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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病兒的家人,那小丫頭紮的穴位都看明白了。”

“很好!”楊成撚着并沒有胡須的豐滿的下巴,喜笑顏開,“等明兒和軒堂就挂個牌子出去,說咱有獨家秘方,能治小兒的病。看那丫頭片子還有什麽妙招!”

那灰衣老者跟着陪笑了幾聲,兩個人又細細地謀劃了一番,方才離去。

四十一章 夜半病患

更新時間2014-10-13 19:03:12 字數:2340

鎮上以及附近人家的孩子,不少都得了腦炎,患兒的家人紛紛抱着孩子來到了鎮上。

三家藥鋪也擠得人山人海的。

和軒堂在門口高高地挂了一個木牌,上寫着幾個大字:“獨家秘方,妙手回春”!

這一招果然出奇制勝,傍黑時分,和軒堂外頭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都在那兒等着“神醫”治病呢。

和軒堂因為治病的方法與別的藥鋪不同,要價也不菲,一個患兒竟然要五兩銀子。

這讓一些家裏貧苦的人家沒了希望,只好轉到其他兩家藥鋪子碰碰運氣!

夜半,寂靜無邊。一輪下弦月若隐若現地躲在雲層後面,像是害羞了一樣。

除了打更的梆子聲,整個清泉鎮都似乎融入這濃濃的夜色之中了。

忽然,遙遙地,一陣沉鈍的馬蹄聲咚咚地踏着這靜谧的大地,由遠而近疾馳而來。

睡夢中的人們不以為意地翻了翻身,咕哝幾句又陷入沉睡。

清泉鎮交通便利,四通八達,往南一路直下就是京都,南來北往的人們都從此過,鎮上的人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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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晚的馬蹄聲注定不尋常,聽聲音足有幾十匹,好像有什麽急事一樣。

本以為馬蹄聲會穿鎮而過,卻不料在鎮上就停下了。

接着,不少離得近的人家,就聽到和軒堂的大門被人擂得跟敲鼓一樣,夾雜着還聽到幾聲不耐煩的吆喝聲。

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左鄰右舍的也沒人起來看看,反正藥鋪嘛,大半夜的定是有急症的病人來了。

果不其然,和軒堂的夥計打開門一看門外那架勢,就驚得眼珠子差點兒吐出來。

門口停着十幾匹高頭大馬,上面端坐着十來個一色兒黑衣勁裝的大漢,中間衛護着一輛雙驷大馬車。

門口那個敲門的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穿一領寶藍夾紗衫子,白白胖胖的臉就像發酵了的饅頭。

夥計看到他的第一眼忍不住就想笑:這個範兒,跟他家掌櫃的倒有幾分相似。

因為時常夜半碰到病人來問診,雖然沒有這麽大的規模,但夥計也是習以為常了,帶一絲漫不經心的口吻問道:“不知道這位爺是抓藥還是瞧病?”

“瞧病。”那中年人頗有氣勢地揮了揮手,當先推開門就擠了進去,身後幾個黑衣大漢快速地奔到馬車前,只見暗夜裏閃着碧瑩瑩的光的車簾子被一只嫩白的手給挑開了,馬車兩邊挑着兩盞大紅的西瓜燈,光亮映在那只手上,顯得如夢似幻。

夥計張大了嘴巴顧不上說話,就見從馬車裏頭出來一個容長臉兒、一身水綠衫子的妙齡女子,那女子先踩着下馬凳下了馬車,轉回身又輕言細語地對馬車裏頭的人說道:“夫人,把小少爺遞過來吧。”

夥計倚着門框已是愣了,眨巴眨巴細長的眼睛,暗暗咂舌:敢情這還不是個正主兒呀?光看這女子比鎮上的李大官人家的婆娘都俊上不知道幾分啊。

幾個黑衣大漢早就眼神飄向了這個夥計,眸光跟刀子一樣射過來,吓得那夥計一個激靈:人家大戶人家的女眷也是他這等人能看得嗎?

