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上）

第二天早上八點，姜遙提着早餐敲響了顧帆家的門。

他閉着眼睛跟來開門的顧帆打招呼，“嘿，早上好。”

顧帆：“……早上好。”

姜遙這是醒還是沒醒啊。

他請姜遙進屋坐，姜遙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瞄了一眼地上的拖鞋，然後閉着眼換了拖鞋，閉着眼睛把早餐和手裏的書放到茶幾上，又閉着眼睛坐到沙發上，一動不動了。

顧帆：“……”

這是……夢游？

他走到姜遙旁邊坐下，輕聲詢問，“李同學？”

姜遙反問：“什麽？”

顧帆心想：看來這人還是清醒的。

顧帆又問：“你是來一起複習的？”

姜遙勉強把眼睛睜開，語氣沉重虛弱的就跟皇上要口述遺诏一樣，他說：“……教育學！”

顧帆失笑……這死不瞑目的語氣。

他放松的斜靠在沙發上，用手枕着頭，面對着姜遙，“那我們先吃早飯吧。”

姜遙的眼睛又閉上了，“好。”

話是這麽說，但他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吃飯的意思。

顧帆只好把吸管插進粥碗裏，遞到姜遙嘴邊。姜遙咬着吸管，咕嚕咕嚕的喝着粥，眼睛依舊閉着，像只慵懶的貓。

顧帆忽然就很想親昵的摸摸他的頭，實際上他也這麽做了。他擡起手輕輕的，比羽毛落地還輕的摸摸姜遙的頭……一觸即離。

顧帆回味般的撚了撚手指，姜遙的發絲很細很軟，摸起來感覺很不錯。

他捂嘴咳了一聲，把那點小旖旎團成一團重新塞回心底的小籠子裏。他拎起裝包子的塑料袋問：“要不要吃點包子？”

姜遙閉着眼睛左右晃了一下頭，“我早上沒胃口，喝杯粥就夠了。”

顧帆看了一眼塑料袋裏皮薄餡大的三個大包子，問：“那你買這麽多包子幹嘛。”

姜遙睜開眼睛倦倦的看了他一眼，“給你吃啊，餓死貧道也不能餓死道友啊。”

顧帆：“……嗯。”

剛關起來的那點小旖旎又呼天喚地的跑出來了……

他“嗯”了半天也沒“嗯”出一句話來，他只好石化一般的坐着，只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四處亂看，最後晃到挂在牆上的石英鐘上。啊，已經八點半了，該學習了……吧。

顧帆連忙伸手拍醒姜遙，特別義正言辭的說：“姜遙，快醒醒，我們開始複習了。”

姜遙：“……哦。”

他依舊沒骨頭似的癱着，抻長胳膊，把茶幾上的書拿起來，從裏面翻出來幾張紙，自顧自的說：“你開始複習，而我，是開始預習。”

顧帆也拿了一杯粥喝，邊喝邊笑，他咬着吸管含糊問到：“你們老師畫範圍了嗎？”

姜遙面有菜色：“嗯，列了幾十道題出來，看得我頭都炸了。”

顧帆安慰他，“那也沒辦法。”

他伸手把姜遙手裏的紙拿過來，認真的翻看了一遍，然後用筆勾了十幾道出來，“這幾道題我們老師畫了重點，你記得仔細看看。”

姜遙：“……哦。”

他把紙拿回來，瞪大眼睛死盯着第一頁。

過了十分鐘，姜遙依舊盯着第一頁。

過了二十分鐘，姜遙依舊盯着第一頁。

過了三十分鐘……顧帆受不了了！

“……姜遙。”顧帆說：“你盯着名詞解釋這頁看了三十分鐘了。”

姜遙深沉道：“我覺得我看的不是教育學。”

見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顧帆好奇的問：“那是什麽？”

姜遙一本正經：“天書！”

顧帆：“……”

他強行把姜遙拿在手裏的紙拽出來，翻了個頁，又塞回去，“天書你也必須要背下來。”

姜遙長長的嘆了口氣，仰頭望着天花板，幽幽的說：“老夫昨日夜觀天象。”

顧帆：“……”

姜遙又接着胡扯：“見那紫氣從東來，牛鬥沖天狼，紅鸾星亂動，紫微星泛紅，老夫掐指一算。”

顧帆：“……算出什麽來了？”

姜遙把頭側過去看他，表情十分悲痛，他幽幽的又嘆了一口氣，“老夫掐指一算，我這教育學，必挂無疑啊。”

顧帆：“……哦。”

這星象這麽亂，顧帆還以為姜遙算出有什麽妖孽要出來禍亂人間了呢。

顧帆拍拍他的肩膀，情真意切的說：“道長，您放心，我會幫你降妖除魔的。”

姜遙感動道：“我就喜歡你這種對我充滿了迷之信心的樣子。”

顧帆微微一笑，把那幾張紙拍到他胸前，“所以，道長，你先把降妖除魔的咒語背下來吧。”

姜遙：“……哦。”

任姜道長如何口吐蓮花，他今天也為教育學考試而折腰。

姜遙撇撇嘴，把那幾頁紙拿到眼前來看，這回倒是看進眼睛裏了。

時不時的還小聲的吐槽幾句：

“當班主任還要能歌善舞？”

“學校體育意義這麽重大，那當初老師們還總占着體育課？”

“給中小學生授課的方法？我們老師當初只會用竹板教育法。”

顧帆聽得哭笑不得，他轉頭看姜遙，笑道：“你這是把題當報紙看呢？”

姜遙耷拉着眼睛，神色仄仄的活像只被遺棄的貓，“我真的背不下來啊，要不然我還是回家吧，留在這還打擾你學習。”

顧帆強忍着摸一摸這只“貓”的沖動，他笑道：“不打擾，再說我一個人學習很悶的。”

姜遙點頭，“畢竟你已經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境界，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顧帆調整了一下坐姿，離姜遙更近了一點，他建議道：“你要是實在記不住，就一遍一遍的重複讀，對這些題有點印象也好。”

姜遙側過頭看他，呲牙一樂，“好像是個好辦法。”

顧帆提完建議就把頭轉回去背書了，姜遙側着頭看了他一會，顧帆看書的時候無聲無息的，像是老僧入定，有種“即便八方風來，我自歸然不動”的淡定感，讓人看着就覺得心平氣和。

感覺有點像……安神香？

“噗！”

姜遙被自己的形容逗的一樂，他試着沉下心，把心思移到複習資料上。他翻來覆去的也看出了點意思來，他就無聲的張嘴念着，努力把知識點往心裏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