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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楊堔聽蔣彥進說找女人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楊堔直接上去抓住了蔣彥進的領子。

“你他-媽給我清醒一點兒！別犯渾成麽？！”

楊堔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恨鐵不成鋼。

剛才他在邊兒上聽了蔣彥進跟楊柳依依的對話，已經差不多理順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楊柳依依懷孕了，蔣彥進為了她的身體所以不想要孩子。

可是她卻把孩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并且還親口說出了只要孩子不要蔣彥進這事兒，于是，蔣彥進就發瘋了。

楊堔已經領教過很多回蔣彥進發瘋的模樣了。

之前他跟褚簡昭一塊兒調侃過蔣彥進：你跟你老婆，一個是傻子，一個是瘋子。

蔣彥進沒有否認過，也沒有辯駁過。

因為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瘋子。

“我這幾天住那邊的客房。”

楊堔的幾聲怒吼，總算是把蔣彥進的理智喚回來一些了。

話音剛落，蔣彥進就要往出走。

楊堔立馬攔住他，然後從兜裏拿出了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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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堔沒好氣地跟他說：“我送你過去，喝這麽多開車，不要命了。”

說完之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白靜：“你跟我一塊兒扶着他。眼力價兒有沒有啊！”

白靜這才反應過來。但是她依舊無動于衷。

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她終于鼓起勇氣看向楊堔。

“我想上樓去看看她……這幾天，我照顧她，可以嗎？”

白靜很少跟楊堔提什麽要求。

一來是因為她真覺得楊柳依依挺可憐的。

同為女人，她能理解她想要留住孩子的心。

二來是因為……這幾天，她不想跟楊堔單獨相處。這算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随便你！麻煩死了。”

楊堔甩下這句話，就扶着蔣彥進出去了。

**

蔣彥進一連兩三個月沒有回家，這期間，他一直住在會所樓上自留的那間客房。

到了大連的旅游旺季，蔣彥進的生意也格外地忙。

他每天都會打電話回家，和李阿姨打聽楊柳依依的狀況。

李阿姨說，她的大腦反應越來越遲鈍。

孕吐得也特別厲害，每天吃進去的東西全部都吐出來了。

她還說，冉冉那孩子懷孕之後不僅沒胖，還瘦了好多。

每次李阿姨這麽念叨的時候，蔣彥進都沉默着不說話。

然後，李阿姨就會試探性地問他：“阿進……你不回來看看冉冉嗎？”

“有你和白靜在。不用我。”

蔣彥進每次都是用這個理由搪塞的。

他不想回去。他怕看到她之後，就走不動了。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拉着她做流-産手術。

……

那天晚上，她說了，她要孩子，不要他。

這句話，蔣彥進至今都沒有忘記。

每次想起來，蔣彥進就心疼。

那感覺，就跟有人拿着刀子捅了他幾下似的。

疼得都要喘不過氣兒了。

自從把楊柳依依接到身邊之後，蔣彥進每時每刻都活在忐忑和矛盾之中。

一會兒是天堂，一會兒是地獄。

……

楊柳依依懷孕的九個月，蔣彥進一次家門都沒有進過。

白靜照顧了她一段時間之後，就被楊堔帶回去了。

臨別的時候，白靜和楊柳依依說了很多悄悄話。但是楊柳依依一句都沒聽懂。

她一直都在笑。

看着楊柳依依的笑，白靜特別心酸。

那會兒，楊柳依依已經懷孕快七個月了。

她的肚子圓鼓鼓的，之前做産檢的時候，醫生說她懷的是雙胞胎。

楊柳依依還問醫生，什麽是雙胞胎。

那個時候，她的大腦已經完全不行了。什麽事情都記不住。說什麽都聽不懂。

可是，她一直都記得自己肚子裏有寶寶。而且還是兩個。

想起來這些事情，白靜眼眶就酸了。

回去的路上，她對楊堔說：“讓蔣先生回來看看冉冉吧。”

“怎麽，還有心情管別人的事兒？我看你是閑的蛋疼了。”

楊堔諷刺地回了她一句。

**

蔣彥進再見楊柳依依的時候，是在醫院。

快到預産期，李阿姨就帶着楊柳依依來醫院了。

她向來是個細心的人，怕楊柳依依認生，所以提前帶她過來熟悉醫院的環境。

那幾天，蔣彥進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李阿姨。

聽到李阿姨說她的身體沒有什麽大礙，他才會放心。

蔣彥進本來想一直賭氣不去看楊柳依依的。

可是當李阿姨說楊柳依依情況不太樂觀的時候，蔣彥進再也坐不住了。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特別特別地懦弱。一直都是這樣。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怕自己不能給她幸福，後來接她回到身邊，又開始怕她被別人搶走，再到她懷孕……