他忙往後縮,陪笑道:“小的這就去請掌櫃的和坐堂大夫去!”撒丫子就往後院跑去。

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一身貴氣的中年婦人,梳着元寶髻,插金戴銀,穿一領月白對襟紗褂,外披一件黑地金線薄披風,懷中抱着一個大紅包被,裏頭看樣子是個孩子。

那婦人眉頭緊鎖,在丫頭和婆子的簇擁下,徑自進了和軒堂。

胖掌櫃的楊成和坐堂大夫早就聽了夥計的禀報,已經候在大廳內了。

見了這麽尊貴的人兒,饒是見多識廣的楊成也來了精神。

這樣出行的陣勢,敢怕是城裏的大戶人家吧?要不,就是從京裏來的?

他眨巴眨巴那雙細長的眸子,急颠颠地上前躬身行禮:“小的見過夫人,夫人這邊請!”

就把那婦人迎到了大廳旁邊的一道山水花鳥十二扇屏風後頭,後面有一張雕花黃楊木的貴妃軟榻,正是供身份尊貴的人歇息用的。

那婦人并未開口,由身邊的婆子代為回答:“我家小少爺從昨兒起就高燒不退,一直昏睡,至今還未醒過來。聽聞你家的大夫有一手獨家秘術,不知道可否治得了我家少爺的病?”

坐堂大夫身着一件灰色長袍,背有些駝,在人面前永遠顯得謙卑恭謹。

聽到那婆子的話,他忙和楊成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了數,滿面笑容地對那婦人道:“小老兒祖傳秘方,對小兒發燒獨有見地。這幾天也見過不少這樣的患兒,無一不是藥到病除!”

“如此,就有勞大夫了。”那婦人緊縮的眉頭終于松了松,嘴角不自覺地挂上了一縷微微的笑意,把懷裏的包被打開,一個滿面潮紅、呼吸粗重的約莫六七歲的男童緊緊地阖着眸子,躺在了貴妃軟榻上。

那孩子時不時地抽搐一下,躁動不安的樣子,讓那婦人的臉色變了幾變。

灰衣大夫一見這病症,越發有了信心,這幾天鎮上的孩子可不都是這樣的?

他忙伸過手去搭在了孩子的腕上,診斷了一番,就拿出銀針對着孩子的大椎、安眠、人中、合谷、足三裏一一紮去。

這招兒可是他偷偷地在三元堂混在人群裏跟蘇若離學的,當時他看得真真的,那小丫頭片子就是紮的這幾個穴位,沒多久,那些患兒就退了燒。

一屋子的人鴉雀無聲地等了約莫一刻鐘,那孩子還是老樣子。

那婦人忍不住了,不由擡頭問灰衣大夫,“怎麽還沒有退燒?這可如何是好?”

灰衣老者有點兒心慌,當時他可是親眼所見,蘇若離施針過後,患兒很快就好轉的。

怎麽到他這兒就不行了?

只是當着這些人,他不敢露出絲毫慌張,故作鎮定地吩咐夥計,“把我配制的獨家秘藥取一盅來!”

夥計答應一聲,恭恭敬敬地跑到藥房裏取了一盅黑乎乎的藥汁,用托盤托了,雙手捧着遞給了大夫。

灰衣大夫接過,用鶴嘴壺給那孩子灌了下去。衆人都聞到一股臭烘烘的味兒,不知道是什麽藥,不由得狐疑地看着躺着的孩子。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灰衣大夫安慰着那婦人,“夫人耐心等候。‘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小少爺燒成這樣,沒有幾個時辰是不會好的。”

