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夢魇鬼·重逢·铩羽而歸

羅馬尼亞布拉索夫市的布朗城堡內,沈龍杳正頭戴【紫外線夜視儀】走過牆壁上挂着的一幅幅名畫。

紅外線掃描儀一一掃過他走過的路與牆壁,今晚的布朗城堡因為節日而顯得更加冷清。

二樓的拐角處放着一只花瓶,儀器掃過時閃了紅光,他剛要俯身去看,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別碰。”

是熟悉的聲音。沈龍杳轉身平靜地回答:“我還沒碰。”

戴着南瓜帽的少年揚起臉示意:“如果你碰到它,它就會将你拉入無盡的夢魇裏。想出來可不容易,城堡裏那些管理員就是這樣失蹤的。”

“這裏面有一只夢魇鬼?”

“有一家。他們才是這座城堡的真正主人,德古拉從土耳其逃回家鄉時占用了這裏,原主人回到家後發現了闖入者,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殘忍地殺害了。這血族簡直無藥可救。”

“他和幼弟在土耳其做了六年的人質,性情大變也情有可原。”這也是沈龍杳一直以來的觀點,異族只是不同于人類,它們也會有七情六欲。

“看來軍團也是有教育部的,我以為只有教會才有。”教會是指盛宴。這句話就是說,對方也知道他的身份。

既然話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他就直接攤牌了:“你就是神行佑,神行家的新家主。”

少年從他身邊走過:“不是疑問句,想要我怎麽回答?”

“你在盛宴的管轄地接收了一只食魂鬼,盛宴不會罷休的。”

“啊,是啊,他們會派蒼蠅來煩我,還是只歐洲蒼蠅。”

不知道這是在內涵誰,沈龍杳也不感興趣:“家主為什麽會來歐洲?總不是來旅游的。”

神行佑看起來無事可做,竟然随意坐在了樓梯上,擺弄扶手上的編花裝飾:“你的問題可真多啊,我來看望德古拉伯爵咯。”

這漫不經心的語氣和回答,讓沈龍杳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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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呢?”

“……”

“你看,大家是對立陣營,不存在交流情報。你甚至連個謊都不願意編給你的敵人,我是不是比你要善良很多?”神行佑攤手笑說。

他沒接話,語氣不帶絲毫感情:“幾個月前你的父親,也是上任大家主神行利江突然失蹤,你緊急接手神行家穩定局勢,所以你現在是來調查這件事的。”

還沒等回應,突然有一道黑影倏地掠過他們腳下的一樓,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像是被大力甩出來的一樣,重重地砸在石壁牆上,沒了動靜。

夜視儀裏顯示,被甩出來的是一個黑衣男人,倒在牆邊無聲無息,好像是死了。

随即有濃重的呼吸聲從古堡的黑暗裏傳來。神行佑揮手示意他站過來,兩個人躲在樓梯口的拐角處,屏息靜靜等待。

雖然他們并肩靠在一起,可沈龍杳聽不清神行佑的呼吸聲,這個少年冷靜地就像在電影院等開場一樣。

大理石地板上有一只手先伸了出來,接着是第二只,呼吸聲也越來越重。神行佑忽然小聲問他要夜視儀:“好東西和我分享分享?”

确實有必要讓家主看到黑暗裏是什麽東西,就算他們屬于敵對陣營,說不準面對共同敵人還需要暫時合作。

他遞了過去,神行佑看了看:“這個……有點像你們中國四大名著裏的那個什麽爪?”

什麽?沈龍杳蹙眉,不明白家主為什麽會在這樣的場合,提起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九陰白骨爪?”

“對,你看。”

在這樣的環境下,神行佑竟然還有心思扯別的話題,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點,不知道該說是這家夥的想法散漫,還是心思深沉,故意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不過沈龍杳實在沒忍住,開口解釋:“那不是四大名著。”甚至想當場給這個中日混血兒科普一下四大名著和金庸武俠,弘揚一下中國古典文化的魅力。

“我小時候看過。”還是那種無所謂的語氣。

沈龍杳真的覺得不應該再讨論這些了,而且是在出任務的情況下,和一個外國人。所以閉上了嘴。

工作的時候,能不能認真敬業一點!

