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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緊貼着沁涼的電梯壁,身前是灼熱如火的男人身軀,盡管言辭激烈,可安言真的一動都不敢動了,隐隐的連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手心裏汗意涔涔,每根神經都僵硬緊繃要斷裂開了。
瘋了!
怎麽也沒有想到,這男人竟然還有這種興致。
熱鐵般的硬物抵着她,如淬了毒的刀刃架在脖子上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不僅讓人畏懼,還讓人難堪。
“無恥?”他睇着她,慢慢的,笑意自眼角蕩漾開來,墨黑的眸子浮光點點。
他笑起來很好看。
曾經,他的笑,就似春暖花開時,枝頭梨花綻放般賞心悅目、暖人心脾,有着說不出來的蠱惑人心的力量,無意間攥住人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安言最愛看他笑,簡直愛極了他的這個樣子,甚至魔怔到就算是他對着別的女人笑,她也是願意看的。
至少,她知道他是快樂着的。
可是現在,她用力的去看,也找不出那怕一絲一毫當年的痕跡,他眼眸如深潭,那笑便如潭底寒冰般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手落在她散落在額前的碎發上,輕柔的挑動,然後撩起,露出她蒼白帶着不正常紅暈的小臉上,看似溫柔可那力道落在肌膚上叫人窒息。
疼痛讓她下意識的偏頭躲避,他就勢再次握住她的下巴,叫她正視。
他低下頭,鼻息相聞,呼出的氣息撩動着她的肌膚。
他說,“今天是我這一年來心情最好的一天,原本還想回家後如果你乖乖的聽話,沒準我還會應允你的一兩個要求,只要不要太過分,我都會答應。”
他的大手指摩挲着她秀美白皙的脖頸,似情人的撫摸。
“可是,你怎麽就這麽不顧後果的跑到這裏來鬧了呢,一點都不像小時候那樣聽話。那時候你多好啊,總是柔順的跟在我身後,我說話時你就安靜的聽,從不插嘴,更不會反駁我的任何決定,只是依賴的看着我,知道嗎,霍鳴他們人人都羨慕我有這麽個乖巧懂事的表妹。”他低聲嘆息,像是在追憶那段青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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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閃現,安言愣愣的看着他翕動的嘴唇,心頭刺痛更甚,原來,他都記得。
只聽他話鋒忽轉,“可是你現在就越來越不聽話了。”
他的手驀地攥住她纖細的脖頸,語氣低冷,“連阿強都被你耍的團團轉,慕夫人,我真的小看你了,如果不是趙老爺子進了醫院,想必你已經成功離開這裏了吧。”
安言心中一驚,雙手掰着他的手,她竟然說不出話。
“就這麽想離開?”
安言被他捏的臉色發紅,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的聲音隐隐約約回蕩在耳邊,“一個個都想離開……”
安言悲哀的發現,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連他的臉都開始不清楚了,她能夠聽到自己努力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甚至聽不到他的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她自己在努力喘息。
她感覺自己要暈厥的時候,脖頸處驟然一松,重獲新生般,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吸氣,無暇他顧。
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甩進沙發裏,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便如失控的野獸……
安言做了個夢。夢裏,那個穿着白襯衫的男孩騎着腳踏車帶着她在柳絮紛飛的日子裏穿過校園的林蔭小路,之後,停在一家店面整潔的冷飲店前,男孩要了一杯冰水,給她要了一杯溫熱的珍珠奶茶。她捧着杯子插吸管,可怎麽都不成功,吸管的一頭早已變形。他在前面推着車子走,暖陽下,高大而略顯單薄的背影鍍了一層薄暈,落在她的心裏,她竊喜,甜蜜又有些尴尬,她不想被落下,更不想在他面前出醜,可手裏的吸管似乎在跟她作對。