那婦人一想也是,于是一行人就在室內室外候着了。

足足等了一夜,黎明時分,大街上漸漸地有了動靜,各家店鋪下板子開門的聲音接踵傳來,那孩子尚沒有一絲蘇醒的跡象,反而呼吸更加粗重,面色更加潮紅,身子抽搐地更厲害了。

四十二章 砸自己腳

更新時間2014-10-14 19:04:10 字數:2177

那孩子的病情不僅沒有控制住,反而愈加嚴重了,竟然口吐白沫起來。吓得那貴婦人和身邊的丫頭、婆子驚叫連連。

那灰衣坐堂大夫也慌了手腳,額頭上的汗珠子黃豆粒一樣大,簌簌地直往下落。

一邊慌亂着讓夥計再取藥來,一邊紮煞着手不知所措。

楊成一見這陣勢,心裏也直打鼓。先前不是好好的嗎?來藥鋪的幾個孩子都退燒了,人家出了五兩銀子歡天喜地地回去了。怎麽一碰到這孩子就不靈了呢?

他悄悄地把坐堂大夫拉到一邊咬耳朵:“這是怎麽了?不是一樣的治法嗎?”

坐堂大夫神情恍惚,結結巴巴地答道:“沒錯兒呀,那丫頭針的就是這幾個穴位,當時我可是看得的的真真的。先前在那幾個孩子身上不也起了效用了?”

楊成撮着圓潤無須的下巴颏子沉默不語,緊皺着眉頭思索着待會兒怎麽向人家解釋。

屏風後頭卻忽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吓得楊成和坐堂大夫腿肚子直打轉,直覺告訴他們要倒黴了。

還沒等兩個人腿軟骨酥地走過去,就從外頭蹿出兩個黑衣勁裝的大漢來,兩個人如同老鷹捉小雞般拎起楊成和坐堂大夫的衣領,就往屏風後頭一掼!

“噗通”兩聲,兩個人跟一攤軟泥一樣跪在了那貴婦人腳下。

那貴婦人眉眼安詳,神态寧靜,若不是她眼皮子紅腫,壓根兒就看不出來剛才那聲哀嚎是她發出來的。

她瞧都沒瞧眼前地上不停磕頭如搗蒜的兩人,只靜靜地問道:“不是說有獨家秘方嗎?怎麽一夜過去了反而加重了?”

聲音婉轉低沉,透着一股沉穩的力量。

楊成的腿肚子卻直打轉,後背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身上那件醬紫府綢的長袍粘膩地貼在脊背上,難受地要死。

他砰砰磕了兩個頭,連忙辯道:“夫人息怒,容小的禀來。小少爺這病明明瞧上去和其他孩子一般,大夫用了一樣的針法退熱,不知為何就是退不去!”

事到如今,他只能據實回答。他本就是個見風使舵、八面玲珑的人,一見苗頭不對,趕緊推脫責任才是他的強項,再大包大攬下去,估計這些人不會繞過他的。

坐堂大夫吓得渾身瑟瑟發抖,聽着頭頂上那不怒自威的聲音,脖子趕緊往下一縮,跟着點頭附和,“是啊是啊,鎮上其他的孩子都是這樣治好了,唯獨到了小少爺這兒就不行了呢。”

“這麽說,是我兒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喽?”那婦人聲音冷了幾分,似乎一把長劍一樣,朝他們的身上紮來。

“不是不是,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坐堂大夫連忙搖着雙手否認,“只是其他的孩子都好了,小少爺怎麽就不行呢?小的,小的……”

他吱吱嗚嗚的,到底也沒有好意思說出自己不行的話來。

那婦人氣得面色大變,吩咐丫頭:“把少爺抱走,另請高明去!”

楊成一聽這話,心頭大喜,巴不得趕緊送走這一群瘟神!

正要起身把人送到門口,就聽那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婦人頭都沒回地冷冷吩咐,“砸了這家藥鋪,省得害人!”

