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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說你今天一直都留在隊委, 跟文瑞豪一起工作？”戚小白有點吃驚, 就算啥事也沒發生, 僅僅是在那個辦公室裏面一起工作，有沒有坐同一張桌子又或者辦公室裏還有沒有別人？不過他怕景書書反感, 也不敢問，景書書倒是很大方：“是啊，是一直在一起工作，不過在一起的人也挺多的呢，而且我在那裏工作也并不是因為我想跟文瑞豪一起工作呀。我主要想了解一下那幾件事情的進展。”

“進展, 哦, 說說進展。”景書書幾句話就打消了戚小白心中的顧慮，話題一旦轉到正事上, 戚小白就忘了之前酸溜溜的感覺，飯菜都還是微溫的，一個一個給景書書端上來，一邊吃一邊聊。

“對，現在隊委除了日常工作一鍋粥以外，無非就剩下三件大事，第一件事就是向全村人民報告豬圈起火的調查結果，這件事情不管跟孫助理有沒有關系，在我看來是調查不出什麽結果的, 可能會成為文瑞豪當官的歷史上一件無頭懸案, ”

“懸案？文瑞豪會眼睜睜讓它成為懸案嗎？”

“當然不是, 但是一周內肯定是不會出什麽調查結果了, 有可能放火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現在調查無從談起，但是我相信憑他的自尊心，他不會不調查這件事的，只是會暗中進行，說不定哪天調查的清清楚楚，才會大白于天下，跟村民們說明。”

“那我們還要查嗎？”

景書書搖頭，“我覺得沒必要，如果跟孫助理有關，那注定是調查也調查不出什麽結果的，如果跟孫助理無關，那就文瑞豪去調查，我們兩個靜觀其變。”

戚小白點點頭表示同意，“那還有別的事情呢？”

“第二件事就是豬圈未來的發展，現在豬圈已經被燒幹淨了，要重新搭一個豬棚也很困難，是否直接就地建一個養豬場，這需要村民的投票，當然也需要你的計劃寫得好，計劃寫的高端不行，必須要淺顯易懂，能在大會上說服村民趕緊投票，一旦說服了村民，我們還可以趁勝追擊，講講養豬場的計劃。到時候你這個廠長就要發揮作用了。”

“什麽？我當廠長？”

景書書有點吃驚，“怎麽難道你不想當廠長嗎？本來你就是豬圈的負責人，辦養豬場的計劃也是你提的，你要不當領導來管理大家，如何運作誰知道啊？難道你只是想提個計劃又默默回去種地，最後養豬場辦得怎樣你就再也不管了？那當然不行，要有一份責任心，這事除了你誰也幹不了。”

戚小白：“我還沒準備好要當一個領導，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聽我的。”

“只要你能力足夠強，不需要去指使別人，別人也會對你的話深信不疑。”

戚小白想了想，景書書不就是這樣子的嗎？她有很強的領導力，但她領導別人卻從來不是靠嘴皮子，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別說是他戚小白了，如果不是他，景書書遇到了其他人，其他人被景書書的能力折服也會不自覺的跟着景書書走的，還好，遇到景書書的是他，不是別人。

一個沒見過景書書捉鬼的文瑞豪都把他折磨得夠慘了，要再有幾個擁趸的話，他不曉得自己的日子得多難過。

“好的書書，這件事情我知道了，剛才你說三件事情那最後一件事……”

“最後一件事是我避也避不開的，是關于知青點的建設問題，知青點建設的事情拖了太久，我相信文瑞豪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今天在隊委工作的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村民在報名了。知青點要是建在別處我也不用管，但偏偏是建在我家。你你知道我有特殊身份，所以房屋的格局什麽的必須有要求，這件事也是我今天沒有直接拒絕文瑞豪的原因。”

“你想監督知青點的建設。”

景書書點點頭：“說的直白點，那裏以後就是我家的房子，自家房子怎麽能不關心呢？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弟弟的困難戶，壓力可大着呢。我屬于高壓人群。”

戚小白笑了：“上有老下有小就叫高壓力人群了嗎？随便一家都是這樣的吧。”

