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進公司-4》

在致一，大部分員工都是A大計算機系畢業的，全是師兄弟。A大嫡系中，除了老板大神之外，最厲害的就數美人了。公司創建後，美人終于拿實力揚眉吐氣了一回，再沒有人會喊他眉妹，跟他随便開玩笑了；也沒有人會嫌棄他太弱，打球什麽的不帶他玩了；在公司裏，帶有敬意的稱呼除了肖哥就是眉哥了，連他的兩個死黨，愚公和猴子，只要不是平時打鬧玩耍，也得都跟着這麽叫。

名牌大學畢業的人一般都牛氣烘烘的，外來人員會很難融入進他們的小團體。阿爽是公司裏另一個厲害人物，他和美人一樣，同是程序部的兩大主力之一。然而跟美人不同的是，阿爽并不是A大畢業的，而是大神在校際聯賽中發掘的強大對手，因折服于大神的實力而被招募進公司。但是服氣大神不等于服氣別人，一直以來，阿爽都在明裏暗裏和美人較勁。因為只有顯示比美人更厲害，阿爽覺得才能标榜自己在公司的存在，不會受A大小團體的排擠。因此和美人的關系有一點點小緊張。

這一天，阿爽由于誤了一班地鐵，上班比平時晚了點。到了公司，他發現他對面座位那裏圍滿了一圈人。阿爽平日裏和這些人都不怎麽對付，便沒去湊熱鬧，而是徑直走到自己桌前坐下。阿爽往那邊瞟了幾眼，心裏不屑的嘀咕：不就是來了個新人嗎，就是穿黑衣服的那個吧，這幫人都有病啊，興奮的像女高中生一樣。最讓他不爽的還是坐在對面桌上正在誇誇其談的美人，阿爽在心裏呸了一聲：就你最像花蝴蝶，哪裏有風頭都要搶，幼稚！

阿爽打開電腦，本想專心于自己的事，不去理會那幫鳥人，卻聽見“KO”“著名黑客”這樣的字眼飄過來。阿爽忍不住又往那邊看去，只見美人正在手舞足蹈的說：“人呢，是咱們肖總招進來的。他們兩個是PK了幾場。唉，前天的國際極客大賽你們都還記得吧，就68對69破記錄的那個，就是他們倆。老三一分險勝啊。。。” 周圍人又是一陣嘩然。阿爽正想着，這新人還不錯啊，居然能跟老大叫板，卻看到肖奈不知何時出現在衆人身後，咳嗽了一聲。衆人回首，看到老板板着一張臉說道：“都回去工作，程序部5分鐘後開會。”

大神心裏很不爽，在KO面前提起那場比賽讓他感到很羞恥。大神心裏暗暗腹诽美人：就你大嘴巴，昨晚看來你倆還交流的挺愉快啊。

阿爽第一個去了會議室坐下，不一會兒就看到程序部的人三三兩兩都過來了，郝眉也陪着那個新人說笑着進來。那個新人看起來身材還滿結實，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碼工，他以前到底是幹什麽的啊？阿爽心裏暗暗琢磨。那人到現在為止都一聲不吭的，看上去性格應該是挺沉穩的，尤其是在那個跳脫的郝眉之襯托下。郝眉在他旁邊喋喋不休了半天，我都想給他嘴巴上封條了，那人卻一點不耐煩都沒有；而且，這人的技術也還不錯，居然和老大不相上下，也是個人才啊。不過你很快就會感受到那幫A大渣渣蛋疼的排擠了，尤其是你旁邊的那個小白臉，不要看他現在一臉無害，其實經常偷偷的在老大面前說我壞話。阿爽暗嘆了一聲，一股同命相連的感覺由衷而生，不由對這個新人親切了起來。

大神坐定之後，環視了一圈說道：“今天程序部來了新同事，KO，大家相互認識一下。” 說着便為KO簡單挨個介紹一下在場的各位。阿爽聞言心裏一震，輪到他時便迫不及待的問：“老，老大，他難道就是那個KO” 大神微微點頭，繼續介紹下一位，留下阿爽在原地發呆。

介紹完畢，大神馬上進入正題：“現在程序部任務最重，KO的加入對大家而言是個好消息，我打算讓KO進A組。”

一員工不滿道：“老大，A組已經有阿爽和眉哥了，現在KO也歸A組，這是嚴重資源不平衡啊，我們B組難道就是後娘養的？”

大神雙手交叉一握，身子往後一靠，淡定的說：“A組負責demo關鍵部分，需要人手。我已經決定了，KO由郝眉負責。阿爽，你做的部分性質類似，也幫着跟進一下。。。阿爽！”

阿爽本來還在雕堡中，被老板又點了一次名才回轉過來，忙不疊點頭。大神又簡單的向每個人了解一番進展，又交代了一遍任務，就匆匆散會。

出了會議室，阿爽三步并兩步趕上KO, 攔在他面前，扶了扶眼鏡，結結巴巴道：“你，你就是KO啊，久，久仰了。自從11年那件事之後，你的每一次活動我都有關注，你一直是我想超越的目标。真，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見你。。。”

KO看了一眼阿爽，卻把目光投向前面停下來的美人，似乎有詢問之意。美人微皺眉頭，回來一把攬住KO的胳膊，邊拉邊道：“喲喲喲，小粉絲啊，來要簽名的是吧，那也要有個先來後到啊。我也是KO的迷弟呀。KO，先給我簽個名。。。” 說着便拉着人走遠了。

