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戰事
氣氛逐漸僵硬, 此時秦毓上前幾步,不着痕跡拉過了宋璟钰的手,面上稍稍露出驚喜神色:“公主怎的也來了西北, 此地偏遠, 路途舟車勞頓, 還是快随臣等前往遼城歇息。”
林喻被遮擋住,松了口氣,女主争氣啊,懂得主動出擊了。秦毓這下是吃醋了吧, 話說秦毓吃醋是什麽樣子, 有點想看。可惜了,林喻只看得到秦毓的後背。
宋璟钰握着秦毓的手,笑容不變,只是眼裏多了分審視目光。忍住把手甩開的沖動,宋璟钰假笑着陪秦毓扮演恩愛夫妻。
眼見宋璟钰有秦毓去對付,林喻則時不時跑到大皇子身邊刷存在感。她料定大皇子沒法光明正大地殺她,況且, 若較真起來, 大皇子還打不過她。
毀根之人就在眼前, 大皇子卻不能把她怎麽樣,着實憋屈。被确診不能有子嗣之後, 大皇子的怒火殃及周遭所有人, 曾向皇帝請示抓林喻。可皇帝也沒法幫他, 原因也很簡單, 林喻畢竟是世子, 還是鎮國公獨子,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 斷然和鎮國公撕破臉皮沒有好處。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大皇子沒有證據證明他隐疾是林喻造成的,林喻那一腳踢了大半年,他才出問題,這怎麽能怪到林喻身上去。而且大皇子在未被林喻踢中前,本身就沒有子嗣,已經引起部分人的懷疑,說不定如今暴露只不過是紙遮不住火罷了。
不過皇帝敢放大皇子來西北,也算是給了大皇子報私仇的機會。說白了,明面上不能動手處理林喻,但是私底下只要不被林岩抓到證據,大皇子就可以動手。
大皇子忍着怒火,等待着最佳動手時機。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隐忍過,林喻若是落到他手上,他定要将林喻千刀萬剮!
從封狼山腳到遼城的路途中,秦毓派出去的斥候傳來消息,說是在某一處山頭發現有悍匪隐匿蹤跡。秦毓命手下兵将皇室馬車圍在最中間,跟随她的調度,小心行進。
好在,那些個悍匪也不傻,這五百将士都是白狼騎的精兵,他們不過是群烏合之衆,仗着有點力氣幹些燒殺搶掠的事。但真碰上訓練有素的将士,那就是豆腐碰上刀,一碰即碎。故悍匪隐匿山林中,沒有貿然出頭,而是選擇了避讓。
一路相安無事,到達遼城。因為皇子公主都在,自然不能像将士們一樣連夜趕路,只能在城中歇息一晚。遼城太守出來迎接,卑躬屈膝的模樣稍稍安慰了在林喻那裏受了氣的大皇子。
太守特地把自己的府邸讓出來,給皇子公主住,前往太守府的路上,秦毓騎馬緊跟宋璟钰的馬車。林喻反倒墜在後面,打着哈欠,搖搖擺擺地騎馬。
“聽聞遼城三月三的上巳節很是熱鬧,可惜了,本宮來的不是時候。”宋璟钰不曾掀起簾子,但輕柔的聲音仍然能透過馬車傳進秦毓的耳朵。
秦毓一愣,遼城的上巳節?這個久居深宮的公主也會知道這些?秦毓試探地問:“公主謬贊了,不過是鄉野地方的小節日罷了,不知公主也會對這些感興趣,可是在一些話本中瞧見了?”
宋璟钰輕笑一聲,似是帶着點炫耀語氣:“非也,乃是本宮一位友人,前些日子寫的信中提起了她路過遼城時,被此處人傑地靈所吸引,說這般人間煙火氣,也想給本宮瞧一瞧。”
秦毓攥緊缰繩,這位友人,該不會是林喻吧?林喻和宋璟钰有書信往來,秦毓是知道的,她的情報網不簡單,但她從沒想過截下信件看裏面寫了什麽,原來竟然是這般柔情的話。
秦毓垂下眼眸,長吸一口氣,說:“那公主來得不巧了,今年三月三時,臣與公主的那位友人正好在遼城同游,這邊塞之城的節日也別有一番韻味。想來公主若是明年三月時再來,便能看見了。”
宋璟钰坐在裏面,姣好的面容出現一絲裂痕。什麽?林喻和她分享的信裏可沒有提到秦毓也在。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道在較量什麽。林喻從後面看,倒覺得兩人是小夫妻小別勝新婚,黏膩得很。
結果一到太守府,秦宋二人麻煩了。在京城,除了新婚當晚兩人同在一間房裏之外,後來的日子都是你睡你的公主府,我住我的驸馬府,井水不犯河水。
一到了遼城,太守自認為很來事兒,給兩人安排了一間屋子。一間屋子也就罷了,還只有一張床,一床褥子。
林喻好歹算半個皇室子弟,其母乃是皇帝的妹妹,雖然不是同一個娘生的,但也有點先皇的血脈,不多罷了。太守還給林喻也安排了處好住處,就在大皇子的房間旁邊。
林喻只想罵人,這太守是大皇子派來的嗎,安排的什麽破屋子。住大皇子旁邊,是擔心她活太久了嗎?