景書書突然覺得好笑，她這才想起上有老下有小，壓力大，這句話其實是從她待的上一個世界，二十一世紀的人群那裏聽到的，并不代表現在的狀況，上一個世界裏網上段子還挺多的，很多都很有意思。但那些段子是用來排解生活的壓力的，在這個年代，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壓力。

這麽看來在七十年代生活的普通百姓，幸福指數好像還高點。

戚小白洗洗涮涮完畢，“我走了。你在隊委工作還不管飯，那明天難不成你們餓一天？這樣下去可不行，要不然明天我給你送飯去。”

“你呀，就好好回去補你的工作吧，這兩天你去看你家地了嗎？豬圈裏的豬怎麽樣了呢？計劃書你放在這兒吧，回頭我改改再給你送過去，在大會上你可要好好講，我這邊你就別操心了，文瑞豪能把所有人餓死啊，不僅要給我管飯，還得給我發錢，你可別指望我幹了活還吃虧。”

戚小白點點頭，“明白了，我會好好做好我自己的工作的，那我走了啊。”

景書書說了重話，其實也不是真想責怪戚小白，只想禮貌的提醒一下他，他倆除了互相信任，也不是親人或朋友的關系吧，他總是對她這樣好，又不懂得什麽叫距離感，景書書是該教教他了。好在戚小白理解的很到位，真的很努力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七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文瑞豪的确沒餓着景書書，也沒少給景書書開工資。

劉計分員根據文瑞豪的指示，直接在景書書的手冊上給記了七個工分。“景書書同志，你這幾天幫忙”就跟上班一樣的，景書書同志，等到年底你就可以拿着本兒去領工分了，每個工分都能兌換成一定的錢，兌換糧食也行。”

“這是我合理的勞動所得，接下來我要休息一段了，看看生産隊勞動要不要我，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只能回家看我家的自留地了，糧食雖然不多，不過我爹總還有剩，我也不至于餓死，所以文隊長，你也不用太關心我，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會走投無路的。”看着文瑞豪期待的眼睛，景書書侃侃而談。

文瑞豪：“雖然你暫時離開了，但是我還是有私心，會孜孜不倦的請求你加入的。”

景書書心裏想，我也沒幫什麽忙，只不過給你的工作提了點建議而已，而且那哪是什麽建議呀，都是管理學的基礎理論罷了，你有空自己去看看文獻也能看出來。罷了罷了，就當你山高水長看不到別的文獻吧。我當個代課老師收代課費，七個工分不過分，要知道女人幹一天活，其實才0.5個工分，景書書這七個工分很有價值啊。

在這些天裏景書書在另外一邊也沒閑着，戚小白每天都會修改一遍自己的養豬計劃，景書書給提點意見，一開始意見還有點多，到最後一天的時候，景書書都覺得這是一份完美的計劃了，“其實我不是很懂養豬，但是你說的頭頭是道，好像沒什麽問題了。”

這句話又給了戚小白無限的信心。

第八天一大早，董助理就騎着自行車，敲鑼打鼓的喊：“村民們開會啦，戚家村第一生産大隊的所有隊員們開會啦，開會啦，開大會啦。”

時間是早上9:00，不少村民已經看完了自己的地，所以董助理在地裏一喊，就喊來了一大半人，再挨家挨戶門口轉一圈，差不多能出來的婆娘們和叽叽喳喳看熱鬧的小孩也都出來了。

開會這是大事兒，關于豬圈的事兒，還有知青點的事，戚家村村民有種自己當家做主的感覺，他們還以為這件事兒跟他們沒關系，要是放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話，這件事直接公社做決定就好了，沒想到自己還能說上話，一個個都開心的不得了。

“今天還會分豬崽嗎？”有的人問。

“哎，可惜了十三個小豬崽，現在好像只剩了6個。”

“要我說那天抓完阄，直接就分給我們，火災也可以少損失一點啊！”

“現在雖然老豬都留着沒死，但是也有受傷的，聽說這幾天長得不怎麽樣，豬圈也都燒空了。”

