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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承的臉逆着光,神情中有幾分懊惱,顯然丁楊的到來讓他分神出戲了,他無法容忍自己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演到這份上了,導演仍沒有喊“卡”,戲還在繼續。
“咣當”一聲,那個叫周繁錦的女演員第五次摔了茶盞。茶盞是真瓷,登時碎裂在地,瓷片四散開來。
“這摔的也不得勁啊,放心大膽地摔啊,那麽大個場子,還能砸到人不成……這怎麽體現憤怒啊……”丁楊旁邊的胖子又開始叽叽歪歪。
“唉,這一點兒都沒cp感啊,一個像暴戾傲慢的父親,一個像怯生生的女兒啊……”
丁楊嫌他煩,這就好像他在看電視,邊上老有個看過的家夥在指指點點劇透。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兄弟,咱安靜點,在臺下當指揮官也沒意思,指點江山我也會。”
胖子明顯愣了下,丁楊露出個玩世不恭的笑,指着臺上說,“不信你看啊,接下來這個借位打耳光……”
此時女演員已經優雅地撩起水袖,露出纖細白嫩的玉手,準備朝祁承臉上扇去,丁楊小聲說,“碧落按理說該是被江釋之的反抗激怒了,這扇耳光的動作也只是興起,所以應該是迅疾而暴力的,目光中最好帶着三分兇狠和快意,當然不排除女演員怕祁承的緣故……”
丁楊覺得自己意思已經表達地很明白,這人也該安靜了,結果胖子卻扯了下他的衣袖:“繼續說。”
此時場內的周繁錦盯着祁承那雙又黑又冷像狼的眼睛,心裏直發怵,也只有像她這樣離得近的才會知道祁承有多可怕。他明明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周繁錦卻心裏暗暗發虛,手心冒汗。
雖說是借位打耳光,但碰到祁承的臉也是在所難免,不知為何,只要她輕微觸碰到祁承,祁承的神情裏總會出現一瞬間的凝滞,眸光也尖銳淩厲起來。
或許是祁承的存在感太強,這出戲明明周繁錦才是主動方,現在卻被祁承牽着鼻子走,一直不在狀态。
周繁錦是VIVIAN這兩年剛捧起來的小花,長相甜美可人,性格溫柔大方,演技也在線,路人緣極佳,也是VIVIAN目前重點捧的對象。
“怎麽不繼續說……”胖子擡頭看了眼丁楊,眼裏閃過一瞬的驚豔,輕咦道,“你不是組裏的吧?這臉又是咋回事?”
胖子約莫三十多歲,一張大嘴,腫眼泡,眼睛小得幾乎看不見。
丁楊以為他沒接受到自己的明示,剛欲直言,猛地想起那個艹蛋的人設,登時收斂了眉眼。
“怎麽不說話了……?”胖子嘟哝了句,突然大叫,“卡!”
這一聲中氣十足,也把丁楊喊暈乎了,他回過神神色古怪問:“你是導演?”
胖子欣然點頭:“不像麽?”他笑起來像彌勒佛。
丁楊想起自己還未出口的話,小松了口氣。這真不怪他,國內知名的導演他多少知道,胖子他從未見過。
周繁錦已經從場內走到這邊,工作人員正欲給祁承松綁,胖子卻大叫:“別!”
