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前世今生（十三）

夏九淵擡眸看她。

蘇溪的眼神異常堅定，直直的看着夏九淵，教夏九淵無處閃躲，點頭道，“是的。”

蘇溪深吸一口氣，“今晚樓下‘苑香館’一樓，我希望小淵能告知我一切。”

夏九淵點頭。

蘇溪回了座位，夏九淵給白夜發了一條信息，大致把蘇溪的話說了一遍，又問能不能說出真相。白夜回：可以。這夏九淵就放心了，本來心裏憋着事就不好受，如果能事無巨細的全盤托出倒也是個解脫，于誰都好。

‘苑香館’是夏九淵公司樓下的一家格調高雅的餐廳，名字偏古典，裏面的裝飾也大多是古典類的，有拱門，有回廊長橋，假山鯉魚也有。夏九淵和蘇溪兩個人坐在比較偏的位置，點了兩菜一湯，一邊吃一邊聊了起來。

“你說你要我姐姐的頭發是想幫助一個千年前的小鬼投胎？”蘇溪不驚訝是假的，雖然不是無神論者，可也是第一次遇上這匪夷所思的事，她甚至想，這幸好是從夏九淵口裏得知，若是旁人，真會教她誤會。

夏九淵點頭道，“那小鬼雖千年前就死了，但是一直有心願未了，所以一直以魂體的形态游蕩世間，至今也沒有去輪回。”

“那跟我姐姐有什麽關系？”蘇溪問。

“小鬼的心願是想投到他前世娘親的肚子裏，可是他娘親雖然輪回，卻沒有婚嫁，也就無法孕育，也就無法讓他轉生。”

“你的意思是，我姐姐是那個小鬼的前世娘親。”蘇溪猜測夏九淵話裏的結論。

夏九淵搖頭。

蘇溪不解。夏九淵語出驚人，“是你。”

“我？”蘇溪不敢置信的反手指着自己。

夏九淵道，“本來我們都以為是你姐姐，因為小鬼說他娘親臉上有個胎記，和你姐姐臉上一模一樣，所以我們就先入為主。可後來送小鬼走的時候，你姐姐的那縷頭發和小鬼之間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們便不确定了。”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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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的父親，也就是你前世的夫君，找上門來，說了很多，最重要的是說我身上有他娘子的氣息，我接觸過的女人很少，除了你，我別無他想。”

“天方夜談。”蘇溪開始不信。

夏九淵直視蘇溪的眼睛，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我沒說一句假話，溪姐，你的夫君，你的兒子，他們全都留在了千年前的大唐，只有你，存于現世。”

蘇溪被這話一震，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需要想想，你容我想想。”

夏九淵不再多說，說多了怕蘇溪消化不了。安靜下來，吃了幾口菜，就看到蘇溪站起身子，拿着包準備出去，夏九淵想跟上，被蘇溪制止，“我想一個人走走。”

夏九淵點頭。

蘇溪出了‘苑香館’後，外面的路燈皆數亮了起來，馬路上車如流水，附近的店面霓虹燈也閃的勤快，各色的燈柱照的蘇溪眼睛疼，閉上眼搖晃下頭部，她朝自己的左手邊邁開腿走去。夏九淵的話跟開了的水，炸開在她腦袋裏。

任誰一時半會也無法接受這種‘兒子丈夫不輪回’的設定，蘇溪也是如此。她讀的書多，也聽過老一輩人說些玄乎的鬼怪之說，可真落到了自己身上，才發現手足無措，後背發涼，就跟有鬼跟着自己一般。

蘇溪加快了步伐，走到離自己最近的公交站牌，稍等了一會，見車來了，便上了車，幸運的是錯過了晚高峰，輪上了座位。窗外的景致變動極，這些她平時記得清清楚楚的店名，開車的路線，在得知夏九淵的話之後都變的飄渺起來。

如果真如夏九淵所說，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都留在了千年前的歲月，她該如何？

這邊夏九淵正吃着菜，那邊大門口就進來了一個人，夏九淵一看，可不就是白夜。

白夜掃視一圈，發現夏九淵，徑直走過來，落了座。夏九淵又加了一個菜，外加一分米飯，招呼白夜道，“你來的挺快的啊，小鬼他們怎麽樣。”

“睡覺。”

白夜說完，又道，“跟蘇溪說了？”

“嗯。”

“她人呢？”

“回去了，說要一個人靜靜。”

