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清理

眼見宋璟钰看過來,林喻揚起笑容,朝二人走去。走近後裝作才發現秦毓的樣子,故作驚訝地說:“參見公主殿下,原來秦将軍也在啊,好巧。”

宋璟钰笑容不變,颔首道:“原來是林世子,不知世子的傷勢如何了,可還有不适之處?”

林喻眼神透着欣喜,連忙擺手:“沒事,只是有些想不起受傷那日的事,臣好着呢,謝公主挂念。”

宋璟钰掩下心中的探究,意味不明地說:“世子竟忘了那日傷你之人,真是可惜。”

林喻的笑容坦誠而自然,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在乎:“記不得也沒事,反正生死關頭走了一遭,臣也算是看開了。況且,臣相信,聖上一定會還臣一個公道,揪出真正的兇手。”

不過宋璟钰兩人都對她的笑容不感冒,甚至覺得她笑裏藏刀。尤其是秦毓,皺着一雙好看的眉毛,目露兇光,看上去很不好惹。

宋璟钰給秦毓使了個眼色,安撫秦毓不要沖動。

林喻了然,情敵嘛,對她有好臉色才有鬼了。這兩人眉目傳情,非常不待見林喻,林喻也不想留下讨嫌,說了聲“臣告退”,便朝着宮門口走去。

待林喻走後,秦毓臉色才好一點,那張俊俏過分的臉蛋雖依舊冷漠,但好歹比兇狠模樣好多了。

“公主可信林喻所說不記得了?”

宋璟钰瞥了一眼林喻離去的背影,輕聲說:“信與不信重要嗎?如今她既然說記不得了,父皇便不能責罰你,此事便暫時對你我沒有威脅。與其糾結林喻為何不記得,不如秦将軍好好想想,那日給你通風報信之人是誰派來的。”

“什麽?通風報信之人不是公主你派來的嗎?”秦毓大驚,不過她的大驚也只不過是眉頭微動,若非察言觀色厲害之人,還看不出來。

宋璟钰眼裏凝結一絲怒氣:“看來秦将軍是不知道了,那夜給你通風報信之人,恐怕是巴不得你與林喻打起來,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秦毓皺眉,咬牙道:“那人所求為何?我說過了我不願插手你們朝中奪權之争,為何還不肯放過我!”

宋璟钰聽了,輕笑搖頭:“秦将軍,自古以來權力争鬥,都不是願意與否的事,卷入了便不可能全身而退。本宮說過的話依舊作數,秦将軍何時回心轉意了,本宮在羽然亭恭候将軍佳音。”

兩位女主的謀劃林喻雖不在場,但她卻能偷聽到。方才路過的時候,林喻兌換了一個“順風耳”道具,可以聽到自身半徑一公裏以內的聲音。她想幫大公主,自然也要先知道大公主在謀劃什麽才行。

順風耳不是便宜貨,半徑越大越貴。該世界完成任務才100信仰值,林喻兌換的順風耳一個就是10信仰值,時效一個世界,隐形且貼合肌膚,還防水。這就是為完成任務進行的投資,如果投資超過50信仰值,林喻就要開始肉痛了。

還好,作用也是非同一般的大,林喻都走出去好長一段路,甚至拐彎了,還能聽到二人的對話。從兩位女主的對話來看,她們二人還處在相互試探的階段,好感不知道有沒有,但在大公主眼裏肯定還是利益大于感情。

大公主是給秦毓提了什麽合作嗎,一直在等着秦毓答應。林喻剛出宮門,還在猜合作是什麽,結果馬車被人攔停。

“林喻,是我!”一個稍顯幹澀的嗓音響起,結果還沒等車夫反應,來人便掀開馬車簾子坐了進來。

來人名叫陸敬軒,是林喻的狐朋狗友之一,是原主最要好的兄弟,也是心眼最壞的,曾經原主幹過的不少腌臜事都有他一手推動的原因。

林喻還知道,此人其實是二皇子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引得原主和秦毓鬥得你死我活的人,刺激原主折磨大公主的人都是他。

陸敬軒非常自覺,根本不拿林喻當外人,坐在馬車裏,伸手就錘了一下林喻的肩膀,笑容揶揄:“你小子怎麽回事,自從醒來後,都沒來出來和哥幾個玩,是不是你爹把你禁足了?”

林喻用手拍了拍被錘的地方,神色冷淡,用點心便能瞧見她臉上的嫌棄,只聽得林喻沒好氣地說:“我爹沒把我禁足,只不過我如今洗心革面,斷不會和從前一般不學無術。”

陸敬軒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喻,冷哼一聲:“得了吧,就你?還洗心革面呢?別瞎搞了,今夜兄弟幾個在醉煙樓設了宴,點了樓裏的花魁,就等你了。”

林喻沒有把人趕走,而是留下陸敬軒在馬車裏聊天,企圖套話。陸敬軒或許是根本看不上原主,覺得有些話和原主說了也無關緊要,反倒讓林喻套出不少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消息,大皇子賢王在封地生了重病,需要回京靜養。

大皇子是皇帝最年長的兒子,但不是嫡長子,皇後一脈只有大公主和太子。大燕更注重血脈傳承,認為嫡子才更有資格繼承皇位和權力。就連普通人家,也是家裏的嫡子繼承家産。

大皇子畢竟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剛出生時,其母妃寧妃那是盛寵一時,比現在的德妃還受寵。大皇子于西南蜀都鎮守封地多年,生了重病,回京養病也無可厚非。

