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替罪羊·蛇人·真實之眼

手背忽然一陣癢癢,神行佑輕輕點了點:她在說誰?

沈龍杳哪裏知道:不知道。

家主似乎是很意外:這個路西法不是你們軍團哪個專員的代號?

沈龍杳想了想,他認識的人裏确實沒有代號叫路西法的,于是否認了。

難道是殺手組織的?他做賞金獵人也有好些年了,國際上知名或不知名的黑手黨組織,他多少都有耳聞和接觸,但像這兩位如此行事高調實在屈指可數。

他們實在不像是黑手黨的人,倒像是傳|銷組織的。

神行佑繼續傳遞信息:聽他們的代號像是北歐那邊的。見鬼,我們這是在當誰的替罪羊。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沈龍杳還是否認,盡管他的大腦已經很快地在運轉了,但實在沒有絲毫的頭緒。

這兩個人明顯是有備而來,似乎還有點私仇。

神行佑飛快地點了幾下,有些不耐煩:離我遠點,拜你所賜我肯定是骨折了。

他一半身體靠在雕像上,将正背部隐隐作痛的地方空出來,沈龍杳剛剛在傳遞信息的時候偶爾會碰到他發疼的地方。

沈龍杳立刻換了個地方:抱歉。我來背你,我們得摸黑出去。

好在那兩個人到現在也沒想着打個光,這點說來也奇怪,不過他這個時候也沒功夫想別的了,他有些擔心家主的傷勢。

無人回應的莉莉斯不再浪費口舌,慢慢朝裏面走,夜視儀裏沈龍杳看到她在漆黑的環境中左顧右盼。

沒戴夜視儀,她就好像走在燈光下,難道她能看到?

他輕輕扶着神行佑非常小心地站起來,但一步都還沒有邁出去,莉莉斯的腳步聲停了:“什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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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來了!”琉低聲說了句。

“該死。”莉莉斯咒罵:“琉,你給我死守在門口!”

“可是你一個人——”

“別廢話,不能讓路西法跑了。”莉莉斯輕蔑地挑起嘴角:“等我先把路西法收拾了,再和她好好算賬。”

琉只好退出墓室外:“那你自己千萬小心。”

男人走出去不久,墓室最裏面的那面牆突然“轟”的一聲傾然倒塌,一時間躲起來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塵土飛揚中只看見有一絲紅光閃現。

倒是神行佑,看到那抹紅光突然極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別看!你戴着夜視儀能看到那個東西!”

“你來了。”莉莉斯盡量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盯着灰蒙蒙的墓室盡頭。

似乎沒人再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那面破損的牆壁之後灰塵漸漸散去,一頭金色波浪卷發率先出現。

緊接着是“咝——”的聲音,似乎是一條蛇在吐信子,很快這聲音此起彼伏,越來越大。

“咝——”沈龍杳也聽到身邊響起這聲音,不過不同于那些吐信的聲音,到更像有人倒吸了口涼氣。

“是蛇人。”家主的聲音聽上去沒有異常,但捂着他眼睛的手微微顫抖:“把夜視儀摘下來……不,背過身,先背過身,千萬不要回頭看,我可不想背着一具石雕出去……”

他被家主轉了個身,說起蛇人族,最先想到的就是:“那是美杜莎?”

“鬼知道,我又不認識那麽多異族,總之我們先離它們遠點兒……快走啊!”

“你怎麽了?”他覺得家主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怎麽回事。

家主沒有回答,只是在身後不斷推他,他只好往墓室口靠近了一段距離,因為琉還在門口,他們只能暫時躲在一座雕像背後。

“把劍給我。”神行佑伸手去拿劍盒,被他阻止了:“你幹什麽?”

“把那家夥幹掉,走啊。”

“先不說你現在這樣能不能打得過——好你能。”夜視儀裏家主的表情忽然不爽,他改口:“就算你能打得過,同時我們也會暴露,你身上有傷,現在敵人在明我們在暗,不要沖動。”

“你沒聽到那個女人說話?她們要真的打起來,我們最好趁亂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家主有些急了,伸手去搶他背上的劍盒。

他一語中的:“你在害怕什麽?”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讓她們打完再把我們堵在這裏?先不說那兩個外國人,這裏出現了異族,你知道我們落在異族的手裏是什麽下場!”

