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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許多人都覺得顧長安成婚難,以為經過容家那小姑奶奶一鬧,家裏至少可以清靜個幾年,因為誰都看得出來私生活糜爛的顧長安沒有一點兒想結婚的念頭,至于顧承的生母,大部分人都覺得那不過是托詞,這個人永遠不會進顧家大門,否則,按顧長安的性子,既有了顧承,那人早就接進來菩薩一樣供着了。
盡管是這樣,突然傳出結婚的消息,對方還是個家世清貧的小姑娘,大夥兒也都欣然接受了,畢竟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主母對其他人而言反而是幸事一樁,更何況這姑娘看上去毫無魄力,沉默的像一個寄宿者。
一個多月以來陳最一直待在顧家, 顧長安來得不頻繁,近幾個月他很少回家來,甚至沒有在大宅過夜,他囑咐顧母給小姑娘安排一間客房,私下裏把她的家庭情況講了講,惹得老太太十分憐惜,要不是準兒媳估計都要收了當養女,但又擔心後患,便叮囑顧長安要把那姑娘家裏的賭徒父親解決幹淨了才好。
越是臨近婚期,來幫忙的本家親戚越多,見過陳最的人也就越多。這小姑娘內向沉默,卻大方,一副不亢不卑的淡定模樣,就是有人開她和顧長安的玩笑,也不見她羞惱失态。顧家對這個準媳婦很重視,不讓她單獨出門,不讓她做事,只偶爾出門去置辦嫁妝,餘下的時間便是每天陪着老太太說話解悶。
顧老太太私下裏盤問了她許多,同顧長安如何相識的如何定情,有備而來因此陳最答得有條不紊,老太太沒得人求證,見她講的頭頭是道,便也只得信了,反正不管怎樣,顧長安肯結婚就是件阿彌陀佛的大好事。
顧承直到婚禮前一周才被通知。顧蘭生奉命來接他回去,顧承卻不十分有興致,他功課繁忙,不願意為了父親跟後媽的婚禮而耽擱。但他不去總是不行的,更何況他心裏牽挂顧楚。
顧蘭生陪他去了一趟顧楚的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坐着顧長安的員工,他便更加确定了心裏的猜測,顧楚的電話是打不通的,一個多月以來,他一直沒有打通過他的電話,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是被軟禁,在一個只有顧長安才知道的地方。
宅子裏忙忙碌碌都為婚事準備,顧承也見了陳最,從審美上講他覺得陳最怎麽看都有點兒像顧楚,尤其是身材,這樣高瘦的女生可不多見,婚禮當天要是再穿高跟鞋,估計都快趕上顧長安了。
陳最對顧承似乎有些畏懼,見了面沒有說話,只是淺淺給鞠了一躬,顧承冷漠看着,既不示好也不斥責。他擋不住這個後媽進門,還有什麽可說的。他只想讓顧楚抱一抱。
于是他下了決心給顧長安打了電話。
深秋,陽光正好,顧長安正在一樓的工作室裏刨一塊兒榉木做搖籃,地面許多刨花兒,工具随意堆放,屋子裏顯得有點亂,顧楚穿了長袍式的家居服,坐在一塊兒大木樁上專心刻一塊兒巴掌大的木頭,電話響了他也置若罔聞。
顧長安停了下來接電話,父子倆在一聲喂之後有了幾秒的空白尴尬,接着顧承叫了一聲爸爸,問顧楚哥哥是不是在。
顧長安不悅道:“問他做什麽?大人總有大人的事情要忙。”
顧楚側目,電話那頭是他的小承兒,他伸手想去搶電話,可又頓住,即使講了,又能講些什麽呢,他如今只是個寄生在顧長安身邊的低等生物,都算不上是個人。
顧長安看一眼他的面色就知道他的情緒,心裏暗罵小兔崽子電話來的不是時候,立刻便挂了,過來抱着人哄;“又不高興了?”
