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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宇的嗓子發硬，他注定是要對不起穆先成。

“下午得去公司一趟，還有點事可能過不去，先別告訴穆沐，不然過不去她會失望。”

“工作不能放放？”穆先成有着明顯的不悅情緒。

“我盡量過去行麽？”

穆先成就要挂斷，蔣宇的心了提了起來，“穆先成。”

“嗯？”

蔣宇抿了抿幹燥的嘴唇，他如鲠在喉，“昨晚那句話，你沒有給我答案。”

漫長的沉默，穆先成道，“你不明白？”

“我想聽你嘴裏說出來。”

“晚上回去跟你說。”穆先成道，“去忙——”

“我愛你。”蔣宇開口，“穆先成，我愛你。”

蔣宇先挂斷了電話，他握着手機轉頭看着窗外。愛一個人有理由麽？有。他對穆先成的開始不是在酒店的見面，也不是在醫院。

高三那年，繁重的學業，對未來的迷茫。他站在十字路口看到穆先成的演講，那時候的穆先成很年輕，白色襯衣戴着眼鏡，斯文俊秀。

理想與希望，永不磨滅。

少年的喜歡幹淨純粹，不摻雜任何東西。

他盲目的崇拜着，沿着穆先成的路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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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卻是面目全非。如果第一次是別人，蔣宇大概不會那麽失控，那是穆先成，蔣宇的理想國。

電話又響，來電依舊是穆先成，蔣宇握着手機沒接就看着它響。也許今天是個結束，他再也回不去，蔣宇總要把心裏話說出來。

不然他就跟蔣然一樣，沒有遺言的離開。

車在世紀大廈停下，蔣宇下車他右手緊緊握着匕首，大步進了電梯。蔣宇不知道梁天翔什麽時候會來，他也看不到警察。

蔣宇坐電梯到頂層，通往大樓的門鎖被撬開，蔣宇推開門走了出去。風很大，冬天的B市冷的徹骨。

世紀大廈六十九層，蔣宇走到邊緣俯視這個城市，耳機裏是警察的聲音，“目前還沒有發現嫌疑人，我們的人已經到位，注意安全和嫌疑人保持距離。”

蔣宇站了有半個小時，一直沒有等到梁天翔。

他轉身往回走，剛推開天臺的門一把刀迎面就劈了過來，蔣宇擡腳就踹過去。穿着保潔衣服的人直撲過來，蔣宇右手擡不起來，措不及防就被劃了一刀。他的腳踢到對方脖子，梁天翔摔在欄杆上，他立刻就站起來握着刀瘋了一樣捅向蔣宇。蔣宇格開匕首，剛要反抗一把槍就抵在了他的額頭上。

“繼續啊！你他媽繼續打啊，你不是很能打麽？”

蔣宇站直看着梁天翔的眼，身後警察已經沖了出來，無數的槍對着梁天翔。蔣宇抿了抿嘴唇，手臂上的血往外面流。蔣宇右邊肩膀鑽心的疼，他知道梁天翔會有準備，但是沒想到梁天翔會有槍，這出乎了他的意料。

梁天翔拿槍口戳着蔣宇的腦袋，“上去。”

蔣宇身上有血順着右手往下滴，他皺了下鼻子聽梁天翔的話走到天臺邊緣。梁天翔握着蔣宇的右手，咬牙切齒，“小雜碎，敢暗算我！”

風吹的蔣宇皮膚開始發疼，他開口，“你說殺死我姐的還有誰？”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你做夢吧，你死也不得瞑目。”

警察在喊話，狙擊手在準備。梁天翔今天就沒奔着活去，他得了這個病就沒活路，只能死了。

等待死亡的絕望，曾經蔣然經歷過，現在他也在經歷。

抵在額頭上的槍冰涼，蔣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蔣然走的時候帶着你的孩子，她原本打算和你結婚，你毀了她——”

“那麽髒的女人誰會跟她結婚？做他媽的青天白日夢！”梁天翔冷笑，“千人騎的婊子，拿我當接盤俠以為我不知道？”

蔣宇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耳朵裏警察的聲音落過來，“狙擊手已經在準備，你只要拖着他——”

蔣宇右手的匕首滑出來他用盡全力刺向梁天翔的手臂，槍掉落，蔣宇的手肘擊在梁天翔的鼻子上。

我不想讓你慢慢死了，我想讓你立刻死。

梁天翔伸手用力去抓蔣宇的手臂，他眼中有驚恐。指甲刮過蔣宇的皮膚留下血痕，撐不住他身體下墜的速度，梁天翔慘叫一聲人就摔了下去。

他是想拉蔣宇跳樓同歸于盡，最後，只有他一個人跳下去了。

蔣宇的手緊緊抓着欄杆，有警察沖上來，蔣宇擡手阻止，“別碰我，他有艾滋，他的血流到了我身上。”