一個大漢就應了一聲,身子往上一跳,就把門口挂着的那個“獨家秘方,妙手回春”的木牌給拽了下來,扔地上踩了個稀巴爛。

幾個黑衣大漢跳進屋子裏,對着櫃臺就是乒乒乓乓地一陣砍,裏頭的藥櫃給推倒了,藥撒了一地。

楊成打開藥鋪子還沒人敢這麽鬧事兒,雖說這些人衣着華貴,看起來來頭不小。但是他身為地頭蛇丁點兒虧都不吃的性子,哪裏受得了?

當即就嘶吼一聲,對着後堂喊道:“人都死絕了嗎?還不出來?等着人家拆鋪子啊?”

就聽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響,從後堂裏奔出十來個手持木棍、身強力壯的夥計打扮的人來。

那婦人聽見動靜回首一望,唇角不由冷冷一笑,對着面前的管家說道:“弄了半天這是個黑鋪子啊,尋常藥鋪子裏誰會養這麽多人?要不是今兒讓咱們給碰上了,平頭百姓可不被他們給坑了?今兒老娘倒要看看這鋪子有多大的來頭,敢在老娘頭上撒野?”

她一邊說着,刷地一聲解下薄紗披風,從腰間就抽出一條銀絲腰帶來,攥在手心裏把玩着。

楊成也不是個吃素的,又加上這夥人要砸了他的鋪子,當然也紅了眼,一揮手,身後的夥計呀呀大叫着就持了木棒沖了上來……

乒乒乓乓,叮叮當當……和軒堂裏像是個打鐵的鋪子一樣,各種嘈雜的聲音不絕于耳。

不多時,聲音全都沒了。

屋內,楊成鼻青臉腫地被那婦人單腳踏住,只剩了出的氣兒。

一邊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十多個夥計,爬不起來。

那婦人銀絲腰帶卷着楊成一只胖得跟豬蹄子一樣的手,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他:“看你肥頭大耳的樣子,沒想到骨子裏竟然這麽壞!”

楊成心內直喊“冤枉”,要不是你姑奶奶要砸了我這鋪子,我至于露底兒嗎?

那坐堂大夫瑟縮在牆角裏,一見掌櫃的和夥計都被放倒了,吓得不停求饒:“菩薩,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偷看人家治病了。”

他嘴裏唧唧咕咕的,也沒人聽得清,再加上他歲數大了,倒沒人對他動手。

還是那婦人身邊抱孩子的丫頭聽了個一言半語,悄悄地回與那婦人,“那大夫瞎說什麽呢?怎麽好像說是偷看人家治病的?”

那婦人本就不想鬧大,只不過想吓唬吓唬楊成,給他個教訓罷了。心裏惦記着孩子,一聽丫頭學說了這話,不由狐疑:這坐堂大夫吹噓着自己有獨家秘方,莫非是從別處偷來的?

她讓幾個大漢細問那大夫,不多時,就弄清了是怎麽回事兒。

一聽說那該死的老大夫竟然從一個小姑娘那兒偷學來的,忙忙地離了楊成,轉身就往外走。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開往“三元堂”。

一晚上都沒睡好的蘇若離,此時正坐在門口認真地給患兒診治,忽然就被門口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給攪擾了寧靜,眉頭不由一緊,朝門口斜了一眼。

四十三章 善緣難結

更新時間2014-10-15 19:04:05 字數:2136

一群鮮衣怒馬的黑衣大漢簇擁着一輛華光四射的雙驷大馬車迤逦而來。

一見這陣勢,蘇若離就知道來的人非富即貴。

只是她面前正排着一隊長龍,她不可能也沒必要起身去迎接。不管來者何人,她都一律對待。

在她眼裏,只有病人,而沒有貧富之分。

那中年婦人抱着孩子下得馬車,急匆匆地就往裏頭走來,一邊走着嘴裏一邊喊着:“哪位是神醫?快給我兒瞧瞧,我兒快不行了?”