忽然,他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她窘迫的無以複加,臉頰悄悄變紅,覺得很丢臉。
他笑笑,從她手裏拿過吸管和奶茶,一下就成功了。
她接過奶茶,嘴唇蠕動想說點什麽。
他卻揉揉她頭,笨丫頭。
寵溺而溫柔。
他說她是笨丫頭,可她卻感覺這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三個字更好聽的詞了。
那年的春風吹過,柔軟的漣漪滌蕩而來,空氣裏飄散着清甜的味道。
自此,那個春天烙印在心底,再也無法抹去。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安言閉了閉眼,昨天的混亂和不堪她不想再回憶,現在最要緊是爸爸的情況。
她掀起被子拖着疲軟的身子走出卧室,手機應該就在客廳,怎知她的手剛搭在門邊,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想去哪兒。”
男人的聲音讓她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的後退,然而腿太軟她踉跄了下身子居然站不穩,男人眼疾手快,接住她,然後将她抱回床上。
“累成那樣你居然還有力氣跑!”給她蓋嚴被子,男人笑道。
她一把拉住他想要撤回的手,力氣很大,使出吃奶的勁兒,“我爸怎麽樣了,我要去看我爸。”
男人任她拽着,不緊不慢的瞧她,瞧她白皙的臉上嵌着的那雙黑亮的眼睛,其中透出的急切讓他皺了皺眉,只是兩唇緊抿一言不發。
他似乎不悅,有了昨晚的教訓她學乖了,不再挑戰他的底線,她依舊拽着他不放,纖長如蝶翼的睫毛落下,半掩着,她放低聲音,“小時候我很笨,笨到連插吸管那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每次都是你幫我,所以,只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我才會喝那種珍珠奶茶。”她嘴角微翹,自嘲道:“我開始依賴你,依賴到你走後我的整個世界就像崩塌了一樣。盡管早就知道你會走,可我還是把自己弄得挺慘的,年年月月,我數着日子盼你回來。”她擡頭望他,水潤黝黑的眸子流動着波光,“文非,你知不知道,就算是現在,我還是很想依賴你,那種感覺早就入了骨髓,揮之不去,抹不掉了。”頓了頓,她滿含期盼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在幫一幫我,就像小時候那樣,好不好?”
一陣沉默過後,“你想做什麽?”
出乎意料的聲音,讓她欣喜若狂,“不管結果如何,我想親眼去看看他。”
慕文非同意了安言的請求,但有個條件,他必須去。
聽到趙永源轉危為安的消息,安言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喜極而泣,她失控的擦着眼淚,但是眼淚就像永遠流不完似的。
“別哭了,爸醒了。”趙麗潇遞給她紙巾時說。
她猛的站起想要進門,卻被攔住,“爸說要見慕文非。”
“不可以。”安言心頭一悸,反對的話脫口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禮拜開始日更,這一章少點,明天再補一些。
☆、第 31 章
“怎麽,我是洪水猛獸不成?”
安言臉色煞白的看着從轉角陰影處一步步走近的慕文非。
不能讓他進去,他身上帶的那些強烈的恨意任她再遲鈍也能夠感受得到,進去了,誰也不知道她們會說什麽,但她可以肯定,就算他只是平平淡淡的陳述事實也會把老爺子擊垮,那事實實在太殘酷,剛剛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的人怎麽受得了。
她向左挪了一步,擋在門口,垂着眸子不說話。
趙麗潇見她這個态度,附在她耳邊低聲說,“爸說如果見不到慕文非,就誰也不要去看他。”
半垂的睫毛顫了顫,嘴唇緊抿,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安言沒有動。
她不敢冒險,那是她的親人,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哪怕萬分之一的危險都不行。
趙麗潇見她執拗的不動,牽了牽她的衣角,“慕文非沒有告訴你他做這一切的原因,對不對?”