沈龍杳側過臉,指了指美杜莎出現的地方:“那我們從那裏走。”

“你給我轉過來!”家主幾乎是同一時間糾正了他的動作:“小心點兒,美杜莎的眼睛沒那麽好躲,你要是在這裏變成石像,我是救你還是不救你?”

這回答讓他笑了,而且他能感覺到神行佑言語驚慌,似乎在躲着什麽:“你……你是怕蛇嗎?”

“怎麽可能。”神行佑淡淡地回答:“噓,那邊沒聲音了。”

就在他們剛剛商量如何脫身的時候,莉莉斯一刻不停地出言挑釁美杜莎,美杜莎并沒有回應。莉莉斯忽然不說話了,墓室裏的安靜就顯得格外清晰。

可是他們不敢看過去,只能靠耳朵去捕捉聲音。

“咝咝咝——”只有美杜莎周身環繞的蛇群發出的聲音。

“莉莉斯,這麽久沒見了,你還是這麽多話,難怪少主總是躲着你,從前是,現在也是。”美杜莎的聲音聽上去穩重成熟,美妙悅耳,可是随即她就笑起來,笑聲充滿了嘲諷和快樂,一聽就是快樂于看笑話。

“你也配叫他少主?!”莉莉斯高喝一聲,“啪”地展開了雙臂與後背漆黑的翅膀。

躲在暗處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心裏微微沉了沉。

居然是血族。

“閉上你充滿獠牙的臭嘴。”美杜莎說:“我不配,你就更不配了。這幾個世紀的漫長歲月裏,只有我從一而終地忠誠于主上,而你?呵,你是少主的兵器,還是他最不喜歡的那一個,也是最後背叛了他的那一個。”

“閉嘴!我沒有背叛他!”莉莉斯極其用力地咬住這最後的話。

“是你!”美杜莎的聲音微微提高且刺耳:“是你将少主的行蹤報告給了主上,是你在中間挑撥他們父子的關系,如果不是你,那之後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莉莉斯輕蔑一笑:“你懂個屁。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他犯了不該犯的錯,他應該是所有人的驕傲,不該繼續錯下去。”

“這話有本事你當面對少主說。”美杜莎壓低了聲音:“看看他會不會原諒你?”

“關你屁事?你來這裏不會只是找我鬥嘴的吧?省省吧。”

“不,我是來阻止你的。主上要路西法活着。”

空氣凝固了一秒,随後莉莉斯抑制不住地狂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原來你是來給我講笑話的。我沒有耐心,動動你愚蠢的蛇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可以考慮看在主上的面子上,讓你死得體面一些。”

美杜莎盤起長而光滑的尾巴,換了一副站姿,懶散地說:“如果不是主上的命令,我是不會和你出現在同一個國家的,整個埃及都被你的臭嘴熏得烏煙瘴氣。”

聽她這樣說,莉莉斯似乎也隐隐覺得事情不簡單:“不可能!我和琉是奉主上的命令來要路西法死的。”

“主上改變主意了,而且他也不會喜歡你公報私仇的。路西法遲早是要死,但不是現在,也不該由你來動手。”

“我憑什麽聽你的!”

神行佑聽得直搖頭:“這個路西法肯定欠了她們很多錢。”

“為什麽這麽說?”

“聽語氣都能聽得出來,這兩個人有多恨他。”

“也許是叛逃。”在處理異族的組織當中背叛是第一大罪,同理,在異族當中背叛也是不可饒恕的罪。

“聽她們說話的意思似乎是效忠同一個人,難道血族和蛇人族已經勾結在一起了?那豈不是打不起來了?麻煩。”

沈龍杳說:“我剛剛說從美杜莎破開的牆壁那一頭走,那裏開的洞比門大多了,可以悄悄摸出去。怎麽樣?”

“摸你個頭啊,那裏都是蛇。不去。”想都沒想神行佑就拒絕了。

“走正門會驚動他們。”沈龍杳已經準備拿夜視儀一點點地挪動目光,去看美杜莎移動到了哪裏,好知道走那面牆壁上的大洞的計劃可行與否:“你的背還疼嗎?”