身為醫者,這種又哭又喊的叫聲太正常不過了。而且那婦人嘴裏的“神醫”并沒有指的是誰,三元堂裏也有坐堂大夫,蘇若離閑的沒事兒才會對號入座。

她只不過來這鎮上才一天,再怎麽能耐,也不會被封做“神醫”的啊。

她頭不擡眼不睜聚精會神地給眼前的患兒診斷,診斷完了就讓顧章按照輕重緩急分別在患兒的手腕上系上各色的布帶。

那一群人進得廳堂內,自有夥計迎了上去,坐堂大夫也湊了上去。

那婦人并不買賬,只一個勁兒地在廳堂內到處亂看,嘴裏還說道:“怎麽不見神醫?”

坐堂大夫尴尬萬分,皮笑肉不笑地答道:“這位夫人,三元堂只有小老兒一個坐堂大夫,并無神醫!”

那小姑娘雖說診治了幾個患兒,不過也沒人叫她神醫的。

婦人眼光終于落在了正忙碌着和患兒家人交流的蘇若離身上,還沒等坐堂大夫開口介紹,她就抱着孩子一個箭步竄了過去,身手之敏捷,吓了坐堂大夫一大跳!

“神醫,你就是神醫吧?”冷不防被眼前的人影給吓了一跳的蘇若離,茫然地擡起頭來,對上那婦人一雙殷切的眸子。

她若有所思了一下,才歉意地笑笑:“夫人,我不是什麽神醫。只不過碰巧會治這些小兒的病症罷了。”

“你就是神醫!”那婦人一口咬定,“和軒堂那死老頭子說就是從你這兒偷師的!”

啥米?

蘇若離偏了偏腦袋,控制住想掏耳朵的欲望,一臉苦笑地望着那婦人,什麽時候和軒堂的坐堂大夫來她這兒偷師了?敢情收購鹹菜鹵子的人真的是和軒堂的掌櫃的?

先前她還懷疑,如今一聽這婦人如此說,倒是信了幾分。

也許,昨兒忙亂着的時候,那老家夥真的夾雜在人群裏偷看了她的針法了。

只是她的針法可是獨門秘方哦,尋常人只見其形,不悟其神,就算是學到了,也學不精的。

這一招,可是她師從前世的奶奶的。

想那和軒堂的掌櫃的打得好算盤,讓坐堂大夫偷師了針法,再配上她的“祖傳秘方”鹹菜鹵子,以為就能橫行天下了。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的鹹菜鹵子能治這種小兒的病症的?

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好看秀氣的雙眉輕挑了一下,水潤柔粉的唇抿了抿,才輕輕地問那婦人,“夫人從和軒堂過來的?這孩子是不是也給坐堂大夫看過了?”

那婦人忙點頭,蘇若離心中有數了。這才慢悠悠地拉過那孩子的手腕,沉吟一刻,道:“再晚來一刻,這孩子就沒得救了。”

一聽此話,那婦人面上又驚又喜。驚得是沒想到病情這麽嚴重,喜的是總算有人能治了。

激動之下,她猛地伸出手攥住蘇若離的一雙瑩白的素手,急切地确認着,“姑娘,你能治?這是真的嗎?”

天知道,她在清泉縣找了多少大夫了?人人都治不好,就差請太醫去了。只是京都離此地較遠,她也只好做兩手準備,一邊着人騎快馬到京裏去請太醫,一邊打聽得清泉鎮上有人能治此病,連夜趕了過來。

誰知道還是耽擱了。

她悔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和軒堂已經被砸了個稀巴爛,依着她的性子,不把那胖掌櫃的和坐堂大夫繩之以法,是出不了這口惡氣的。

可是怕孩子撐不住,她只能帶着人先趕來三元堂了。

蘇若離的一雙手被這婦人給攥住,就像老虎鉗子鉗住了一般,箍得緊緊地動彈不得。

她只好苦笑,大聲對那婦人喊道:“夫人,您再不放手,耽誤了時辰,這孩子我可沒把握治好了。”