神行佑似乎對下邊的東西并不感興趣,像個寂寞的小孩子,逮着誰就和誰說話:“我母親是中國人。”

沈龍杳知道,資料上有。那天在羅馬尼亞相遇之後,他因為有點在意這個人,所以特意仔細調查了一下。

目前軍團和盛宴、神行家三足鼎立,他既然在軍團工作,對競争對手也應該有一定的了解,公事了解後,私人狀況也查了很多。

既然對方願意分享童年,他也随口問:“所以?”

“她在我小時候教我漢語,還有中國的文化。怎麽樣,我漢語說得還不錯吧?”

确實不錯。不過神行佑顯然沒打算等他回答,接着又自顧自說話:“九陰白骨爪是哪部作品裏的?”

沈龍杳正關注地上緩慢爬出來的東西,面無表情地扯謊:“《天龍八部》。”

他們說話的時候,下邊那東西已經爬出來半個身體,爬着爬着忽然不動了。

“老大,沒有找到——”山崎提着一把帶血的刀,從黑暗裏走了出來,看到沈龍杳和自家老大站在一起,愣了。

樓上的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神行佑扶着樓梯把手縱身躍下,落地身手輕盈,查看了一圈那個爬行的東西。

那是一個女人的屍體,她的指甲非常長,下半身已經斷了,看來爬行只是為了逃離某種力量。

而這種力量的主人山崎,此刻正畢恭畢敬地站在神行佑身後,警惕地看着樓上的人,手裏長刀的刀尖上還留有深黑色的血跡。

“放下刀,山崎。”神行佑也擡頭:“今晚我們不是敵人。”

“老大,他……”

家主顯然并不想談論這個:“一無所獲?”

“是,老大。盛宴的人并沒有出現,我——”

“道歉的話就不必了,不是你的錯。叫他們把這裏收拾幹淨,我們的傷員要盡快帶回國治療。還有,樓上那個花瓶帶走,戴手套,當心點。”

“是!老大,車在外面等您。”

神行佑臉上揚起禮貌的笑容,對樓上的人致意:“今天受教了,多謝。作為報答,請務必小心這座古堡裏的所有容器,還有這位血族小姐的屍體,神行家需要帶走。請問有問題嗎?”

沈龍杳搖頭,這不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他只是來調查秘卷的,并不想和盛宴或者神行家過多牽扯。至于神行家的人今晚來古堡做什麽,顯然不是他能問出來的。

神行佑先離開了。透過窗戶他看到家主戴好了南瓜帽,消失在夜色裏,黑衣人們則開始清理古堡裏的痕跡。

他也上樓繼續工作,接着搜查,找遍了古堡的各個角落,除了容器會發生反應之外,別的一無所獲。

布朗城堡的邪惡主人離開了它,卻困住了許多的冤魂。這種大規模的異族事件需要管轄此地的組織審批,他一個人顯然是管不了的。

離開的時候神行家的人也都走了,今晚來古堡的人全都失望而歸。

……

東方明珠之下的寫字樓前,蘇生一臉黑人問號:“你讓我找的那個人,人家都說了,沒這個人。”

向日葵不相信:“怎麽可能?你和龍杳都是在這裏工作的啊!”

“因為我不是什麽小川……”抱着一盆向日葵的蘇生欲哭無淚:“大姐,你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反正我家被喪屍占領了,我無家可歸,但是你不能玩我啊!不然我先帶你去開個房休息?”

從昨晚到現在,他都沒休息哎!

向日葵不懂:“開個房是什麽啊?”

“開房就是——”蘇生頓住,因為剛好有一個摩登女人從他身邊走過,略帶嫌棄和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蘇生表示相當理解,如果他也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抱着一盆向日葵,對植物解釋什麽是開房,他估計都要打給精神病院了。

“是什麽呀?”

