，想着顧十風此刻應該脫掉睡衣，露出精壯的上身，修長的手指取出一件T恤，然後套上。

腦海中的畫面突然散開，宋唯捏着自己的大腿肉擰了一圈，疼痛讓他變得正經起來，然後就聽見顧十風帶着笑意說： “開門。”

伴随而來的，還有客廳傳來的敲門聲。

陸方遠走過去開門，看到一張不太讨喜的臉，顧十風向他微微點了個頭，側身從他身旁擦過，徑直走進去。

外婆早就醒了，這會兒正披着衣服往客廳走，見到顧十風眼睛眯起來，“十風來啦，吃早飯了嗎，外婆給你們做。”

陸方遠趕緊把老太太按住，“我去，我去。”

長兄如父，陸方遠實實在在體驗了一把“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順眼”。他雖然口頭上說同意不再幹涉，但每每想到自家白嫩的小白菜被那頭豬拱得死死的，就渾身不舒服。

如今還得給你那小子做飯！這都什麽事兒啊！

顧十風走進房間，将少年拽到外婆無法看見的地方，腦袋埋在宋唯頸邊嗅來嗅去，原本笑盈盈的眼神又沉了下來，他在他身上聞到了另一個人的味道。但很快，眼底的冷意消退，他放開宋唯坐到床邊，取過玻璃罐子檢查。

裏面的東西少了很多，還剩一個瓶蓋，一個橡皮擦，像是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

集訓的那段時間顧十風總是守在身邊，一言不合就表白，整顆心都被蜜汁灌滿，哪還有空間去承載那些扭曲的情感。別說宋唯本來就是受系統影響，才會對收集“藏品”有瘾，就算是發自本身的心理疾病，恐怕也要被顧十風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給治愈了。

宋唯美滋滋的把手機給顧十風，彎腰和他頭抵着頭，指着上面的分數：“這個是理論分，這是實驗分，是不是很高，我第二呢。”

顧十風把他抱到腿上，讓他倚懷裏，胳膊繞過肩頭，不太走心卻十分寵溺的誇獎，“我們家大寶貝真厲害。”

這話這一聽還挺有歧義，宋唯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小兄弟，心裏流過無盡哀傷。

陸方遠不敢糊弄老人，在廚房到一陣，幾碗面條出爐，還真給顧十風也煮了碗，上面澆着炖爛的紅燒牛肉和湯汁，撒上幾根香菜葉，還沒端上桌，宋唯就已經忍不住吞口水。

他敢打包票，就陸方遠這手藝，再選個位置好的店鋪，生意絕對火。

顧十風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接過碗時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對陸方遠笑了！

“謝謝陸哥。”

陸方遠手抖了下，差點把面潑到他臉上，費好大勁才穩自己，龇着大門牙，“不客氣，顧小弟。”

顧十風眉毛一挑，沒跟他計較這稱呼，坐到宋唯旁邊吃起來。

宋唯見兩人兄友弟恭，妯娌和諧，十分滿意，這種日子多美好啊，傻子才想回去呢。

腦子裏響起系統的嘆氣聲，“哎，你堕落了。”

宋唯撇撇嘴，專心吃面。

宋唯考了第二名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學校，明明不是周一，卻開了朝會，為的就是當衆表揚這個顆從一中升起的明日之星。

一中建校時間不長，也就短短十幾年，就跟個虛有其表的花瓶似的，只有外表沒有內涵，那些拿成績打臉的學校根本看不上這樣的貴族學校，如今好了，農奴翻身做主把歌唱，這歌還唱得異常洪亮，震懾了整個靈城，甚至全省。

宋唯站在操場的看臺上，偌大的足球場上，幾千雙眼睛齊刷刷的盯着他，要不是他一直靠跟系統唠嗑轉移注意力，肯定當場怯場腿軟。

他給學校争了光，而一中又不差錢，校長當着全校師生的面，給了一張兩萬塊的支票，以資鼓勵。

和諧維-穩局的福利工資很不錯，宋唯本身家境也不差，錢這種東西無非是為了滿足生活需要。這是他頭一次覺得那輕飄飄的紙沉甸甸的。這裏面不只有他努力，也承載着原主對未來的希望。

照這樣，大學保送已經穩了，原主的心願也算是完成了，宋唯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輕松嗎？不輕松。人都死了，拿到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麽意思，原主聽不到也看不到。

沉重嗎？并不。雖然人死了，他替代他走入了新的人生階段，也算是完滿了。

前方的周曉寧突然轉過來，見他發呆輕輕扣了幾下桌子，悄聲說：“陳路晰他媽媽來了，好像是辦理退學。”

宋唯順着周曉寧的手指擡頭往外望去，王微微正帶着一個中年女人往辦公室走去，女人衣着得體，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鋪着厚厚的粉，從那保持得很好的身形和氣質，不難看出她曾經的矜貴，這樣的女人不會讓自己的愁容輕易示人。

可如今，她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憂愁和憔悴，從宋唯的角度，恰好瞥見她眼角的血絲。