那婦人一聽,連忙松開手,歉意地朝她笑笑。不動聲色地縮回了手。

出身于将門世家的她,打小兒就練功夫,手勁兒比一般的女子大得多,怪不得蘇若離受不了呢。

顧章站在一邊兒,見蘇若離的手被人攥住,早就想上前給掰開了。好在那婦人很快就松開了,他方才作罷。可是看見蘇若離手腕上的一圈紅腫,他還是心疼地眼角抽了抽。

他家娘子好心給人治病,這些人也真是太不像話了。

瞅着蘇若離朝他伸過手來,顧章心裏這才好受些,忙把在燒酒裏浸泡過的銀針取來,學蘇若離放火上燎了燎,小心翼翼地捏着遞給了蘇若離。

時隔一天,顧章做這些就有模有樣的了,看得蘇若離笑着咂舌。有朝一日,他們倆開個夫妻醫館,配合得應該挺好的吧。

她麻利地給那孩子施了針,又喂了些自己配制的藥,就讓顧章給那孩子手腕上系上了布條,讓人抱到一邊兒去。

那婦人不放心,依然揪住蘇若離不放,“姑娘,這樣子就行了嗎?”

蘇若離笑着點頭,“是的,過半個時辰燒就能退了。”

自己依然低了頭給下一個患兒細細地診斷着。

那婦人卻不走,還是圍在她身邊,不依不饒地問道:“姑娘,我多出銀子,你只照看我兒吧。”

一聽這話,後頭排隊的患兒的家人就紛紛議論起來,“這是打哪兒來的不講理的?姑娘可不是你家的丫頭,你仗着銀子多就能不讓姑娘給我們的孩子治病了?”

“是啊,就是縣太爺來了,也得排隊!”聽不慣那婦人的話的人大有人在,沒有人買賬。

蘇若離手中不停,卻低垂着頭眼皮都不擡,淡淡地說道:“夫人,我只是會給人看病,不會照看孩子。”

聞聽這話,那婦人臉上紫紅一片,讷讷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

四十四章 有麻煩了

更新時間2014-10-16 19:05:19 字數:2294

在鎮上又待了一天,看着患兒的病情基本上控制住了,只要按照自己開的食療方子好好地調理就沒什麽大問題了,蘇若離才和顧章拿着三元堂掌櫃的給的診金——十兩銀子和那貴夫人給的二十兩銀子,坐了一輛舒适的牛車,迤逦往顧家村而來。

一路上,顧章望着那個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小女子,滿眼滿臉都是笑。

蘇若離輕輕地嘟着紅唇,手裏把玩着那個貴夫人一并贈送的荷包,歡天喜地地跟顧章笑道:“還是我厲害吧?你看,有了這些銀子,咱們就可以蓋新房子了。”

一想起入冬前就能在新家安居樂業了,蘇若離只覺得一顆懸了好久的心,終于慢慢地沉到了心底。

顧章順手就把荷包從她手裏奪過來,在蘇若離以為他要據為己有的時候,他飛快地把那荷包塞到她的袖子裏,眉眼含春地應道:“是,我的娘子這麽厲害,我真是與有榮焉!只是娘子還是小心些好,財不外露啊!”

蘇若離不由一愣,這家夥敢情讀書識字?不然那句“與有榮焉”怎麽那麽自然就說出來了?

望着面前這張陽剛俊朗的臉,蘇若離只覺得滿足地快要溢出來。

盲婚啞嫁,怎麽就碰到了這麽一個可人兒?