顧楚不說話,顧長安嘆了一口氣把他摁進懷裏叫屈:“總之我做什麽都是錯,你們娘倆就可勁兒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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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被挂了電話,氣得不行。顧蘭生站在一邊,自然少不了一頓拳腳,九歲孩子打人力氣也不小了,顧蘭生卻穩若磐石一動不動。
他自然是知道顧楚在哪裏的,只是不能靠近那屋子,也不想去犯顧長安的忌諱。
顧家上下反複确認婚禮當天的流程,确保萬無一失了,也就到了大吉之日了。
婚禮應女方要求按傳統婚俗辦,低調奢華,光是新娘子的禮服飾品就耗去近七位數,請的賓客也不多,除了本家親戚,還有便是政商界的名流,一個一個都是顧長安親自推敲過,尤其是貴客容正非,他與新郎同桌。
容正非擔心妹妹要胡鬧,原是打算關在家裏不帶過去,但婚禮漸近,容栩也一天一天平靜下來,容正非便想着帶去看看也好,親眼見了也就死心了。
女方娘家在一個老舊的住宅區,路途遠,接親時沒有用花轎,計劃是在顧家本宅附近下車換花轎,然後擡進顧家大院。
鞭炮是從換花轎開始放,路口聚集了一些迎親的賓朋,結果,正那當口,容家大小姐突然又殺出來了。
顧家人一看是容家小姐,都要吓壞,這小姑奶奶幾個月前才來鬧過。就這麽一時的不防備,容栩已經兩步上去一下就揭了新娘的紅蓋頭然後狠狠甩過去一記耳光,把人打得一下子撲在了地上。
容正非正跟一道來觀禮的友人說話,聽見騷動還沒意識到是自家大小姐又在作惡,直到在鞭炮聲聽到一聲尖銳的咒罵:“賤貨!憑你也想嫁給他?!”
容正非一下覺得自己頭要炸開了,連忙推開人群,容栩壓在新娘子身上,手裏有刀,刀上有血。他的兩個保镖相當敏捷,一個捉住了容栩,一個用外套攏住了新娘子。
顧楚想擠進人群看看到底怎麽了,卻被顧蘭生牢牢抓着,顧長安很快得了消息趕來,容正非一把将他攫住拖進了車子。
陳最傷的嚴重,容栩那一刀刻在她臉上,長長一道疤,她用手捂着,見了顧長安,驚慌的撲到他懷裏哭,鮮血從指縫裏流出來,弄髒了喜服。
容栩不在車裏,顧長安盯着容正非,容正非想起從前一起在叢林裏射殺對手的場景,背後冷汗下來。
司機超速開車,把新娘子送到醫院,顧長安把人小心翼翼抱進了診室,轉身猛虎一樣揪着容正非的領子将他往外頭拖,容正非急促解釋:“你聽我說……”
顧長安咆哮道:“你還能說出花兒來?!”
容正非擦了一把臉說:“你聽我說!長安,小栩也是你的妹妹,是吧,她不是有意的,她是誤傷!”
顧長安說:“容正非,你是不是讓你妹洗腦了?想讓你妹頂新娘的缺吧?!我就不明白了,我他媽到底哪裏好你告訴我,你容家要什麽樣的女婿沒有啊,非的吊死在我這兒?!”
容正非說:“你冷靜點兒……”
顧長安說:“我怎麽冷靜?!我四十幾了!四十幾才結婚!你容家上來就毀我老婆的容!婚禮怎麽辦?!那一大幫子客人辦?!你嫁給我啊?!”