“是化肥。”他認命了。算了,還是先找個酒店住下來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他抱着向日葵返身要走,向日葵卻咋咋呼呼地說:“小川別走!我們就在這裏等着!總會遇見你同事的!說不準還能等到龍杳回來呢!”

“大姐你不知道怎麽進去啊?”

“我只是一盆花,我哪裏知道啊……”

于是蘇生就這樣抱着一盆花,坐在寫字樓下的花壇邊,衣衫褴褛可憐兮兮,甚至還有人經過他的時候給他放了一百塊錢。

“一世英名啊……為什麽喪屍偏偏占領我家?”當他發現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遭受到喪屍攻擊的時候,心情簡直不能再差了。

說不真實吧,手裏還有盆會說話的花;說真實吧,出了家門一點事都沒有了。

“因為你會做好多好多好東西!是個很厲害的人!”

蘇生:“我謝謝你啊。你見過哪個很厲害的人像個乞丐一樣坐在這裏啊?是馬斯克啊還是巴菲特啊?”

“那是因為你失去記憶了!”

搞什麽言情肥皂劇裏的那一套?還失憶?他實在想不出來怎麽勸了:“好吧好吧,你開心就好,小川就小川。我呢,就把你交給照片裏的那個小哥,然後就——”

“思川……?”

蘇生循聲望去,照片裏的那張臉出現在眼前,那個鬼影和向日葵讓他找的人就這樣,突然地出現了。

……

軍團總部設立在上海市,執行部部長的辦公室裏擺放着許多盆栽,部長沈繼饒正在挨個精心澆灌。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女人,一頭幹練短發染成了金色,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踩着恨天高風風火火,卻相當有氣場,“啪”地将一個文件夾丢在沈繼饒的辦公桌上。

“又有文件要審批啊?”老爺子習以為常地問。

“嗯,zero回來了嗎?”

“剛剛打過電話,下飛機了。怎麽,有事找他啊?”

女人坐下,口氣輕松了些:“上頭下來的新文件,讓我選定人,我想來想去這麽大的組織,也只有zero能辦。”

沈繼饒好奇:“又是高危任務?”

女人搖頭,看起來有些疲憊:“不算是,但很棘手。要不您還是先看看文件吧!”

沈繼饒仔細看過,神色古怪又凝重:“這……這不是為難人嗎?”

“整個軍團上上下下,所有為難的、高危的任務,甚至是一些抉擇!能推的全都要推到咱們執行部。好吧,執行部都是怪物,這是他們說的,我可沒說。即便是怪物也是會累的!再說了,這邊是血族,明天還得處理人魚族!後天還有什麽奇形怪狀的異族!天天都有!每天都如此!”

女人雖然嘴上抱怨,手頭還是打開電腦輸入資料:“周扒皮!都是一群周扒皮!”

“好了好了,你先休息會兒,下面的事我來就行了。”老爺子倒了一杯水給她:“杳杳馬上就要回來了嘛,這事我得和他商量商量。不過上頭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人類怎麽能和異族做搭檔呢?”

“因為他們就沒把我們執行部的人當人看!”

“當怪物也情理之中嘛,畢竟——”

“當牛看!只有累死的牛!這個破組織就像無窮無盡耕不壞的地一樣,永遠無窮無盡!”

“噗——”沈繼饒一口水全噴出來了。

女人一通吐槽也算是發洩完了,起身準備離開:“行了,那就交給部長,您趕緊看完這個,我那還有一堆文件等您批,對于明天人魚族的行動,今晚還得開例會,您別忘了。”

沈繼饒比了個OK的手勢。

“還有,要記得吃藥!別zero一不在就忘我地投入工作,給上面那些扒皮佬奴役!”

沈繼饒早習慣她這脾氣了,更何況他哪裏是忘我工作,剛才不還在那兒澆花呢?只是趕忙敬了個禮:“遵命!藍熙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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