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鐘聲

等到晚上進場的時候，游笑雨和橙橙坐到了第三排，看着炫麗寬敞的大舞臺，游笑雨心中竟有一絲期待和緊張。

粉絲們陸陸續續地進入體育場中，等到生日會正式開始的時候，整個舞臺的燈突然一下子全暗了下去，只剩下臺下萬千熒光棒組成的燈海。

接着，‘砰’一聲巨響，舞臺中正中央的白光亮起，映出舞臺上站着的一圈西裝革履的黑衣人。

音樂響起，所有黑衣人轉身倒下，早就趴在黑衣人中央的于熠楠一個舞姿從地上躍起。

白襯衫加黑褲子，一條黑色帶子蒙在眼睛上，于熠楠在一束白光的追逐下緩緩跳起了舞。

尖叫聲自臺下響起，游笑雨發現身邊粉絲們都激動地渾身發抖，有的人甚至捂着嘴哭了出來。

游笑雨扭頭看向身邊的橙橙，發現連她的眼中也泛着淚光，沒等她開口，一旁的橙橙就小聲道：“楠楠已經兩年沒跳過舞了，之前他的腰傷特別嚴重，每次上臺表演都要打止痛針，還做過手術，後來粉絲們就一直不想讓他跳舞，沒想到他……”

不在節目中跳也不在演唱會上跳，就在今天，給喜歡他的粉絲們跳。

十月底的B市冷的讓人寒毛倒立，連游笑雨都穿了厚厚的大衣，而舞臺上的于熠楠卻穿着單衣單褲，暴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臂都凍得發紅。

蒙着眼睛看不清楚神色，游笑雨卻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攝人心魄的氣息，強烈到，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都蓋不住她砰砰的心跳聲。

到了第二個節目時，于熠楠下臺換了一身休閑的衣服，他抱着一把吉他走到了舞臺邊緣。

環視一周，游笑雨突然發現于熠楠對上了自己的眼神。

心裏一亂，游笑雨低頭拉了拉帽檐。

不可能啊，她捂得這麽嚴實，連她老爸都不一定認得出她。

躊躇一會兒，游笑雨小心翼翼的擡起頭，卻發現于熠楠勾唇對她笑了笑。

身邊立刻響起一大波土撥鼠尖叫，游笑雨身旁的小女生對她的同伴興奮道：“啊啊啊！剛剛楠楠是沖我笑了對吧？我沒看錯吧……”

接着，于熠楠就着舞臺的臺階坐了下來，第一排觀衆甚至離他不過一米的距離。

他調整了下耳麥，開口道：“接下來，我給大家帶來一首《知足》”

臺下的粉絲們揮着熒光棒歡呼起來，橙橙也激動地搖着游笑雨的手臂大喊：“情歌诶，情歌诶！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聽到楠楠唱情歌，他也太寵粉了吧！”

後臺正準備放《Landing》的音響師連忙剎住了車，所有工作人員都被于熠楠臨時更改曲目搞亂了，而舞臺前的于熠楠早就自顧自的清唱了起來。

阿暢一臉崩潰的對着對講機一通安排：“對，那個音響師那邊音樂就不用放了，先讓楠哥清唱着吧，舞臺燈光給我調整，後面的全關掉，只留下一束，還有……”

“怎麽去擁有一道彩虹，怎麽去擁抱一夏天的風，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總是不能懂不能覺得足夠……”

整個體育場都安靜無比，只留下于熠楠輕柔的嗓音環繞在舞臺上，像是傾注了無限的溫柔。

等到生日會結束已經十點多了，游笑雨和橙橙等着人流散的差不多了才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橙橙就想上廁所，游笑雨就拿着包在走廊裏等她。

突然，一個從廁所裏出來的女生不小心撞了游笑雨一下，游笑雨的帽子就這樣被蹭掉了。

那女生連忙一邊道歉一邊把帽子還給她，游笑雨剛準備接過來，那個女生就指着她皺眉道：“诶，你好眼熟啊，是不是那個……”

“你認錯了。”游笑雨慌亂的扶了扶口罩，伸手想把帽子拿回來，那個女生卻仍緊緊抓着。

女生不依不饒道：“不對，你是明星吧？是那個誰來着？”

下一秒，一頂棒球帽蓋到了頭上，游笑雨的肩膀被人攬住。

“親愛的，你還在這裏幹什麽呢？我們該回家了。”

游笑雨擡頭，看到一個戴着眼鏡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直直的看着她。

這一定是于熠楠，游笑雨想。

“啊，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了。”