班裏有好事的學生立刻貓着腰從後門摸出去，後面還跟着兩三個尾巴，打算一起去王微微辦公聽牆根。

聽牆根的大約半小時後回來，一臉複雜，因為上自習課，大肆喧嘩容易引來巡查的教導主任，所以大家就小聲的交頭接耳。

很快內容就傳到了宋唯的耳朵裏——陳路晰瘋了。

陳路晰回到家後，就跟中了邪似的，每天晚上開始做噩夢，一會兒夢見宋唯跳樓，一會兒夢見他吞安眠藥，而這一切并不是噩夢的終結，只是開始。

不管他夢裏的宋唯是怎麽死的，總是會扭曲着四肢爬回去找他，沾着鮮血的蒼白五指死死扣住他的腳，用巨大力氣将他拽向深淵。深淵裏一片血紅，伸出無數只青白腐爛的手，他的耳邊全是嘶啞詭異的聲音，那聲音不停的說：

“我們一起下地獄。”

起初陳路晰并不當回事，可是随着噩夢的次數也來越多，他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好幾次他甚至在家中出現了幻覺。

陳爸爸那段時間也是焦頭爛額，因為好兒子在視頻裏大放厥詞，他被人給盯上了，偷稅漏稅，行賄賄賂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公司每天都要接受查賬，賬戶也被封了。

為了規避某些罰款和債務，早在陳爸爸收到風聲的時候，就和陳媽媽離了婚，老公進去以後，陳媽媽花重金給兒子就請來道士，希望能驅驅邪，誰知道那道士看了陳路晰一眼，毫無慈悲的拒絕接手這個單子。

他說：“你兒子沒被鬼纏身，他是被自己吓瘋的，你也別白費力氣找別人了，找也沒用，都是因果報應。”

路晰瘋了，雖然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他卻把自己永遠關在了囹圄中。陳媽媽請了人專門在家看着陳路晰，也相信他遲早會好起來，所以特意跑來學校辦理休學，想着有一天等人好了，還能在複學。

王微微聽了唏噓不已，自從有了網絡這個平臺以後，校園霸淩現象越來越多的暴露在公衆面前，但卻并沒有因為暴-露被公衆指責而減少，甚至有人故意拍了視頻放到網上，以此炫耀自己的“傑作”……多令人發指。

可法律能規範人的行為，卻無法束縛人心，要杜絕這樣的事情還是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于是接下來，1班的孩子們接受了一整個下午的思想教育，社會主義價值觀簡直倒背如流。

幾天後，金牌分享會如期舉行，宋唯站在鎂光燈下，和其他選手一起接受拍照，然後發言，旁邊的趙希言就胸膛挺得老高，尤其是看到臺下的顧十風，屁股都要拽上天了，可顧十風根本不看他，他的眼睛裏只有他媳婦，眼神專注而神情。

趙希言覺得心很累，這麽多年他都在唱獨角戲。宋唯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他不是同一個領域，他走顏值派，你走野獸派，道不同沒有可比性，想通就好。”

趙希言完全沒被安慰到，他只想打人。

競賽全國的第一名是兩所頂尖大學都争搶的對象，相比之下，第二第三就要尴尬些，想去的大學別人沒遞橄榄枝，不那麽屬意的幾所大學又提出大把優厚的條件，很難抉擇。宋唯想來想去，還是選擇參加B大的自主招生考試，考試那天他發揮很穩，筆試自然是通過了。

接下來是至關重要的面試環節，宋唯提前兩天達到B市。

此時已經步入嚴冬，北方鋒利的冷空氣被隔絕在厚厚的羽絨服外，顧十風給他戴了帽子，圍上圍巾，手指順勢擦過少年軟嫩的臉頰，玩笑似的說：“突然不想讓你去了，萬一你面試通過，我沒通過怎麽辦？”

宋唯心想，還能怎麽辦，不念呗，反正他有系統這個外挂在，即便是念個民辦大學，将來也不會混的太差，況且他相信，顧十風不會讓他挨餓受凍，一定會将他照顧得很好。

原主的心願馬上就要達成，他留在這裏的唯一目的就是顧十風，這個人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冬天穿的很厚，宋唯的個子又比顧十風矮了半個多腦袋，墊了些腳，費勁的舉高手拍了拍顧十風的腦袋，“把心放回肚子裏，你要是沒考上我就不念了，反正你在哪兒我在哪兒，沒商量。”

顧十風也不怕大庭廣衆，當街抱住他，“這是你說的，別忘了。”

宋唯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會，掙紮着讓顧十風快放開，旁邊已經有人看過來了。

面試進行很順利，每個問題他都回答的流暢富有條理，并且全程表現鎮定從容，各位面試的老師十分滿意。

面試結果公布是在第三天，宋唯看到自己被錄取的消息時高興得差點瘋掉，一個勁兒的往顧十風懷裏鑽，用力結實有力的擁抱告訴對方自己的喜悅。

果然不管在哪個世界，他都是命運的寵兒，這感覺太酸爽了。

還沒高興夠呢，系統突然蹦了出來，“你不是命運的寵兒，你是顧十風的寵兒，要感謝你得感謝他。”

宋唯想了想也是，顧十風一直陪着他，不只是這段路，以後的每段路他都會陪着他走過。哪怕他們将面對社會偏見，也将遇見各種各樣的事業上，生活上的苦難，但只要一起面對，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這一刻，他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憧憬。

“我不想潑你冷水”系統突然道：“但你還是別憧憬了，任務完成了，趕緊收拾包袱，準備登出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