“瞧你說的，你的意思是幹脆大家把豬都放到自己家裏養就算了，這不快到年底了嗎？幹脆大家一分，豬圈都不需要了。”

“這不是教大家提意見嗎？怎麽你還不許我說啊！”

“你的意思把整個豬圈都取消了。不過我還真沒聽說哪個生産大隊不養幾頭豬的，不養豬年底怎麽交公豬啊？難道要用你家大米去換？”

“切，交你家大米。”

“你看看你，一提到交你家大米，看你急成那樣子。”

景書書脫離了隊委，不用站在臺上，她就坐在下面，找個小板凳兒，混跡在人群中，一邊聽人讨論，一邊等待大會的開始，文瑞豪确實也沒耽擱大家多長時間，很快就走上了臺，他還專門給戚家三房留了位置，這會兒，戚家三房一個都還沒來。

“9:00整了，我們的大會要準時開始，至于還沒有到的人，那我們就先不等了，首先第一個流程是跟大家報告一下我們生産大隊辦公室這幾天來梳理的大隊裏面的工作情況，”文瑞豪在上面滔滔不絕，一件一件事情講得十分具體分明，所有登記在他本子上的，他一個也沒放過，大概說了會處理的時間和預計處理的結果。

有好多事情吧，私下看來是大事，如果私下直接就解決了，也沒什麽，拿到臺面上一說，那些婆娘們臉上頓時就挂不住了，“文隊長，咋這樣啊？這事也拿出來說。”

“哎，羞死我了。我說的話全被董助理給記到本兒裏去了，哎呀媽呀，真不好意思啊。”

戚冉她老公聽見了，大吼一聲，“戚冉，你這個婆娘平時我不在家，你在搞些什麽勾當？還不夠嫌丢我的人？”

臺下哄堂大笑，文瑞豪把所有的事項全部都念了一遍，确實沒有一件遺漏的，他做了結束語：“以後呀，歡迎大家有事情就來找隊委，我們隊，我一定幫大家把所有事情都仔仔細細不差分毫的解決了。”

戚冉她老公在臺下喊，“戚冉，以後你要再去為這些事情找文隊長，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臺下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在文瑞豪報告到一半的時候，戚家三房一起來了，看來是說好的。

景書書看到了三房戚為家，也就是戚小白的爹，她心裏默默的說了聲對不起，這兩天把你的豬肉都給吃了，真不好意思，但願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喲，戚家三房都到位了，快請三房落座。”文瑞豪念完所有事項，才開口歡迎遲到的三房。

大房要建立點自己的威嚴，于是姍姍來遲，并讓二房，三房也跟他一起來，來了以後文瑞豪禮貌的跟他鞠躬，也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于是大房開口道，“剛才文瑞豪同志總結的大家都聽清楚了嗎？”

臺下人都喊：“聽清楚了。”

“文同志的工作能力特別強，對事的處理呢，也特別能讓我們放心，所以以後生産隊所有隊員的各種事宜，還請大家找文同志，文同志，請繼續吧。”

大房坐了下來，二房和三房也跟着坐了下來，其他人都是從自家帶的板凳找個地方随便就坐了，又或者沒帶板凳的，找個地方席地而坐就好。

景書書注意到，臺上的三把椅子跟上次的一樣，可能是專座。大房，二房，三房這三把椅子均是上等的桃木制作，打造了很多年，每當有大事的時候就會搬出來，景書書以前也沒注意，今天也是突然發現的，說不定這木頭比她年紀還大，有時候也挺有意思的，人，不太可能活過100歲，她卻活了900多歲，樹可能活了上千歲。

小噪在景書書的耳朵裏躺着，也來聽大會，這時候，她問景書書：“你看那幾個木頭凳子看那麽久，看出什麽花頭了嗎？”

景書書告訴她：“這些木頭也活了幾百年了，真老。要不是被做成椅子，恐怕還能再活幾百年。”

“你不是也活了幾百年嗎？你一直看那些木頭，是不是有惺惺相惜的感覺？”

景書書：“……”

三房讓文瑞豪繼續，文瑞豪就繼續說，“接下來有幾件大事需要村民一起做個決定，首先我先跟大家說聲對不起，”說罷他便九十度深深的鞠了個躬，臺下爆發出一片表示不可思議的聲音。