那個女生把帽子還給游笑雨，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游笑雨看了看四周，然後把于熠楠拉到一邊，小聲對他說道：“楠哥，你怎麽在這裏啊？”

于熠楠挑眉道：“生日會好看嗎？”

游笑雨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那走吧，”于熠楠伸手拉住她的手，“我帶你去個地方。”

坐在副駕駛上的游笑雨皺着眉問道：“楠哥，我就這麽跟你走了，橙橙怎麽辦啊？”

“沒事的，我已經讓阿暢送她回家了。”

游笑雨點點頭，又遲疑的問道：“這麽晚了，我們要去哪裏啊？”

“一個好地方，到了你就是知道了。”

“哦，”游笑雨點了點頭，又開口問他，“那——”

“放心，”于熠楠開口打斷她，扭頭對她笑道，“我不會把你賣了的。”

游笑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頭看向了窗外。

沉默了一會，于熠楠在腦中尋找話題：“對了，前幾天導演給我看了咱們MV的樣片，你結尾那段的表演他誇了好久呢。”

其實結尾那段游笑雨早就脫離了表演，她到後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整個人哭的停不下來，說到底是于熠楠接住了她的戲，這才保留了結尾的畫面。

就在游笑雨趴在于熠楠身上哭了好一通後，導演又補了游笑雨單獨趴在地上哭的鏡頭，以門外的漫天飛雪為背景，一身紅衣的游笑雨趴在紅棕色的木質地板上，畫面絕美。

“你當時，哭的我真是沒有辦法了，”于熠楠輕笑道，“怎麽會有這麽多眼淚呢……”

游笑雨沉默了兩秒，小聲說道：“因為太入戲了。”

感覺真的要失去你了。

到達目的地後，游笑雨發現于熠楠帶她來了一個教堂前。

哥特式的建築風格，中部突起一座高聳入雲的鐘樓，頂部青色的‘帳篷頂’細長尖利，四周開滿了巨大的高側窗，主從式結構，自上而下的線條飽滿流暢，精美絕倫，氣勢恢宏。

整個教堂燈火通明，暖黃色的燈光透過各個窗戶映在街道上，真是漂亮極了。

雖然現在已經很晚了，但街道上依舊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于熠楠偏頭看向游笑雨：“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游笑雨理所當然道：“你生日啊。”

于熠楠搖搖頭：“今天不光是我的生日，還是萬聖節前夜。”

10月31日……哦，對诶。

“這片地方到了萬聖節前夜十分熱鬧，教堂周圍會聚集一大波人慶祝節日，你知道嗎，當地流行着一個傳說，萬聖節前夜時，當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神明會告知你的深愛之人是誰，所以鐘聲響起時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名字，就是神明給你的答案。”

話鋒一轉，于熠楠有些感慨道：“我十歲那年，我媽帶着我來這裏過生日，可是當鐘聲響完後，我一睜開眼睛，她就不見了……”

所以……被抛棄了嗎？

看着于熠楠落寞的神色，游笑雨心裏有些難受，她回想起很久以前她和橙橙的對話——

“橙橙啊，你知道于老師家裏的情況嗎？”

橙橙想了想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楠楠的家庭背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人扒出來呢，有人說他家富可敵國，也有人說他是貧困家庭出生，反正什麽說法都有，但我覺得他應該沒什麽背景吧，小小年紀就當了練習生，一路摸爬滾打受了那麽多苦，有錢人家怎麽會送小孩遭這些罪呢？”

……

思及此，游笑雨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楠哥你別傷心，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現在已經很棒了！”

有三四個小孩從身旁跑過去，銀鈴般的笑聲将于熠楠從回憶裏抽離了出來，他沒有聽清游笑雨剛剛說的話，只是岔開話題道：“快十二點了，我們一起等着吧。”

教堂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一起倒數着午夜十二點鐘聲的來臨。

“五……”

“四……”

……

“一。”

‘咚’一聲，古老而沉悶的鐘聲響起，一個熟悉的名字随着鐘聲撞進了游笑雨的心裏。

周圍響起不絕于耳的歡呼聲，游笑雨睜開眼睛，看到原本昏黃的街道被兩側白色的LED路燈點亮，連教堂裏的燈光都變成了亮白色，整個黑夜瞬間亮如白晝。

于熠楠站在游笑雨面前，神色溫和，語氣也帶上了幾**哄的意味：“告訴我，你想到了誰的名字？”

看着他瞳孔中倒映出的熠熠光輝，游笑雨愣了一下，小聲嗫嚅道：“……游國祥。”

于熠楠：“？？？”

游笑雨：“……我爸爸。”

于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