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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和被賀潋帶着見了賀涵,她是一位面容秀美,氣質成熟的女子。

三人聊了一會兒,內容大多圍繞賀潋與郁和的新婚生活。賀涵看上去是十分典型的事業型女性,但沒想到,她居然也是喜歡八卦的那一類人。

賀涵對待郁和很客氣,不同于前幾個與他套近乎的所謂的親戚,礙于郁和另一半的身份而假裝出來的客氣。郁和可以感覺出來,賀涵是很少有的不會帶有色眼鏡,真正平等對待自己的少數幾個人之一。

所以對于賀涵聊到太過于隐私的、讓郁和感到些許不适的話題時,郁和都盡量地表現出正常。

郁和聽賀涵誇自己長得好看,又講如果兩個人要是有孩子的話,那應該會很是漂亮和可愛。

賀涵誇獎郁和的時候,以及提到有關孩子的話題的時候,看向郁和的眼神像一泓澄澈的清泉。她的誇獎就是誇獎,并不附帶有任何其他扭曲的、歪斜的意思。

因此郁和心中的苦悶也沒有地方可以發洩,就只是朝賀涵露出一個不那麽好看的笑,等待她繼續,也沒有講話。

他身邊的賀潋沒有露出什麽厭惡的表情,聽見賀涵的話也只是笑了一下,然後無奈地喊了她一聲姐姐。

他抓着郁和的手始終沒有松開,而且變本加厲。從虛握着手腕一點一點摸到了郁和微涼的五指,靈活地反扣住,同郁和五指相扣。

郁和掙紮了一下,顯而易見地沒有掙脫開。他猜測賀潋這樣做,可能是因為覺得自己被堵在客房的樣子實在太可憐了,所以想要給予自己一些不太必要的安慰。

但其實郁和不太想要。

郁和懷疑,如果賀潋以及這棟房子裏所有人都消失,只留下他一個人,跟賀潋施舍給自己的簡單的十指相扣,帶給郁和的将會是同樣的安撫效果。

只是前者是沒有溫度的,而後者有賀潋牽着他的手,給他細碎而微薄的熱。

後來郁和又同賀涵聊了一些話,很有技巧地把話題轉向工作。

他在頓市的時候讀的商科,成績很好,與賀涵談論起相關事務的時候也不覺得吃力,兩個人相談甚歡,甚至相互交換了彼此的聯系方式。

而真正在商界經營多年的賀潋則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站在郁和的身邊兢兢業業地抓着郁和的手,偶爾和幾位過來寒暄的朋友打簡短的招呼。

将近十點左右,賀涵懷裏的賀銀成打了個長而明顯的哈欠,抱着賀涵的脖子喊媽媽困了。

賀涵很溫柔的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臉,同賀潋和郁和道別。

郁和與賀潋一同将她們母女二人送進了前來接送的車裏。

趁着賀潋為她開門的空檔,郁和終于掙脫開了他的手。然後擡眼就見賀潋不太高興,皺着眉看自己。

郁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自然地看向賀潋,與他對視。

夏天夜晚的風吹起了賀潋額前的碎發,露出了英俊的眉眼。

即使是在燈光缺乏的暗淡夜晚,他的眼睛依舊是很明亮和深情。

是一雙會讓人不經意間就會産生誤解的眼睛。

風刮得越來越大了。

雖然是夏夜,但郁和卻在一陣又一陣的晚風裏,逐漸感受到了淺和淡的涼意。他縮了縮脖子,不想再同賀潋僵持——即使不知道為什麽他又生氣了,讨好似的朝賀潋皺了皺鼻子,講,

“好冷,我們回去嗎?”

賀潋的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讓郁和無端覺得自己是個很壞的人,随意地掌控了賀潋的情緒,又不負責。

過了片刻,等到晚風再度吹過賀潋的頭發,吹起郁和身上單薄的襯衫時,賀潋開口,聲音平而單調,

“好。”

郁和先同賀潋去和他的母親道別,然後一起坐上了賀潋的車。

本來,郁和是想要自己一個人回去的。但賀潋始終板着臉,看上去一副不要惹我,我很生氣的樣子,郁和便不敢再提起額外的要求。

車裏,郁和自覺同賀潋離得很遠,兩個人分隔在後座的兩端,中間寬敞得就像是郁和與賀潋不再見面的那些冗長的歲月。

窗外,高大的路燈發出不太明顯的光,時隐時現地落在郁和身上,很不清晰地照亮了郁和的面頰。

他又變回了從前那個沉默寡言、好脾氣的郁和。安靜坐在車裏,因為疲憊而垂目休憩的樣子,還有眼睫投下的一小片陰影,都讓賀潋的心有一些脹,産生了隐秘的喜愛。

賀潋突然想起了賀涵說的那幾句玩笑一般的話。

父母婚姻的失敗,讓賀潋成為不相信愛情的哪一種類型,而被人稱作是愛情結晶的孩子并不是必要。

在他看來兩者都只是人體分泌激素所造成的幻想以及麻煩的、可有可無的物質結果。

但如果是郁和的話,賀潋想,如果是郁和,他也可以勉為其難地要一個跟郁和共同孕育的孩子。

也可以看在郁和的面子上,扶養、教育,并抽出一點時間來陪伴。

只要郁和喜歡和願意。

賀潋認為或許郁和是喜歡的,他抱着賀銀成,捂着她的耳朵,跟那位刁蠻而不講道理的小姐講話的時候,看上去是很喜歡孩子的。

在頓市的時候,也是郁和還是很活潑、話多的時候,他也曾經不怎麽正式地與自己談論過。

那個時候賀潋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有,因為孩子是麻煩和讨人厭的。

但是因為郁和談論這些的時候笑得很好看,所以賀潋沒有說什麽掃興的話,只是沉默地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後低頭給了他一個安慰的吻。

之後郁和就不怎麽談論這些了。

這讓賀潋覺得,郁和也沒有那麽喜歡孩子。

而同賀涵交談時,郁和表現出來的抗拒、不情願都是真實的,仿佛一個柔軟無害的胚胎對于他而言是十分恐怖的、會吃人的怪物。

這讓賀潋感到了些許的迷茫和不确定,認為郁和的心思确實是很難把握和理解的。

在頓市被分手時,婚後被冷落時,賀潋都看不透郁和在想什麽,渴望什麽。

但賀潋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郁和真的非常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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