神行佑一愣,這種時候都在想對策,被這家夥突然關心,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說,還有點不适應,雖然在劇痛中,他還是選擇搖搖頭。

沈龍杳看他的臉上就知道他在撒謊,蹲下身:“我來背你,別怕。”

家主又愣了一下:“誰怕了。”墓室裏太黑,他看不真切沈龍杳的臉,只是覺得這句“我來背你,別怕”十分的溫柔,大概是因為壓低聲音說話的緣故。

“……”人還執意蹲着,他那裏好意思讓別人背,看到沈龍杳背上的劍盒,靈光一現:“這裏高不高?”

“應該不高,我們走了沒多遠。”

“你身上帶了什麽東西?”

沈龍杳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站起來摸摸耳機,除了這臺微型設備和天叢雲的碎片,其他都在斯托格身上,更別提這裏磁場混亂,一切信號都不通了:“除了這個,沒了。”

“哦。”氣氛怪怪的,神行佑咳嗽了兩聲,故意表現出略微不滿來:“我也沒指望你,我們就期望這裏不太高,嗯哼?”

沈龍杳馬上明白了他想做什麽:“不行,這層塌了不要緊,萬一金字塔承受不住天叢雲的威力,從裏到外整個坍塌了怎麽辦?”

“這就是漢語裏說的‘豆腐渣工程’吧?”神行佑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和他最怕的動物共處一室,一刻都不想:“有這個,摔不死你。”

他把手伸到沈龍杳面前,沈龍杳看到他手中是兩個拇指大小的小零件:“飛行器?”

“微縮版,最多能飛個兩分鐘吧。不過足夠了。用天叢雲在地上輕輕一劃,開個洞,我們悄悄地從這下去。”

這是軍團科研部的天才科學家路思川的研究成果之一,早些年根據軍團的需求,與盛宴、神行家,還有世界各地的組織與異族都展開了貿易合作。

不過沈龍杳想不明白的是,去金字塔,家主是怎麽會想到帶飛行器的?難道是一開始就打算整垮金字塔嗎……

他還想再勸,家主精致的臉上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剛才是自己失手才讓家主受的傷,他當然要格外關心:“你還好嗎?”

“少廢話。”神行佑伸手示意要劍,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本來就是神行家的東西,如果這個方法能一切順利,确實要比偷偷摸出去更安全,再加上神行佑的傷勢耽誤不得,不能再拖了。

他還是挺郁悶的,本來想利用金字塔移動軌跡的規律支開分部的人,只剩他們兩個也好方便行動,借劍也好,搶劍也罷,總歸是不想讓分部的人知道,他還在暗中調查當年父母失蹤的事。

可是神行佑受了傷,他也顧不上別的了,還是早點把人送出金字塔,也好及時治療,其餘的事只能從長計議了。

他将劍盒放在地上,神行佑拿出了劍,那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平凡的地方,劍身的設計就是仿造日本神器天叢雲劍本體。

就在劍被拿出來的一瞬間,神行佑拿劍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這一抖力道不小,他在一邊看着劍從手裏脫開,忙一把抓住:“小心!”

正要問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沒有拿穩?再擡頭,只見神行佑突然湊近他了幾步,雙手擦過他的兩耳,“咝——”的一聲,兩條細長的花紋毒蛇被捏在了手裏。

他瞟了一眼,尖銳的毒牙距離自己的耳朵只差兩厘米。

這兩條蛇浮空而動,他因為注意力都在劍和家主的傷勢上而沒有察覺,反倒是神行佑看到了。

他接住了神行佑丢開的劍,神行佑則抓住了圍繞着他的毒蛇。

神行佑同樣是愣了一秒,随即觸電般甩開了手中的小蛇,低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下午好,二位。”蛇吐着信子,嘴裏傳出緩慢的,是屬于美杜莎的聲音。

兩個人齊齊看過去,兩條蛇張大了嘴巴,黑洞中沒有了毒牙,而是出現了兩只鮮紅的眼珠——

“我靠是真實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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