夏九淵是真實所見，才不會有啥懷疑的想法，可蘇溪不一樣，她完全聽別人口訴，一時想不通也是應當，所以夏九淵并沒有緊追，而是随她。

白夜點頭，吃了幾口菜，擡眼看了夏九淵一眼，又收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夏九淵心裏腓腹：要說不說的樣子還真是煩。嘴上問道，“有話跟我說？”

白夜一想事情是瞞不住的，便開口道，“昨晚昃離跟我說，你身上有他熟悉的氣息。”

“他上次還跟我說過，信不得。”

“不。”白夜道，“信得。”夏九淵正夾菜的筷子一頓，複又恢複正常。他看白夜表情還怪認真的，眼神也是看着自己，夏九淵調笑道，“可別是我家小君君啊。”

白夜不語。

夏九淵表情一凝，“這個笑話可不好笑。”

“你要明白，這不是笑話。”白夜道，發生這樣的事并不是他所願，可他于事無補，“我剛來的時候就說過，有你在，他們會找過來。他們能找過來，不過就靠着你身上那一股氣。”

“他們本身身上有願，原主不容易察覺，可是和原主交往密切之人會帶着原主的氣息，而他們可以順着這股氣息找過來。小鬼和昃離便是如此。”

“不對，他們分明是找你！”

“是，找我不錯。”白夜點頭，壓低了聲音，“可是你也能看出來，比起我，他們非常親近你。不為別的，不過是你身上有他們熟悉的氣息。”

“可你之前說，小鬼已經感覺不到任何他娘親的氣息，昃離帶着怨，也無法識得氣息。”夏九淵把之前白夜說過的話，一股腦的掏出來，希望得到白夜的肯定。

“是，我說過。”

“那不就得了。”

“你要明白，世上有很多事是無法說的通的，偏偏就這麽巧合，他們所想的人都是你認識的人。”

夏九淵不語。

白夜繼續道，“巧合的事，是注定的，你無法改變，也無需介懷，因果終有定數。”

夏九淵很想跟蘇溪學，出去一個人靜靜。

華燈明亮，白夜和夏九淵并肩走在路邊，大樹把路燈的光分散開來，看着斑駁，邊上營業的門店裏面食客不絕，煙火氣十足。夏九淵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自從白夜來了後，很多事都是他不可控的。

本以為小鬼和昃離是終結，可哪裏會想到他們的淵源會扯到蘇溪和易如君。不過有一點肯定的是，或許真如白夜所說，易如君真的就是昃離那負心人。

‘轟隆’一聲，天上響起了雷聲。沒等人反應，豆大的雨點就噼裏啪啦落了下來，把白夜和夏九淵澆了個通透。夏九淵一手擋在額頭上，防止雨水砸到臉上，一手招呼白夜快跑，前方不遠處是一地鐵站的入口，兩人慌忙躲了進去。

夏□□衫薄，夏九淵一轉頭想跟白夜抱怨這突然而來的雨，就見白夜穿的白色長衫被打濕，貼在身上，勾勒着很有看點的線條，還滴着水。白夜不長的頭發也被打濕，睫毛也濕了，臉上全是水，水珠順着臉頰落到下颌，再滑到鎖骨，最後落到衣衫裏，看不見。夏九淵收回目光，臉上有些燙。

夏九淵忍不住腓腹：看女孩子都沒這麽仔細過，看個大男人倒是快看出花了。

“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我們進去坐地鐵回去。”夏九淵看了雨勢，提議道。

話音落，雨停了。

夏九淵：……

白夜笑道，“走吧。”

夏九淵往地鐵站裏走，此刻因着躲雨裏面的人多的很，夏九淵一邊回頭看白夜，一遍擠在人群裏，他怕行人把自己和白夜擠散。還好白夜一直看着夏九淵，緊緊跟在後面。下扶梯時，他們中間隔了兩個人，夏九淵在前，白夜在後。

白夜看着下方人的後腦勺，濕噠噠的頭發貼在頭皮上，背影瘦削，頸部皮膚白皙，上面纏着的紅繩格外顯眼。白夜斂下心神，在扶梯到底的哪一刻，上前幾步，牽住了夏九淵的手。

掌心微涼，夏九淵回頭。

兩人交握的雙手，被白夜收緊。人潮如海的地鐵站內，夾雜着無數說話聲，嬉笑怒罵聲……夏九淵的眼中驀然就剩那個長衫濕透，面容俊秀，嘴角帶着微笑的男人。

白夜道，“別丢下我。”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夜：媳婦自帶控雨功能，喜歡！

夏九淵：快，牽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