這他-媽做的都是什麽事情。

當蔣彥進看到楊柳依依坐在病床上拍着肚子和寶寶說話的時候，他心裏的自責又翻了倍。

真的。

要不是怕吓到她，他肯定會狠狠地抽自己幾個耳光。

楊柳依依這幾個月記憶很混亂，腦容量死活都不夠用。

可是，看到蔣彥進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兒茫然。

只用了幾秒鐘，就認出了他。

楊柳依依擡起頭來對蔣彥進笑，她的眼睛笑得彎彎的。

就像天上的月亮似的，亮晶晶的，又那麽漂亮。

她一邊笑一邊摸着肚子對蔣彥進說：“老公……寶寶就快出來了。”

大概是太久沒有聽到過她的聲音了吧。

楊柳依依這句話剛說完，蔣彥進的眼睛就酸了。

他走過去坐在病床前，看着楊柳依依的臉蛋兒，哽着嗓子道：“……嗯。不舒服了告訴我。乖。”

楊柳依依把頭靠到蔣彥進懷裏，輕輕地蹭-了幾下。

她的思緒一下子飄了很遠很遠。

有一些熟悉的畫面和對白，在她的腦海中一一閃過。

這是阿茲海默症病人最典型的症狀。

會突然想起來很多年前的事情，但只會是一閃而過的記憶碎片。

楊柳依依現在就是這樣的症狀。

她想起來自己曾經和蔣彥進說過，要嫁給他，還要給他生好多好多的寶寶。最好是一男一女。

“老公……醫生說，我肚子裏有兩個寶寶的。”

楊柳依依突然就興-奮了，她摟住蔣彥進的脖-子。

“我們可以一下有兩個孩子啦。你開心嗎？”

蔣彥進當然知道楊柳依依懷了龍鳳胎這件事兒。

李阿姨告訴他的時候，蔣彥進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楊柳依依跟他說過的話。

那是盛夏，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公主裙，他們兩個人肩并着肩站在梧桐樹下。

談到未來的時候，她曾經這樣說過。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蔣彥進還能一字不差地把她當時說過的話複述出來。

其實他真不是什麽記憶力超群的人。

只是因為愛她愛得發瘋了，才會把她說過的每一個字都刻在心底。

蔣彥進抱了楊柳依依十多分鐘，之後就扶着她讓她躺下了。

“……你休息吧。我出去打個電話。”

蔣彥進現在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和楊柳依依獨處。

看到她這個樣子，他內心就會無比掙紮無比難受。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楊柳依依沒有遇到他，根本就不會有這種破事兒出現。

曾經的承諾越美，現在回憶起來就越是諷刺。

**

楊柳依依是在後半夜生的，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醫生選擇了剖腹産。

整個過程，楊柳依依嘴裏不停地叫着蔣彥進的名字。

嗯，蔣彥進是跟着她進産房的。

他親眼看着兩個孩子從她肚子裏出來，剪臍帶的時候，他的手都在不停地發-顫。

蔣彥進從來就沒有對孩子有過過多的期待，對于他來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她。

為了保住她，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何況是兩個孩子。

剛出生的嬰兒，臉上皺巴巴的，紅撲撲的，眼睛還沒有睜開。

真是太醜了。

一點兒都沒有随他們家冉冉。

因為用了麻藥，楊柳依依生過孩子之後就睡過去了。

蔣彥進一直在病房守着，這期間，他看都沒看過孩子一眼。

楊柳依依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睜眼之後，她最先看到的就是蔣彥進。

這個時候，她還是處于清醒的狀态。

看到蔣彥進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時，她一臉的愧疚。

低頭想了很久，她才有勇氣開口問他：“老公，你是不是沒有睡覺呀。我，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蔣彥進摸摸她的頭，“乖冉冉。我們是夫妻。”

聽着蔣彥進溫柔的嗓音，楊柳依依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這段時間的不管不問，她都記得。

只要一想起來，她就會委屈無比。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擡起手來抹了一把。

“可是你不要我了……我懷寶寶，你都不回家。”

蔣彥進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只能定定地看着她。

沒錯，這件事情，是他畜-生，是他太過絕情。

“……我去把孩子抱過來，我們看看孩子，好不好？嗯？”

沉默了良久，蔣彥進最終決定轉移話題。

楊柳依依聽到孩子兩個字，眼睛都放光了。

她重重地點頭，“嗯嗯，我要看我的寶寶。”

作者有話要說： 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