瞬時她臉色一僵。
昨天慕文非的話說的冠冕堂皇,一副救世主的嘴臉,可她知道,他說的那些只是用來糊弄她的,根本就沒有一句實話。
“爸應該知道,他想跟慕文非談的就是這個。你放心,老頭子既然醒過來了就沒那麽容易再被氣倒,再說,現在法律規定氣死人也是要付法律責任的,進了這門,他堂堂幕氏總裁也得顧忌這名聲。”
趙麗潇好說歹說,才使得安言讓開。
慕文非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說,“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不會那麽殘忍。
其實,她都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他。
他的身形頓了頓,繼而推開門。
二十分鐘後,門再次打開。
慕文非撩眼看她和趙麗潇,“讓你們進去。”
安言想也沒想,徑直掠過他進了病房。
慕文非扯了扯嘴唇,擡步向電梯口走去。
等在一旁的兩個助理随即跟在身後。
進了電梯後,其中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長相斯文戴着金絲框眼鏡的助理,習慣性的推了推鏡框,開口道:“老板,剛才收到那邊的消息,慕總所乘私人飛機已經起飛,大約下午一點三十分左右降落在清源國際機場。”
慕文非輕嗯了一聲,低頭,修長幹淨的手指摩挲了幾下袖口,“讓路俊把資料送到慕宅,就放在三樓大書房的紫檀木桌子上,就用他最喜愛的那塊乾隆年間白玉雕紙鎮壓着。”
“是。”
病房裏。
趙永源虛弱的仿佛垂暮老人,五十幾歲的人兩鬓霜白,眼中矍铄的光彩因這一場大病抹去了大半,安言握着他枯瘦的手,雙眼紅腫,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爸,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都是我的錯,我早就應該發現他的異常的,可我總是懦弱的逃避,一味的一廂情願,總以為時間會将一切沖淡,就算是烙在心頭的傷疤也會一點點撫平,他會慢慢改變态度,看見我的好,接受我,甚至愛上我。”她笑的苦澀無助,“現在我明白了,一直以來都是我癡心妄想。他從來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裏過。”
趙永源艱難的擡眼,疼惜的看着她,“孩子……”
她看着他,鄭重的道:“爸,你放心,我會讓他把不屬于他的東西還回來。”
不惜一切代價。
趙永源嘴唇顫動,目光複雜,虛弱的嘆息了片刻,“離開他……”
安言搖頭,淚水順着潔白的面頰流下,“我不會讓他有再傷害你們的機會。”
走出病房的時候趙麗潇的助理拎來早餐。
趙麗潇接過餐盒,“這一天一宿神經緊繃着,都沒想起來自己要吃飯,我這一頓可是昨天的晚飯加今天的早飯。”旁邊一直沒有聲音,她歪頭看一直沉默不語的安言,“吃早飯了嗎?”
安言搖了搖頭,目光毫無焦距的看着腳下的地面,不知過了多久,騰然而起。
“你去哪兒?”趙麗潇放下手中的餐盒,驚詫問道。
從醫院出來後,慕文非直接回了公司,把幾個部門負責人拿來的文件簽完之後,看了眼表,時間還早,而他又不願意那麽快就見到慕濤,于是撥了一個電話。
李瑞權,男,六十歲,金華銀行行長,趙氏集團的巨額貸款這個銀行就占了十分之三。這個人在業界有很高的知名度,國際交流會上經常有他的影子,跟上面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背景複雜,行事卻很低調。他年輕時曾經是慕濤手下的得力幹将,後因政治婚姻得到岳丈家支持,身份水漲船高,脫離慕氏,然而,這只是明面上的說辭。其真正的原因,慕文非也是費了些力氣才得以揭開。
慕文非約他的地方是一家日式餐廳,裝潢精致,日本菜做的很地道,尤其是壽司,聽說李瑞權十分熱衷于壽司。
“李叔叔,小侄這裏敬您一杯。”慕文非手握裝滿清酒的酒杯,笑意恭敬。
“好。”
乳白瓷杯相撞,悅耳叮鈴。
“李叔叔,我上次托您的事……”
李瑞權放下酒杯,低頭尋思片刻,再擡頭時笑了笑,“文非,叔叔看着你長大,也知道你的不易,希望能幫到你,可畢竟,那個人……”
“世事難得兩全,我心意已定,望屆時叔叔能做個鑒證。”
默了片刻,李瑞權似是猶豫,之後道,“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也會幫你的,只是這次趙家的事。”
慕文非知道這人與趙永源的關系匪淺,于是道:
“我知道叔叔與趙叔叔的關系,而我與趙叔叔的羁絆恐怕更深,這件事上我不想過多解釋什麽,有些事并非三言兩語便能道的清楚,您是明白人。”
李瑞權點頭,“好,既然你這麽說,我也不再追問。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所謂的鑒證我也答應,只是,你不要後悔才好。”
“不會。”兩個字,不用考慮,铿锵有力,冷芒畢現。
月夜下清輝遍布,慕文非踩着着這清輝,回到慕宅。
進了門,消失了一天一夜的趙婕熱絡的迎了上來。
“怎麽才回來,給你打電話也接不通,你爸回來了知道嗎?”說道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挑了幾下,毫不掩飾的挑釁意味。
慕文非不以為意的揚眉一笑,也不跟她廢話,“他在哪兒?”