不僅這麽支持她在外頭抛頭露面,還這麽體貼地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呵呵,看樣子自己的運氣太好了吧。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顧章的臉色卻慢慢地冷了下來。

正好牛車在坑坑窪窪的路上颠簸了一下,蘇若離的身子一歪,顧章順勢一攬,她就好巧不巧地倒在了顧章的懷裏。

即使兩人是夫妻,但是蘇若離心裏似乎從來沒有這麽認為過,當即,臉頰就抹上了一層紅暈。

映着淡淡的霞彩,迷離的眼神似醒似醉,少女的容顏仿若七彩寶石一樣璀璨奪目。

顧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子是深不見底的黑亮。

“那個,你……我……”蘇若離不知為何,在他的注視下,竟然有些心慌意亂,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

兩世為人,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面前會有這種感覺!

顧章忽然傾下頭,柔軟性感的薄唇在她臉頰上似有若無地拂過,在蘇若離剛要提醒還有外人的時候,他卻貼着她的耳朵輕輕地吐出一句:“你不覺得這事兒有些怪嗎?”

“啊?哦……”正沉浸在**尴尬氣氛中的蘇若離,還以為接下來他會有什麽進一步的動作呢。誰曾想他竟來了這麽一句!

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地從他懷裏掙紮出去,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白了他一眼。

那嬌俏柔美的小模樣差點兒沒有把顧章的魂兒給勾走,他頓覺剛才軟玉溫香抱滿懷是多麽地幸運!

其實剛才他差點兒就把持不住了,若不是說出那句話,他估計自己就要親下去了。

強力忍着身體的沖動,他冷冰冰地說出那句話來,企圖喚醒自己。誰知道卻讓那小女子清醒起來,并趁機逃脫了他的懷抱。

真是有些得不償失!

他懊惱地捏着下巴,靜靜地望着蘇若離夕照下那張迷離地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的臉!

蘇若離悄悄地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有勇氣對上顧章的眸子,冷靜地分析,“那日我給孩子們治病,好多人都看到我用的鹹菜鹵子了。誰會這麽無聊透頂跑到鎮上報信兒?難不成還想恩将仇報不成?”

顧章眸光閃動着難以言喻的光芒,這個小女子真是一點就透啊。他只不過提了一下,看她,一下子就想到這上頭去了。

她,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心中的欣喜無以言表,他卻不動聲色地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村民們怕是沒這個心思,孩子病着,又是你給治好的,誰去做那缺德事兒?只是知道這法子的另有其人,他們若是使起壞來真是防不勝防啊。何況,有人早就看咱們不順眼了。”

話音一落,蘇若離的眸光跳了跳,顯然是想到了什麽。

顧章始終都是盯着她的臉,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碰了碰,火花四濺。

“這麽說,咱們有麻煩了。”蘇若離弧形優美的粉唇勾了勾,一抹冷笑輕輕地流瀉。

“怕是!”顧章英挺的面上閃過一絲狠厲,斜飛入鬓的長眉挑了挑,幽深的眸子如古井一般斑斓不興,冷冷地說道。

“你怕嗎?”蘇若離望着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臉,黑白分明的杏眸裏閃着一絲興奮。她就是這麽一個百折不回的人,越是艱難,她越幹勁十足!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有什麽好怕的?”顧章霸氣地一笑,少年豪氣萬分,“我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我就不信咱們聯手鬥不過那些魑魅魍魉!”

一邊說着,他修長的大手覆上了蘇若離瑩白如玉的素手,朝她送去一瞥令人安心的眼神。

這人,怎麽說着說着又不老實了?還覺得他是個老實人呢。

蘇若離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心裏更加篤定這家夥定是讀過書的,不然,一句一句文绉绉的話怎麽盡從他嘴裏蹦出來?