“對不起大家，我作為大隊長，上任第一天，咱們生産隊的豬圈就失火了，我很抱歉的告訴大家過了這麽些天，雖然我一直在努力調查，但是至今沒有任何的結果，現在無法給下定論是有人故意放火還是自燃起火，而且也沒有任何的線索，這件事情我也感到非常遺憾，作為一個領導者，我也感覺無能為力。請大家放心，在往後的日子裏我不會放棄調查的，未來有一天總會給大家一個真相，火災給戚家村帶來了必然的經濟損失，對不起大家了。我既然來了戚家村，就把自己也當成戚家村的一份子，火災的災後重建，我會把我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

“哇吼。”想也想得到，這話會引發多大的讨論，人們的聲音頓時蓋過了臺上三房的讨論。

“他的儲蓄有多少？真能全都拿出啦？”

“他什麽來頭？我家全家的儲蓄拿出來也就幾張大團結，好聽的話誰不會說。看他後面怎麽做。”

“要真拿出幾張大團結，我們可不答應啊！”有人喊了出來。

文瑞豪：“我參加工作以後，每個月有三十五元的收入，除去生活開銷，每個月還能存二十元，這幾年，我存了一千二百元，之後，我會全部投入豬圈的恢複工作。”

“哇！”人群中又是驚嘆聲，這麽誠懇的人第一次見，文瑞豪恐怕也就二十五歲吧，工作五年，竟然一直在默默存錢，那個年輕人沒點花錢的地方，這人這麽克制的嘛？

景書書：厲害，參加工作五年都能存下錢，這人是啥油鹽不進的人嗎？景書書看到漂亮衣服都想買點，看到好東西都想剁手玩玩，買不到的東西還想方設法弄票，文瑞豪就沒這些需求？

人群的聲音降低以後，文瑞豪補充說：“今天要決定的第二件事剛好也是相關的，那就是未來豬圈是否要辦廠？如果要辦廠，我的儲蓄全投進去，不夠的，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如果不辦廠，只修複，那花不了多少錢，餘錢我們可以投入別的建設，或者年底給全隊隊員買糧食。”

來了來了，豬圈辦廠，有了文瑞豪這一千二百塊錢，景書書想，能幫戚小白不少忙，她只需要一個合适的時機，再把自己的錢洗一部分出來，投給戚小白，一個粗略的框架就能打出來。

文瑞豪：“關于豬圈的事情，我們采取全民投票的方式進行，同意辦廠的，舉手，聽明白了嗎大家？還有什麽問題盡管提！”

戚文強：“我不同意！辦廠要投資，發展衛生所也要投資，那我們村民吃什麽喝什麽去？”

大房眼神肯定了戚文強，只一瞬，景書書就捕捉到了，早就聽說豬圈起火時，戚文強夥同幾個抓阄抓中的家庭在大房家聚會，肯定就是說這事。戚文強第一個抽到小豬崽，他完全可以挑最好的，皮相最好，最肥，再挑個母豬，說不定明年年底，他自己就可以辦養豬場了。

現在，機會就要這麽送走，他非常舍不得。第二名第三名也是同樣的想法，就算調不到最好的，也能跳母豬啊！等我們的母豬長大了，下了崽，還有戚小白什麽事兒？抽到的是自己的，養豬場再怎麽都是生産隊的。

大房戚為國說：“文隊長，這件事情确實值得探讨，如果辦了養豬場，我們從哪裏來投入？你的積蓄？顯然是不夠的？生産隊的運轉金？我們生産隊其實是捉襟見肘的啊！”

戚文強：“難不成要大家集資？”

“那不是搞資本主義嗎！使不得。”臺下亂成一片。

戚文強說：“來，你們上來投票，我就不信大家都樂意辦養豬場，要你們出錢你們幹不幹？”

文瑞豪：“戚小白，你說兩句，我看了你的方案，你淺顯易懂的方法給村民們講一講。”