容正非被吼得耳朵嗡嗡響,頭都疼起來了。
顧楚前一晚以為能夠難得清靜,顧長安大婚,自然前一晚是要留在大宅裏按習俗做各種準備工作。他吃了一點東西,原本窩在書房沙發看書,心思卻總也不能安定下來,他覺得自己是擔心顧承。
這屋子裏至少有兩名保镖在工作,每個房間都有監視器,顧楚下到工作室,覺得好過了許多。地面上還留着刨花,臺面上雜亂放着一些工具,顧長安年輕當兵時學了些手藝,木匠活兒做的地道,閑時還手把手教他木刻,顧楚人沒有他聰明,手勁也差,一個年畫娃娃總也刻不好,顧長安的小搖籃卻已經做好了。
木頭被打磨光滑,顧楚撫摸着圓潤的棱角,想着顧長安專心做這件事的樣子,他确實像一個父親,而自己呢,永遠不能在顧承面前承認的身份,那樣愛他,有什麽用,再有一個小孩,再愛他們,又有什麽用,沒有人需要這樣的愛。他與這世上任何人無關,就是顧長安,大概也不過是中意他作為一個工具來講不惹是非弱懦愚蠢而已。
顧楚立在搖籃邊上毫無意識的摩挲,他立的足夠久,久到保镖警惕起來,通知了顧長安。
顧長安從來不相信顧楚這樣的性子會尋死覓活,再說還有顧承,他總不至于丢下自己的小孩。但盡管自信,卻也不敢大意,無時無刻的陪伴之餘仍然叮囑了保镖密切注意他的精神狀态,一有反常馬上要彙報。
顧長安接了電話從大宅裏出來,答應了長輩們馬上就回去,可到了人身邊,也就沒想起來回去的事兒了。從英國回來之後兩個人沒有長時間分開過,能說的話都說完了,連一開始不堪的性事都做成了習慣,一塊兒在浴缸裏泡着,不多久顧長安就往人身體裏撞,混着熱水撞進去舒舒服服的頂弄。顧楚早就放棄了抵抗,只昏昏沉沉讓他弄,迷蒙間甚至覺得就這樣死過去了才好,起碼這個人在自己的身體裏,這一刻他完全屬于自己。
他在他懷裏睡得安穩,等再醒來,人卻已經在榮晟的老總休息室裏,不多久,顧乘松便來敲門了。
顧承躺在沙發上看着一個團隊的人為顧楚上妝,為他換喜服,他心情大好。早晨起床時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了,他竟然覺得他的哥哥穿喜服的樣子好看,好像原本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如果是顧楚哥哥跟父親結婚,母親也應該能夠體諒吧,他想,畢竟哥哥對待自己就像是親生的小孩一樣好。
顧楚像人偶一樣被人擺弄,他還在消化顧長安的話,新娘子受了傷,他得幫他把婚禮撐過去。是顧乘松第一個想到了他,他是他們一致選定的人選,無論從身高,體型各方面來看只有他能代替陳最。他心裏疑慮重重,但沒有人需要他提供自己的想法。年邁的顧乘松親自把他從榮晟接到顧家,顧長安板着一張陰晴不定的臉,與前一夜歡愛時判若兩人,顧老太太與所有人似乎都已經接受了現狀,大約再找任何一個女人來頂替新娘的位置都沒有他來得保險,來得省事。
顧楚害怕顧長安要鬧出什麽事,不肯合作,倒讓顧長安當着衆人的面呵斥了一句:“顧家養你這些年,這點用場派不上?!”
顧承背過身吐舌頭,顧長安在顧楚跟前明明是紙老虎。
賓朋滿座,經容栩那樣一鬧騰,婚禮差點誤了時辰。拜堂時有些倉促,女方不知何故沒有親屬出席,堂上坐着顧母與樂呵呵的顧老爺子,像模像樣叩頭之後禮畢,新郎一根紅綢把新娘牽回去洞房。
自然洞房是沒有那麽容易的。把新娘安頓好了之後新郎還要敬酒,一直鬧到九十點鐘才結束。
顧長安很晚才回,喝了許多酒,顧楚仍在等他,大紅的喜服沒換,只摘了頭上的鳳冠,坐在床邊疲憊無力的瞪着他,問:“你搞什麽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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