望着那倆人的背影，阿爽扶了扶眼鏡，恨恨的想：郝眉那個混蛋，每天不跟我作對就皮癢似的，這回肯定又是靠着和老大的裙帶關系去拉攏的KO。老大也真是，太偏私了，居然讓他來負責KO。他懂什麽呀，每天多做一點事就哀號遍野的，KO遲早得被他煩死。。。

美人拉着KO來到自己辦公桌前，偷偷往回看了一眼，又拍了拍KO的肩道：“別管他。來，這次新倩女的設計構思流程我有個PPT，我給你講講。” 說着拉了自己的椅子讓KO坐，自己又從邊上拉了一把椅子坐旁邊。

剛登入界面，那個蛋疼的寺廟赫然出現在眼前。美人誇張的咧了咧嘴，幹笑兩聲道：“大哥，行行好，幫我改回來呗。”

KO停頓了一秒，便放下抱在胸前的雙手，十指靈活的在鍵盤上跳動。不一會兒桌面又變回原來的設定狀态。

看到久違的女神照片，美人樂了一下，随即飛快的瞟了一眼KO，雖然KO表情上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但美人還是感到氣氛有點壓抑。美人眨了眨眼，舔了一下嘴唇說道：“哎呀，你別這樣了。伏爾泰都說了，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觀點，但你要誓死捍衛我表達觀點的權利啊。” 說着又拍了拍KO，“行了行了，你看，我也沒有嘗試讓你黑轉粉哪，你就當作沒看見得了。”

KO笑了笑說道：“我有她的素顏照，你想不想看？”

美人睜大了雙眼，忙道：“要！哎，你是從哪裏發現的，怎麽我從來都沒有找到過？”

KO沒有回答，只是上網打開了自己的郵箱，下載了一個壓縮包。

美人一把搶過鼠标，趕緊打開看。女神圖片有很多，有素顏自拍的，有花絮抓拍，也有媒體上的照片，都是P過之前的。KO還好心的把P圖前後的照片放在一起鮮明對比。一張一張翻下來，美人感到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情緒慢慢在心裏爬了出來，它的名字叫做“幻滅”。這些皺紋和贅肉都是怎麽回事啊？皮膚怎麽還沒有我好呀？這個世界還有沒有誠信啦？

美人呆了半晌，默默的點了右上角的紅叉，然後打開新倩女的PPT, 悶悶的說：“行了，還是工作吧。” 剛打開第一張幻燈片，美人啧了一聲，轉過椅子面向KO, 環抱雙手道：“你說你這個人蔫不悄的，怎麽這麽壞啊！ 快說，是不是你黑了人家電腦？”

KO看着他，眼中隐隐含着笑意，突然眉一挑，學着他剛才的語氣說道：“還是工作吧。”

美人哼了一聲，小嘴嘟了起來，憤憤的把幻燈片調成全屏，又揉了揉鼻子，按了按眼睛，弄了半天各種小動作，才嘆了一口氣，開始講解起來。

講着講着，美人逐漸投入了進去。認真講解的美人別有一番懾人心魄的魅力，KO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眯着眼睛看他，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多小時。

美人講完PPT也很振奮，剛才的不愉快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他站起來靠着桌子道：“目前我們在游戲中進行Profile，發現內存和CPU的問題需要優化。內存優化好辦，可以使用動态加載和卸載資源的辦法；CPU的話，我們目前在找合理的算法，你知不知道99年那部游戲巨作《Quake III Arena》？那款射擊游戲和我們的特技有很多類似之處，我打算試一試其中的Quake的平方根倒數算法。。。”

這時拿打印紙回來的阿爽正好路過，聽到後忍不住插話道：“這幾個問題我們前兩天不都讨論過了？如果使用動态加載和卸載資源，雖然減少了內存占用量，卻會在IO上造成加載時間延長的問題。這樣的此消彼長，還不如不做優化。quake裏的平方根倒數算法，從應用來說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能夠真正運用SIMD的并行運算能力，rsqrt_ps比quake版本快20倍以上。”

美人眉頭皺了起來，不滿道：“行啊行啊，別光站着說話不腰疼，趕緊拿出一個優化的方案來給爺看看。光動嘴皮子誰不會啊。”

阿爽沒理他，對KO說道：“KO, 你別去聽他的，這個人老是愛專牛角尖。現在游戲剛剛開始優化，又不是只有他說的那幾個地方，GPU和網絡都要優化的。游戲優化是要幾個方面達到均衡，他老是頂着一個地方使勁，一方面優化過頭，又會引發其他方面的問題。所以我們應該從簡單入手，循序漸進才對。”

美人瞪着阿爽，撇了撇嘴，又把目光移開，哼了一聲。

此時KO擡起頭對美人道：“這方面的源代碼你發給我一份，我來想想。”

美人看了KO一眼，“哦”了一聲。接下來誰也沒再說話，阿爽沒趣的走了。美人靠着桌子搖了一會身子，小聲的對KO說道：“你覺得他剛剛說的有沒有道理啊？你聽了整個PPT，也大概了解了一些進展，你覺得接下來優化該從哪裏開始？老三最近忙策劃，根本沒空管這些。”

KO看着他，目光柔和：“我都聽你的。”

美人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說道：“行了，我沒那麽小氣。雖然我看他不爽，但是如果你也覺得他有道理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再考慮一下。”

KO點了點頭道：“嗯，我看了再說。”

美人笑道：“其實也不用着急，你剛來，不用馬上幹什麽的，各方面都熟悉一下也得好幾天的。”

KO寵溺的看着他，并沒有說什麽。

美人朝旁邊看了看，站直了身子，“一晃就到中午了呀。”說着搭着KO的肩膀，彎腰湊近了神秘兮兮道：“我請你去外面吃飯，我們悄悄地走，別讓愚公猴子他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