他本來是不看好辦養豬場的，上任第一步，穩住民心，但戚小白的方案看過以後，他覺得，能改善戚家村的經濟面貌，最重要的是，能跟得上國家的政策，做好了，有可能是标兵，有可能得到投資。

戚小白特意找了件幹淨的白衣服，看上去很正式，今天的發表，算是他能力的首秀：“首先，考慮到我們戚家村的地，原本的豬圈是不夠用的，但是前面的小曬場一直空着，因為裏大家比較遠，一般村民不去哪裏曬糧食，一年也就秋收用一次，有點浪費，如果擴建一下，和原本的豬圈的地方加在一起，這個面積就夠了。在這個基礎上做投資預算，以我們現在六頭母豬來算，妹紙豬需要一個圈舍，那就是6個圈舍，半年大概能産70頭小豬，年出欄一百五十頭左右。”

“什麽？你說我們現在的豬，一年能生一百五十頭？”臺下已經有人不敢置信了，戚家村第一生産隊養豬也不是第一年了，每年交完公豬剩下的每戶都分不到幾斤，沒人想過年底有一百五十只小豬的情景。

戚小白看大家的反應，果然景書書教的沒錯，說什麽道理講什麽收益，直接告訴大家要出多少只豬，這個數字本身就夠勁爆的了。

“真的能生150頭？”還是有人不相信。

“150頭豬到底要投資多少？戚小白你講清楚點。”

景書書教誨：投資要少，産出要多，現在産出大家都接受了，投資要說少點，但不能無憑無據的說少點，那樣沒有說服力，所以要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為了放得下新出生的小豬，一個圈舍最多放15頭豬，就是起碼建12間左右，以後豬多了，我們還可以擴建，那個先不說，就說開始的時候要投入多少錢。一個豬舍按投資九十元計算，12個豬舍就是一千零八十元。”

“一千零八十元，好像還行。”

“一千零八十元？真的？這麽點錢就能出一百五十頭豬？”

有了文瑞豪的投資打底，村民們瞬間就覺得好像這個成本也不是很高。

戚小白：“這些都是不算人力成本的，建豬舍肯定要人力……”

“養豬場所有人力成本都按工分計算，這是用另一套記分方法，以後養豬場産生收益以後，按這個分數分紅。前期，沒有工資的。”文瑞豪補充，方案他看過了，記分的全套評價标準合理性也非常強，所以他發聲了，代表權威。

戚小白不意外，全村的人都在聽他講話，注意力特別集中，包括臺上的戚文強和三房。

“在基礎設施建設好後，半年的飼料錢是要全部提前準備的，6頭母豬加上6頭小豬的飼料錢大概要500元，不知道夠不夠，但我們可以采取自配飼料，比如蕃薯煮爛，加些水，間中不時的撒一把炒過的米糠，為了促進食欲，可能會用一些鹽。玉米等青飼料直接投喂也是可以的，能節約一定的成本。平時不忙的時候，養豬場的員工就要去割豬草，草糠加杆桔煮熟等，還有就是，每天會固定去村民家裏收廚餘垃圾。講了這麽多，大家聽明白了嗎？”

臺下的人聽得入了迷，戚小白這麽一問，大家似乎醒過來了：“其實我家有好多瓜皮啥的，可以賣給養豬場嗎？”

戚小白：“各家有啥豬能吃的我們都收的，記得賣便宜點哈！”

文瑞豪：“也可以按重量記下，生産隊統一記工分。”

一聽工分，人們就沸騰了，“咋感覺這個養豬場很厲害的樣子呢？”

景書書在臺下，為戚小白撚了一把汗，目前還沒有人發現，戚小白的數據，是建立在大隊的所有大豬都是母豬的基礎上計算的嗎？現在大豬裏只有兩只母豬，剛生完一波崽，雖然總的母豬數量确實是六，但老的沒那麽快再下崽，小的也沒長大到下崽的時候。

還好，戚小白的數據已經讓全村人産生了無窮的信心。

“還要考慮人工成本，養豬場一定要配一個有經驗的技術員和飼養員。這也需要開支。”

“戚小白，你這個自己還搞不定嗎？”

“是你自己說要科學養豬的，你的科學不夠嗎？”