衆人一愣,工作人員乖乖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祁承被以這麽個奇怪的姿勢綁了兩三個小時了,也沒什麽怨言,只是疑惑地往這邊看。
“導演,真委屈了祁哥了,我……我怕呀,要不然這場改天吧……我今天真的不太行。”周繁錦飽含歉意地說,說完驚訝地看了導演身邊的丁楊一眼。
周繁錦見他年紀頂小,輪廓特別漂亮,神态極清純,眼睛清皎皎的,心中不由浮現些許好感。她向來通透,猜到丁楊是新人。
“弟弟,你好呀。”周繁錦眉眼藏笑。
丁楊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下,賣了個聰明,乖巧地喊了聲“碧落姐姐”。
“裝什麽裝,”導演白了他一眼,“剛不是挺能的嗎?還指點江山?現在見到美女又走不動路了?話說,怎麽又給劇組塞人了,唉……”
丁楊聽到這兒知道胖子誤會了,他并不是來撿角色的,他剛要解釋,胖子接下來的話一出,他登時噤聲,開始裝傻充愣。
“反正中場休息,你上去試試,也緩和下氣氛。”胖子沒好氣道。
丁楊一聽說叫他去演戲就走不動路。
周繁錦一愣,以為導演是想給大家找個樂子,畢竟這新人再漂亮,終歸是個男的,演碧落那樣的女角色,估計只能是違和搞笑。
她極其配合地脫下綠的發亮的外衫遞給丁楊。
丁楊知道按照中國的傳統,他應該再三推拒然後再接受,這樣會顯得比較有面子,但他就是一聲不吭地接過了戲服。
他真的很想演戲,他怕他一矯情,這算不上機會的機會就這麽溜走了。
而且私心上來說,他有和祁承一較高下的念頭。
丁楊将外衫随意地搭在肩膀上,他身上的毛衣很厚,袖子比較寬,手穿不進外衫裏。
祁承看着丁楊上臺微微失神,反應過來冷冷淡淡地盯着他看。
丁楊走到他跟前突然展顏,那個笑烈得像驕陽。“多有得罪。”丁楊戲谑道。不得不說,祁承這會兒的形象真的讓人看了就想……淩辱。
祁承挑了挑眉,眼裏藏了幾分探究:“無妨。”
突然出現在臺上的丁楊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眼光。
“你覺得可以了就開始呀。”胖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把西瓜子開始磕,饒有興致地看着臺上。
工作人員又拿來一個外觀碧綠透亮的茶盞,丁楊見差不多了,坐到了椅子上。
胖子嗑瓜子的動作頓了下。丁楊的坐姿很講究,他側身背靠桌沿,明明是背對着祁承,足尖的方向卻朝向外側。只這一個動作,他便精準地透露出碧落的心事。
丁楊嘴角挂着若有若無似怨似悱的笑,他明明是在喝茶,眼睛地餘光無時無刻不注意着祁承。
這時的碧落擁有無上神力,威嚴而又含嗔帶怒。外衫松垮垮地搭在丁楊神上,為他添了份上位者的潇灑恣肆的氣度。
丁楊的目光突然定在茶盞上那個唇印上,在場外,衆人看到他身側祁承看不見的地方丁楊攥着衣袖的手抖了三抖。
丁楊的脊背繃得又挺又直,卻在走向祁承的過程中逐漸放松,似是碧落要隐藏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像個青春期的孩子,賭氣叛逆,見不得自己落了下風。
按理說接下來丁楊該強迫祁承擡頭,卻未承想祁承木木地看着那雙鞋走進,待丁楊走至跟前,猛地擡起了頭,一雙眼漆黑透亮,種種複雜的情緒在裏頭翻覆。
胖子不磕瓜子了,他有點緊張,想看這個新來得怎麽應對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情況。
丁楊極其自然地對上那雙眼,面上帶着幾分嘲諷:“我不喜歡這雙眼,一點都不幹淨。”他突然笑了,那個笑于須臾間晃花了衆人的眼,祁承神色間也有了幾分怔松。
“它讓我看不清,你到底愛不愛我,想不想……要我。”丁楊低低地說着,聲音又沉又軟,帶着幾分令人欲罷不能的暧昧。
祁承背在腦後的手指微微動了下。
“怎麽不說話?”丁楊的眼底憤怒和瘋狂開始往上爬,祁承的神情又冷又硬,丁楊在衆人驚詫錯愕的眼光中一把揪住祁承的前襟。
他的本意是逼迫祁承仰頭,誰知那戲服質量極差,只聽“嘩啦”一聲,祁承的領口直接被丁楊撕下一塊紅白相間的布……
祁承看着丁楊呆愣而又嚣張的神情,臉上不自覺浮現點點笑意,但他随即反應過來這是在演戲,登時收斂了神情。
丁楊回過神,繼續往下演,他惱怒地甩下那塊布,拎着茶盞對準祁承的嘴就是一頓灌。牙齒碰撞白皙光潔的瓷的聲音極其悅耳,溫熱的茶水在他指尖流淌,丁楊心中卻有些異樣。
他的手……好像碰到祁承的嘴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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