蔣宇靠着牆滑到了粗糙的地面上，他把手捂着臉喉嚨哽咽淚湧了出來。

梁天翔當年熱切的追求蔣然，他先追求的蔣然，他知道蔣然的過去，他依舊追求蔣然，現在他說蔣然髒。

蔣宇哭出了聲，蔣然是最傻的人。

蔣宇手臂刀傷，又沾到了梁天翔的血。他被送到醫院清理傷口，蔣宇還沒吃下阻斷藥穆先成殺氣騰騰的就到了他面前。

蔣宇擡起頭看着穆先成，“穆先生。”

穆先成揚起的手沒打下去，他來的路上想過無數種弄死蔣宇的方式，到最後，他只想狠狠揍蔣宇一頓。

穆先成咬牙，拳頭緊緊攥着，聲音是從肺腔裏擠出來，有着壓抑的怒，“你先吃藥。”

蔣宇吃完藥，穆先成在原地走了兩步，到蔣宇面前，“你是奔着死去的？”

蔣宇沒說話，低着頭。

穆先成氣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打蔣宇一頓不現實，他一身血，弄的這麽狼狽，再打要死了。不打又氣，這孩子可能感染艾滋，穆先成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就喘不過氣。

“你想幹什麽？”

蔣宇想梁天翔立刻死，這種方法最高效。蔣宇正當防衛，梁天翔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帶着他的罪惡，永遠消失。

蔣宇不說話。

病房裏的人全走了，只剩下蔣宇，穆先成氣極又心疼極，蹲下去看着蔣宇的眼，“蔣宇，如果感染上了，你就完了，你知道麽？”

穆先成要碰蔣宇的手，蔣宇立刻把手縮回去。

“先別碰我。”

穆先成直起身擡手想抽蔣宇，蔣宇拉開距離看着穆先成，“最近別碰我，我可能會被感染上。你也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阻斷藥不是百分之百。我最近住醫院，過了危險期再說。”

穆先成的臉色非常難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陰戾。

“你說什麽？”

“穆先成，你做好心理準備。”蔣宇心裏有些疼，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穆先成。“對不起。”

“我不想聽對不起。”穆先成指着蔣宇，“你過來。”

蔣宇喉結滾動，“你別沖動。”

穆先成大步走向蔣宇，蔣宇皺眉，穆先成在門口按住蔣宇低頭親住了蔣宇的嘴唇。蔣宇腦袋嗡的一聲，穆先成閉上眼把蔣宇抱在懷裏，他抱的很緊，“我想弄死你——”

穆先成開口，嗓音沙啞。

他就愛過這麽一個人，竄天猴似的個狼崽子。穆先成拼命把他往身邊拉，這個人不聲不響跑去送死。

他的手掌握着蔣宇的腰，非常用力，“蔣宇。”

蔣宇用力推開穆先成，立刻去擦嘴，雖然知道唾液傳染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他還是害怕，“穆先成！你知不知道會傳染？”

蔣宇氣的發懵，“你快去吃阻斷藥，別在我這裏了。”蔣宇的手在抖，他捂住嘴，半晌又放下去，“傳染上會死的。”

“你也知道？”

蔣宇擡頭看着穆先成，穆先成說，“你也知道會死？”

蔣宇怔怔看着穆先成，穆先成長出一口氣，“你傳染上我就陪你吧。”

“去你媽的！”蔣宇的髒話是瞬間出口，他簡直是口不擇言，“誰要你陪？你滾去吃藥吧你個傻逼！”

穆先成擡手就打在蔣宇的腦袋上，這下有些重，蔣宇偏了下頭。閉上眼深吸口氣，他睜開眼淚就滾了出來。

蔣宇狠狠擦了一下，穆先成抱住蔣宇。

很多話說不出口，他舍不得蔣宇。

“你別親我了，萬一我口腔裏有血呢？你去吃阻斷藥可以麽？你這兩天離我遠點。”蔣宇抓着穆先成的衣服，手指攥緊又松開，哽咽，“我舍不得你，我就剩你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穆先成離開，蔣宇坐在病房看着天花板。

艾滋病是什麽？不治之症。他跟穆先成參加過公益活動，他見過很多人，很多病例，HIV病毒侵入，到艾滋病發作，沒有任何希望的等死。

蔣宇害了別人，他也得到了報應，他活該。

蔣宇手臂的傷不是很重，第二天早上穆先成過來強行接他出院。

“我不去你那裏。”

“你現在沒有發言權，閉嘴。”穆先成把衣服扔給蔣宇，“換衣服。”

“我不換，我不去。”

“我幫你換就不是現在這樣了。”穆先成壓着怒氣。“你換不換？”

蔣宇看着穆先成的眼，慫了。換好衣服，老董回來把出院單據遞給穆先成，道，“我先過去開車。”

穆先成和蔣宇一同出門，穆先成順手就去拉蔣宇的手，蔣宇避開，“我今天還要過去配合警察做筆錄。”

“我送你過去。”穆先成繼續拉。

蔣宇心髒狠狠一疼，再次避開，“你是不是不怕死？”

“我更怕失去你。”穆先成拉過他的手，“警告你，不準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