戚小白點點頭：“所以這項開支就省了，我願意為養豬場貢獻我學習的所有知識。作為廠長，我會把它搞好的。”

不等大家思考廠長是否該選的問題，戚小白已經說出了豪言壯語，他說完，看看人群中的景書書，景書書微笑回應，戚小白，你現在的樣子夠自信，一定能成功的那種自信。

“除了上面講的那些投入以外，養豬最怕的就是豬瘟，所以我們要做好疾病預防，也就需要疫苗和藥品，養豬很難不遇上突發事件，這項預算是需要有彈性的。以後豬生病了，也需要衛生員的幫助。”

衛生所所長來之前，戚小白已經跟他聯系了幾次，他心裏早已覺得戚小白的計劃很厲害，一定能成，要是放到以前，保守的他不一定會同意辦養豬場這種風險這麽大的事情，但自從認識了景書書，衛生所面貌一新以後，他就能接受年輕的戚小白這種，雖然年輕但是激情澎湃的想法了。

而且，文瑞豪都發表有傾向性的演講了，他也該表示表示，新的事物，需要支持：“衛生所願意提供技術支持，但如果發生費用，比如購買疫苗的話，我們是沒錢的。”

臺下一串笑聲。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跟公社申請，實在不行，你們可以買嘛，戚小白，把你的積蓄也掏出來。”

臺下一串又一串的笑聲。

時機剛剛好，戚小白把畫鋒轉給了文隊長，“文隊長，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請大家舉手表決吧。”

“好。”文隊長轉過身，面對所有人：“同意開辦養豬場的，請舉手。”

“大家互相看看，有沒有街坊左鄰右舍有人沒來啊，我們要确保所有人都到場了，大家互相左右看看，确定每家每戶都來了。”

舉手的人數也蔚為壯觀，董助理拿了個筆記本正準備數，文瑞豪攔住他：“啊。要不幹脆這樣，不同意辦養豬場的請舉手。”

臺下一陣沸騰，但是卻沒有人有動作：怎麽回事兒？這是沒有一個人反對的意思嗎？景書書心理暗想，今天這場講演看來是成功了。戚小白good job。

臺下有人開始起哄，“戚文強，你不是說不同意嗎？怎麽也不舉手啊？”

戚文強看了看三房，三房都沒什麽反應，尤其是戚家大房，曾說過要為戚文強他們三個抓到阄的人做主，這時候也默不做聲不說話了。他們還沒從戚小白說的方案中走出來，又或許是想想戚小白說的話，感覺合理性并不差，可操作性也很強，有科學的方法，這是互惠共贏的好事，大家想的已經不是同意不同意辦養豬場了，大家想的是，我又怎麽才能參與的養豬場到養豬場的工作中去呢？如何分一杯羹，這是個好問題。

戚文強也是臉皮夠厚，大家無論怎麽鼓動他就是不舉手。他還對着人群大喊：“你們這些瓜慫，當老子不會算賬嗎？出150頭豬崽子呢，哪個賣了不是白花花的大團結啊，這時候我還會不同意，那我不就是傻子嗎？”

人要是不要face的話，好像也挺容易的，景書書哂笑，不知道該說戚文強這是聰明呢，還是突然開眼了，又或者說這人還挺識相的。

再看看大房的臉色，大房依然不動聲色，他們的豬圈着火那天，戚文強他們在大房家裏到底讨論個什麽勁兒呢？

“景書書，你怎麽又一直看大房啊？難道你還在懷念那三個木頭椅子？惋惜他們沒有和你一起活幾百年嗎？”小噪問。景書書這才不再看了。

當然景書書還是有點不死心，就悄悄問旁邊的人，“聽說豬圈着火那天，他們三家都去大房那了，誓死不讓辦養豬場，要分豬，咋今天一個個都不喊了呢。”

旁邊的人馬上熱議起來：“大房當然是替戚家村全村村民說話啦。他們三個要站在所有人的反面，大房難道還會向着他們？”