“在書房。”趙婕回答的幹脆。
聽到答複,慕文非快走了幾步,又頓住步子,回頭瞧她,“阿姨不一起來嗎?”
趙婕嘴上說拒絕,腳下的步子卻是緊跟上來了。
慕文非諷刺的揚了下唇角,腳下步子加快。
走到書房門口,攥緊拳頭,敲門,沒有人應聲,他徑自推開門。
書房很大,至少是安言那個小書房的四倍,內裏擺設一如從前,每天有專門的人進行打掃護理,所以占據整間屋子的三面書架上的書整潔如新,慕濤站右側書架前,他的身邊是一張紫檀桌子。
聽見聲音轉過頭看他,他們兩父子的眼睛長得特別像,狹長,眼眸黑亮,尤其是憤怒的時候,眼睛亮的就像是有團火在熊熊燃燒。
此刻,慕濤就是那麽看着他。
他故作輕松的走上前,“爸,您回來怎麽不說一聲,早知道……”
啪的一聲,一疊東西摔在他身上。
紙張飛散,飄悠跌落。
“因為這些,你搞垮了趙家的公司?!!!”慕濤震怒,呵斥的聲音震耳欲聾。
慕文非就像是沒聽見一般,自顧自的輕笑,“如果不用這些非常手段,您根本就不會回來,我記得,您說過,會在那邊養老再也不會來的。”
“你到底要幹什麽?”
慕文非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不顧對方鐵青的臉色,一字一句慢慢道:“沒什麽,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如今,我也想嘗嘗擺布人的滋味如何。”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慕文非,你好大的膽子!”
慕文非卻轉過頭不再看他,目光在地上散落的紙張上逡巡,最後定格在一張紙上,他彎腰撿起,“我沒有失憶,更沒有失心瘋,當然知道站在面前的是誰。”他擡頭看氣的目疵欲裂的慕濤,舉起手裏的那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一些時間地點,“爸,您再看看,看看這上面些的到底是不是事實。為什麽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你還有趙家兄妹。為什麽,你能給我一個答複嗎?”
慕濤的臉一點點蒼白,慕文非看了眼門口只餘一個淺藍色衣角的趙婕,回過頭,目光對上他,認真而又執着,“為什麽?”
沒有回答。
他忽兒一笑,“你不說沒關系,我先回答你的。”
“我可以告訴你,不錯,我就是要把那個公司弄垮,目的就是讓趙氏兄妹一輩子的心血付之東流,讓她們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為力,無法挽救,我想讓他們嘗一嘗失去的滋味。”
“慕文非——”趙婕推開打開一半的門,走了進來,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可以看得出,此時她已經是盛怒的極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感謝chem的霸王票。作者君表示會努力滴,偶也!!!(還有之前的多啦A夢被盜了,兩張霸王票,在這裏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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