但大皇子回來的時機不對,皇帝曾言要在今年給大公主定下婚事,而此時大皇子回京,究竟安的什麽心,可不太好說。

陸敬軒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跟丞相之子袁宏博有些私交,丞相正是二皇子黨派。如果陸敬軒非常突兀地提起大皇子,很難不讓人多想,但他卻是借大皇子回京的另一個目的提起。

大皇子的正妃有一個親弟弟,年二十,尚未娶親,此次跟随大皇子回京,似乎有意争驸馬之位。陸敬軒本意是想提到這一點,讓林喻發怒,然後和大皇子黨交惡。

結果沒想到林喻聽了,神色平靜,只是冷淡地點頭,再沒別的反應。

林喻怎麽回事?怎的腦子受傷之後,像換了個人?陸敬軒心裏有些沒底,以往林喻最好拿捏,随便挑點和大公主有關的一說,林喻準生氣。随便誇他幾句,立馬又好了。

不像現在,表情平靜得讓人難以揣測其心思。甚至被她雙眼注視時,莫名覺得緊張心虛。

不過陸敬軒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認為林喻肯定會來。先前興許是有林家老爺子管着,他差人送去林府的邀請函估計林喻都沒收到,現在他人親自找上來,林喻鐵定赴約。

馬車到林府門口後,陸敬軒就離開了。林喻望着陸敬軒離去的背影,思索良久。

林喻考慮過原主的關系網要不要繼續維持,利益權衡之後發現,原主的關系網幾乎都是垃圾,全是一群纨绔子弟和地痞流氓。利用價值不是沒有,但不是必要,且陸敬軒是二皇子監視她的眼線,是時候找個機會甩掉了。

陸敬軒當晚就去了醉煙樓,還叫上了經常一起玩的幾個公子哥,大家敞開了玩,點的酒水美食都是最貴的,叫的姑娘也是往貴了喊。誰讓陸敬軒說今夜林喻要來,林喻在京城纨绔公子裏是最大方的,尤其是在青樓的消費,揮金如土。

醉煙樓的包廂裏,京城公子哥們開始飲酒作樂,有人問陸敬軒:“诶,林喻那厮怎的還沒來?”

陸敬軒幹掉一杯酒,砸吧嘴:“別管他,他來晚了,讓他自罰三杯。”

很快,有人來了。但來的不是林喻,而是林喻派來的小厮,說他今夜身體不适,不便出門。

身體不适?陸敬軒頓時黑了臉,他白天在馬車上見到人還活蹦亂跳的,哪有不适的模樣!

作樂的公子哥們停下了喝酒的動作,林喻不來?那他們點這些酒和姑娘,誰來買賬?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開始尋思推辭的借口。最後陸敬軒打碎牙往肚子裏吞,把賬給結了。沒辦法,誰讓這個局是他組起來的。

這群酒囊飯袋都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結交林喻。二皇子特意交代過他,林喻這人是重點結交對象,千萬要抓好了。

可是這林喻變得也太快了,他都親自去請了,人還請不來。不知道二皇子那邊要怎麽交代,陸敬軒氣得喝完一口酒摔一個杯子,把眼前的姑娘砸得頭破血流也不解氣。

夜半三更,在醉煙樓喝得渾渾噩噩的陸敬軒,拐進一條幽深小胡同裏,朝着某個方向走去,眼裏不複渾濁,根本不像喝醉的模樣。但他神智再清醒,也沒有發現遠處隔得老遠的一名黑衣人。

林喻冷落陸敬軒的消息在京城裏流傳,無他,平日裏林喻闖禍,十有八九身邊都有這個陸敬軒。兩人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穿一條褲子的兄弟,誰知道林喻受傷醒來後,竟然逐漸疏遠了自己的好兄弟。

衆人猜測兩人鬧掰的同時,流傳了另一種說法——京城最不好惹的纨绔子弟林家少爺,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秦毓聽聞此消息的時候,正在秦宅練木倉,這是她師父西北大元帥傳授給她的木倉法,挑刺戳砍,一招一式都透着凜冽的殺氣。紅纓長木倉,銀白色的木倉身如同白色蛟龍,銳利的木倉頭映射着烈日的白光,縱然如此,也掩蓋不過使用其人的耀眼風姿。

上過戰場沾過無數人血肉的長木倉,也只有秦毓這等人能鎮得住。

收木倉,秦毓長出一口氣,身邊的侍女紫茗湊上前,為她擦去頰邊的汗水,溫聲贊嘆:“主子的木倉法精進不少,太賞心悅目了。”

秦毓搖頭,接過手帕,自己擦汗,望着自己的手,出神呢喃:“好看有什麽用,能殺人的才是好木倉法。”

紫茗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嘆氣道:“假若是秦家尚存,小姐……不,主子又何須如此要強。”

秦毓收攏掌心,緊緊攥着長木倉,雙目深沉:“這世上沒有假若,我秦家的血仇,只有那人才能償還!”

紫茗苦笑:“主子說的是,對了,今早有一小厮送了封信來,說是他家公子邀主子你孤鳴樓品茶。”

“誰家公子?”秦毓皺眉,她以男裝示人,又和大公主有說不清的關系,已經是京城公子哥的眼中刺肉中釘了,誰家公子還想結交她?

“不知,大概這信中落款有寫,主子是否過目?”說着,紫茗從袖中抽出一封信。

“拿來我瞧瞧。”而當秦毓接過信拆開讀後,神情複雜,低聲呢喃,“怎會是她?”

作者有話說: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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