一語驚醒景書書，是這麽回事，自己真是身在其中不解棋局了。看的還沒身邊随便一個普通人通透，這是因為太過擔心戚小白了吧。

“那就全票通過，我再确認一遍，現在會場上還有哪家沒來嗎？”

臺下響應，“都來了都來了。”

“好，那就一錘定音，把養豬場這事決定了。接下來就是人手的分配問題。首先我跟村民保證，養豬場的收益一定是屬于戚家村第一生産大隊集體的收益。第二，給養豬場打工和下地幹活本質上的勞動是一樣的，只是你們的計分方式會有所不同。如果地裏收成好，那麽咱們領到的糧食就多，如果養豬場收益好，那麽咱們領到的錢就多，本質上是一樣的。養豬場除成本以外，當然這個成本是包括我們人員的工資的啊，除這些以外所有的純利潤歸戚家村全部村民所有。分紅時間按年度結算，最快明年年底最慢後年年底。當然也許結算周期會有變動，比如說半年或一季度就會有利潤。這個利潤我們是會随時跟村民公示跟公社報告的所有的，金錢流動全部公開。當然辦養豬場也是有風險的，風險來自于方方面面吧，有可能一場災難豬就死光了，請大家慎重考慮。想好了就來我這裏報名。”

話音剛落，文瑞豪沒想到的是，臺下無數雙手都舉了起來。

“隊長，這幹活分男女嗎？是只要男人不要女人嗎？”

“戚小白，你是廠長，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戚小白接過文瑞豪的喇叭：“來養豬場上班我們不分男女，但必須特別能幹，不僅力氣大，腦子還要好使，這不是個輕松活兒。大家想好了再報名。到了養豬場不管男人女人，該幹的活兒都是固定的，不要來了再抱怨我把你們當牲口使。不幹活就沒錢。”

狠話說在前頭。

“一家能報幾個啊？”

“随你們，幾個我都能接受，只要願意來。但剛才文瑞文隊長講的風險你們可要考慮清楚，萬一養豬場辦砸了，你們一家都投進來還過不過日子了？”

其實戚家村的人誰不是知根知底的，那些自诩力氣小的就別來了，不過農村裏面真正力氣小的倒很少。女人幹出活來也絲毫不輸。

董助理記錄報名人數，這一下子嘩啦啦的報的人還有點多。戚文強也報了名，這會兒看到這麽多人，他又着急了，咋報名還有人搶呢？戚小白看着來勢洶洶的人。又舉起了喇叭喊。他也不是無節制的要人哈，經過我的計算。先只要六個人。

戚文強急得跳腳：“我都拉下臉報名了，咋還這麽多人跟我搶名額呢？那到底按啥算呢？”

戚小白：“我會評估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但是眼下報名的恐怕已經有三四十個了，名額不夠分。“請大家再好好思考一下，豬圈醜、累、前半年可能沒有任何酬勞。”

人群還是不見減少。

文瑞豪：“這麽多人，其實也不需要，大家能這麽積極，說實話我還是很欣慰看到這個場面的，這說明，咱們戚家村的村民，有眼界，有魄力。戚廠長，你來說一說，你的用人标準。”

“戚家村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親人，目前報名的我看都合适，但我們真不需要這麽多人。”

文瑞豪見戚小白說了等于沒說，又賣給三房一個面子。“三房可有什麽看法？”

戚文強說：“分豬崽我沒抽着，這進養豬場上班總要有我一份吧！”

戚為國：“這，沒想到大家如此積極，那為了公平，我們還是用老辦法吧。”

“老辦法，什麽老辦法？”

“還有什麽老辦法，大房說的老辦法，自然就是抓阄了！”

大家聽到抓阄，均是已經轉危為喜：“這辦法公平。那大家就抓阄吧。”

戚文強又不幹了，“那上次抓的就不做數了，要我說上次抓的也要做數，這次我們抓過的三個就直接了不用再抓了。”

報名的人群中全都是反對的聲音，“憑什麽憑什麽？”

文瑞豪：“抓阄為的就是公平。現在你也同意辦養豬場了，那以前抓豬崽的自然不算了。如果還要算豬崽的。那就是你反對辦養豬場了？”

戚文強：“...”哪裏敢反對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