先前只聽他說過顧墨喜愛讀書,因他是老大,打小兒就跟着父親上山打獵,沒有念過書。

倒是顧墨,進過鎮上的私塾,頗識得一些字,本想着要讓他走科舉這條路,到時候中了也能光宗耀祖了。誰知道顧鴻鈞又攤在炕上了,請醫治病花了不少銀子,家裏頓時捉襟見肘起來,顧墨也死活都不去鎮上念書了。

蘇若離一邊重新審視着顧章,越看越覺得這個少年英氣勃發,不同于尋常山溝溝裏的孩子。

牛車吱吱呀呀地前行,天黑透時,他倆方才進了顧家村。

顧章肩上背着一個大大的包袱,那是蘇若離在鎮上買的一床夾紗被,還有兩套新衣裳。手上提着一個布袋,裏頭是才買來的米面。

蘇若離手臂上挽着一個小小的布包,裏頭則是跟三元堂的掌櫃的要來的一套銀針。

另外,她還在鎮上讓鐵匠按照她畫的圖紙給她打造一套功能齊全的手術器械。

三元堂的掌櫃的跟她約好了,每隔五日,就讓她到鋪子裏去一趟,在那兒坐診一天。一個月有一兩銀子的診資。

有了安穩的事業,又好歹有了銀子,蘇若離覺得自己總得過過像樣的日子吧。

于是就在鎮上采購了一番,買了些吃食和日用品,又奢侈了一把,坐了牛車回來。

兩個人興高采烈地背的背提的提,往自己的小木屋子走去。

四十五章 威脅恐吓

更新時間2014-10-17 19:05:21 字數:2200

剛來到村後,忽然,從一條小巷子裏蹿出一個黑影來,不聲不響地往哪兒一站,吓得蘇若離忙往後退了一步。

走在她右側的顧章已是大步搶了過來,把她拉在身後。

面前那個黑影頓時驚叫一聲,“顧章哥……”聲音嬌俏柔美,聽起來是個姑娘家。

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姑娘啊,黑天黑地的躲這兒吓人?

蘇若離拍了拍胸口,暗地裏腹诽着。

不容顧章開口,那姑娘自顧自說開了,“顧章哥,怎麽兩天不見你了?你上哪兒去了,讓人家好找?”

顧章這才聽出這女子是誰來,原來是裏正家的閨女王阿娟。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個黑影,不答反問,“阿娟姑娘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嗎?”

這話雖然平平淡淡,但是意思卻不淺顯。有哪個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在這兒等人的?

王阿娟豈會聽不出來?

她這人也算是個能屈能伸的,黑地裏,咬了咬唇,裝作一副驚喜的樣子,“啊,顧章哥是在關心我麽?沒事兒的,我都跟我爹說過了。”

完全黑白颠倒的口吻,好似多麽天真爛漫一樣。

一見這架勢,蘇若離就能知道這姑娘腦子裏想着什麽了。

想她家相公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的,在這山旮旯裏也算是百裏挑一的人物了,可不是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眼裏心裏的夢中**嘛。

只是這姑娘膽子也忒大了些,大晚上的不在自家呆着跑這兒攔人來了。

究竟有什麽意圖?

王阿娟還在那兒唧唧歪歪,蘇若離卻不耐煩了,她都忙了兩天了,累得腰酸背疼的,這會子哪有功夫聽這小姑娘在這兒饒舌?

雖然她這具身子更小,但是她潛意識裏就認為人家是個只懂談情說愛的小姑娘!

“相公,咱回家吧,我都餓死了。”蘇若離自然地挽着顧章的胳膊,嬌滴滴地撒着嬌。

笑話,她家相公憑什麽讓別的女人給攔下啊。而且這女人還好死不死地沒把她放在眼裏,一個勁兒地和她家相公套近乎。

當她是個死的啊?

讓你一口一個“顧章哥顧章哥”地叫着,叫得再熱乎,那還是你的哥,沒有實質變化。

哪有她這聲“相公”來的真切實在,天經地義啊!

果然,王阿娟一聽到她那嬌嗲的一聲“相公”,頓時面色大變。

可憐她站在巷子口吹了大半晚上的涼風,竟然等來這麽個結果!

不行,她絕不能放手!

想到“大仙”楊易跟她說過的話,她就覺得又有了底氣:小蹄子,就先讓你叫幾天,等把你趕出顧家門,看你還敢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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