為防止晚上被大皇子暗殺,林喻沒住進去,而是打算去醉煙樓過一晚。遍布全國的醉煙樓,既是最好的青樓,也是享有盛名的酒樓。
秦毓和宋璟钰房間裏兩看兩相厭,兩人争了一路,最後誰也不想理誰。太守只準備了一間房,地上也沒得睡,而且地上沒炕,冷得很,誰也不想睡。
最後,秦毓翻窗趁着夜色離開,她輕功好,離開時沒人發現。見人走了,宋璟钰才松了口氣,坐到床上,半天睡不着。
而秦毓悄悄離開,總也要找處地方睡覺,于是也奔向自己的地盤醉煙樓。
林喻前腳剛到醉煙樓,沒叫姑娘作陪,只是自己一個人包了間廂房,在三樓一邊看戲一邊喝酒。後腳秦毓知道林喻來了,心中一喜,去樓裏換了臉皮易了容,敲響了林喻的門。
“世子可在裏面?奴家虞沁,不知方便與否?”
林喻喝得微醺,正準備去睡了,結果聽見敲門聲,腳步有些熟悉。聽到是秦毓的聲音,愣了一下。秦毓不陪宋璟钰睡覺,跑來青樓找她做什麽?
林喻應了之後,請人進來,還故作疑惑地問:“虞沁姑娘怎的會在遼城?”
秦毓早就打好了草稿,說自己本就是大漠人,只不過去年去投靠親人才去的京城,後來輾轉又回了大漠,說還是大漠生活更自在。
大漠更自在,這話林喻之前還調侃過秦毓。沒想到,秦毓自己以另一個身份又說了一遍,看來是真不喜歡京城的生活。也對,秦毓本是大漠人,不習慣京城人士那副彎彎繞繞的繁文缛節,在她看來,還是西北更自由。
秦毓替林喻滿上酒,低垂着眼眸,妖豔的面容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況且,世子來了這西北,奴家便跟來了。”
林喻的酒剛到喉,還沒來得及咽下,差點哽住。
秦毓見林喻一臉懵,反倒忍不住自己先笑出聲:“世子莫急,奴家不過說笑罷了。”
“你是不是……”林喻有點懷疑,伸出手,欲言又止。她也不确定秦毓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主要是,她根本沒見過秦毓開玩笑。
秦毓是不是有點太關注她了?就算她像秦毓的故人,也不至于放着自己對象不管,來陪她喝酒吧?
“嗯?”秦毓擡眸,深邃雙目盈滿亮光,望着林喻。許是來得匆忙,易容并沒有改變太大,依稀可見一分秦毓原本的長相。
秦毓本身表情不多,看上去難以接近,但當她望着你時,深邃眼眸又仿佛訴說着無盡情意。有的人,雙眼真的會說話。
林喻愣了一下,試探的話語在嘴邊轉了一圈,咽了下去。
也恰好因為林喻的這一遲疑,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将軍!不好了,将軍!”林桓的聲音響起,同時伴随着一陣敲門聲,還沒等林喻反應,又聽見了宋璟钰的聲音。
“世子可在裏面,本宮有要事相商,還請一見。”
秦毓凝眉,宋璟钰來做什麽?
兩人對望一眼,秦毓把面紗帶上,略微颔首。林喻挺直身子,回道:“公主請進。”
宋璟钰推門進來,發現兩人對坐着,一人白衣勝雪,美得不可方物,另一人俊秀十分,貴氣逼人。宋璟钰臉色難看,她還沒想到,除了秦毓,還有個花魁在虎視眈眈。
可她記得這個花魁,聽過手下人來報。此人應當在京城才是,怎的會在遼城出現?
不過眼下不是她考慮秦毓身份的時候,接下來的一句話,令在場的人都精神一振。
“前方來報,匈奴夜襲飛鷹堡。”
這不算什麽絕密,稍後就會傳遍遼城,故宋璟钰也不避諱“虞沁”在場,而且這人是醉煙樓的,說不定還比她早知道。
林喻瞬間清醒,秦毓也驚了,只是她借着面紗掩蓋自己的神色。在場幾人裏,竟沒有一人問起秦毓去了哪裏。
宋璟钰知道秦毓偷溜,未免外人知道她們夫妻不睡同一屋,自然不會提起。而林桓則是不夠格,主子在場,哪有他下人說話的份兒。另兩人則是心知肚明,根本沒提。
卻說烏城是大漠的屏障,那飛鷹堡則是烏城的最前線屏障。烏城是最大的人工軍事堡壘,飛鷹堡則是天然的邊防堡壘。那裏居住的百姓很少,多是将士家屬,還有就是駐紮的将士。一般匈奴進攻,都會先打飛鷹堡,飛鷹堡一旦被攻,烏城便會派人支援,将戰線往前推,以免烏城百姓遭殃。所以兩軍交戰,除非危急關頭,一般不會打到烏城。
想來匈奴是打探到了秦毓離烏城遠,故派軍突襲,想打大燕一個措手不及。
何守義也曾在要不要讓秦毓去接大皇子上猶豫,但他想了想,烏城沒有秦毓在,也還能對付,畢竟有他還有許多老将領。可大皇子帶來的糧草不得不保,若是出了差錯,就會因小失大,露出更大的破綻。
如今匈奴突襲,林秦二人必須要在回去和不回去之間抉擇。
作者有話說:
小林子起疑心了
你可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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