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柒
周重道覺得事情越發好玩了。
他與方太後之間達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
也許方太後對朝中隐憂一樣感到憂心;也許是對季丞相最近越發不滿;也許方太後也正在等一顆天不怕地不怕的棋子。
不管是哪一樣,賀蘭謹至少在明面上得到了太後的喜愛。如此一來,季丞相只能眼睜睜看着,與周重道碰面時候,還特意大度道:“賀蘭的兩疏,我仔細看了幾遍,頗有見地。下次茶會,我一定得遨他出席。殿下不介意吧?”
周重道哈哈一笑:“丞相有惜才之心,我怎會介意?”
回頭賀蘭謹就真去了季丞相的茶會。
茶會一結束,賀蘭就去了攝政王府。周重道的耳目像風一樣,他己經聽說了,賀蘭謹在茶會上露了一手煎茶的好手法,比世家公子綽綽有餘,毫不露怯。
京中富庶,崇尚華美。賀蘭謹窮鄉僻壤出身,恐怕早有準備,才能在京中玩得如魚得水,不被人嘲笑。
但有些東西,并不是準備就能準備好的。周重道見過太多,到了他面前就唯唯諾諾的人了,他們未必沒有準備過。
賀蘭謹身上天生就有神東西,流淌在血液中,叫他舉止自然,如水一樣變幻自如。
“我在想你到底還有什麽不能的。”周重道正站在廊下,看他過來,不待他行禮,就笑了他一句。
賀蘭謹笑問:“太過招搖了?”
周重道搖頭:“并非。”
他還挺喜歡賀蘭謹恣意的樣子。
京中并不缺野心家,但像賀蘭謹這樣生氣勃勃的,許久沒出現了。
花叢忽然梭梭響動,一只黑身白斑的貓鑽了出來,從他們腳下慢慢镏達過。賀蘭謹蹲下身抱起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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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娘。”他親昵地小聲喚貓的名字。
周重道一陣眩暈。
賀蘭謹捏了捏貓的右前肢。貓小聲嗚了一聲。
王府中雖有貓房,但貓向來随意亂走,并不關在一處,除了周重道和養貓官,誰也不知道府中到底有多少貓。賀蘭謹似乎也是愛貓之人,與王府的貓己經相熟了。
周重道慢慢說到:“連府中的貓都熟你了,你也知道她叫雪花娘?還有你不知道名字的貓嗎?”
賀蘭謹不在意道:“似乎是聽誰叫過,聽一次就記住了。”
周重道盯着賀蘭謹看了良久一他己經放下了貓,回頭看見周重道正望着他。那目光不同尋常。
他就沖周重道微笑起來:“夜深了,殿下請歇吧。”
周重道沉沉說:“誰也不會叫她雪花娘。雪花娘前幾年就病死了。之後我又搜羅來了一只花色一模一樣的貓,取名月紋姬。”
“雪花娘在這府中,己經幾年沒有人喚起了,”他說,“你這功夫,下得未免太深了。連一只貓的名字都能刨出來。”
賀蘭謹無話可說,他無法為自己辯解,只能幹脆認錯。
“我知殿下愛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我費心取巧了,請殿下責罰。”
周重道把他拖上了床。
他從未對人如此寬容。賀蘭謹半跪在那裏,仰面向他微笑讨饒的樣子,理直氣壯,半點心虛都沒有。那副樣子,只叫周重道登時想把他綁在床上操個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是不可能的。但次日就是旬休。一天一夜,頗有可行性。
夏天夜短,室內冰盆還未化盡,天色就微微亮了。
周重道從床上下來,放下簾子。叫內侍來換了冰盆,又送了熱水進來。他親自給賀蘭檫了身體。賀蘭被他折騰了一夜,還在酣睡。
周重道坐在床邊手指抵住他的下巴,輕輕刮弄着。
他一張臉,并不怎麽像淳徽。要說美人總有相似之處。譬如秋奴和單公子有六七分相似,就算很像了。他本人和淳徽,有四五分像,己經叫人一看便知道是兄弟了。
從皮相上說,賀蘭只有兩分淳徽的影子。
淳徽的鼻子很挺,是史書上标準的龍準。賀蘭的鼻子卻細長秀美。淳徽的眼睛是鳳眼,眼角向上,笑起來神采飛揚。賀蘭的眼角卻微微向下,笑起來就無辜。
但賀蘭那神狡黠剛強,卻能從那副皮相下透出來,叫他老是想到淳徽。
他本該為這種聯想發怒的。
曹慶領秋奴來,說是像單公子,就叫他不快一相似之處再多,只要有一處違和,就會提醒他,那相似的皮相只是妄圖蒙裩過關的僞裝。
但像淳徽的賀蘭謹,他只覺得越看越像,即便有哪裏不像,也是可憐可愛的。
賀蘭謹睜開了眼睛,他揮開周重道的手:“走開。”沒個好聲氣,好像全然忘記了前夜是誰得罪了誰。
周重道的手就順着賀蘭的下巴劃過脖子,摸到鎖骨,在那裏徘徊片刻,然後輕輕按在他的胸口。
“你是怎麽長大的?”他問賀蘭謹。
賀蘭謹在床上不說正經話:“喝奶兼吃飯。”
周重道不理他的笑話,俯身吻住他的唇。起初是唇瓣相觸,賀蘭謹不為所動。周重道更加殷勤了些,用舌尖挑逗着他的唇角。賀蘭謹這才微微張開嘴,兩人唇舌交纏。
夏天天色亮得早,亮得快。盡管窗戶緊閉,帷幔放下,床帷間還透進了嗳昧光線。
周重道己經能看清楚賀蘭肩頭上的紅痕,那是他昨天夜裏留下的痕跡。他用指頭劃過,又順着向下吻去。
“殿下,”賀蘭謹推推他,“殿下不是真想在床上賴一整天吧?”
周重道翻身從他身上下來,但仍用手腳困住他,微笑道:“我昨天說了,要在床上一天一夜,就是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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