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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末, 夏日炎炎。
k市國際機場的1號航站樓內,迎着全景天窗灑下來的叫人睜不開眼的燦爛日光, 一行談笑的年輕人從國際到達口陸續走出來。
“唉喲,睡了一路,真舒服啊!”
“你是舒服了,鼾聲打得我們都睡不着。”
“啊?我打鼾了嗎?嘿嘿不好意思啊各位——頭一回睡公務艙, 丢人了丢人了。”
“我也是第一次坐公務艙, 比起經濟艙果然寬敞, 也舒服多了。要是換了以前學校出資參加比賽那種經濟艙,在那麽窄的位子裏蜷七八個小時, 下來人都該僵了。”
“這就得多謝我們組長的升艙獎勵……哎?說到湛哥, 他人去哪了?”
一行人裏有了第一個發現的,所有人後知後覺地跟着停下來, 一個個表情茫然, 左右四顧。
“對啊,湛哥人呢?”
“卧槽,組長走丢了?”
“我們不是優先下機的嗎, 也沒其他乘客一起下來, 怎麽可能會走丢?”
“剛剛出飛機廊橋還在的啊, 怎麽突然不見了?”
“……”
“哎, 學禹, 你不是跟湛哥一起走在後面嗎?你見他去哪兒了沒?”
随着最後開口這人的話聲,int參加松客杯大賽這一行人的目光紛紛落到最後面去。
孟學禹沒防備自己突然成為衆人焦點,表情有點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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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起食指推了推眼鏡, 低着聲指了指身後:“剛剛他停到一旁接電話去了,叫我們不用等他。”
幾人一愣。
等反應過來,有人發笑:“讓我們別等,你就真一句不說跟着我們走了啊,白眼狼也沒這麽個當法的吧?”
孟學禹張張嘴,想辯解什麽,但最後還是壓了回去。
“行了行了,學禹也不是故意的。就別怪他了。”
“哎你們瞧後邊,湛哥那不是來了嗎?”
“湛哥,這兒!”
“……”
握着手機的駱湛腳步一停,擡眼看向聲音來處。見着一行人都等在出口眼巴巴地望着他,駱湛只得擡手示意了下。
然後他皺着眉,一邊拖着飛機箱往前走,一邊低聲說:“染染怎麽會跟着一起來?我不是說了,讓你先把我回國的消息瞞住?”
電話對面,譚雲昶語氣委屈。
“這能怪我嗎?你們那邊松客杯一拿到一等獎,各種電子刊物的科技版都登報了。唐染妹妹又天天盯着你的動靜,更有我男神那樣手眼通天的背景随她打聽什麽——這我哪瞞得住?”
“瞞不住,你索性就連我們的航班時間一起招了?”駱湛聲音冷淡地問。
譚雲昶語塞幾秒,嘿嘿兩聲想搪塞過去:“祖宗,我是這樣想的,你看你早晚都得見,是吧?而且你們這次賽程中間出事多耽擱了半個月,現在唐妹妹眼睛都拆完線了。就算認出來,情緒稍微激動點,應該也沒、沒啥事了?總不至于還能,額,影響眼睛恢複……吧?”
譚雲昶自己都越說越心虛,駱湛更是陷入沉默的不安裏。
他無法預料唐染發現真相時會有的反應,更擔心那裏面的某個反應會将事情導向到一個不好的結果去。
駱湛第一次面對某件事,發現自己竟然會擔憂到選擇逃避。
駱湛煩躁地揉亂了頭發:“航站樓裏人流不少,待會兒和他們一起出去,我找機會從後面先離開。染染問起來,你就找個理由掩過去。”
譚雲昶:“啊?那我到底要找個什麽理由?”
駱湛沒表情地耷拉下眼皮:“就說我腿摔斷了,送回家了。”
譚雲昶:“……祖宗,咱對自己倒也不用下這麽狠的詛咒吧?而且真要是這個理由,唐染妹妹肯定更急着要看見你了。”
駱湛:“那就你來想。”
“哎?我怎麽——”
沒等譚雲昶說完,駱湛心煩意亂地挂了電話。
此時他也已經走到int實驗室松客杯項目組的一行人面前,駱湛腳步沒停,垂着眼沒什麽表情地拖着行李箱經過去。
“走吧。”
“湛哥,誰的電話啊?”離着近的嬉笑着湊上來,“難道是女朋友查崗?”
駱湛懶得解釋:“譚雲昶。”
“哦,譚學長啊,他們已經到機場外面了吧?不過,這專門避開我們接的電話,我還以為我們實驗室要有嫂子了呢。”
駱湛眼神頓了頓,沒說話。
他的另一旁,有人玩笑着接過話頭:“湛哥這脾性哪能有女朋友啊?前兩年學校裏不是傳了個段子,說駱校草最擅長的領域裏,ai只能排第二項,第一項得是辣手摧花——論冷漠程度,在校草榜上也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我知道,我還親眼見過!上次我們從實驗樓出去,實驗樓前門攔了個特漂亮特大膽的女生跟湛哥表白——人家還在真情實感地示愛呢,湛哥他竟然打着呵欠就從側門繞過去了!”
“對。”最先開口的人賤兮兮地笑起來,“就算有了女朋友,三天不見他肯定就把人長什麽模樣叫什麽名都忘了——這可是天生适合投身科學事業的命,我們這種脫離不了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就別指望了。”
“哈哈哈,那照你這麽說,我們菜的原因在六根未淨上了?”
“可不是嘛。”
“……”
駱湛從14歲進了k大少年班,就一直是自帶一身話題度的風雲人物。加上他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懶得和任何人計較,所以實驗室裏平日也沒少開他的玩笑。
對這點,駱湛早就習以為常。
此時他滿心思索着待會兒如何脫身、離開後又如何萬全準備他和唐染的正式“見面”,就更不會管那些人聊到什麽地方去了。
等快要到接機出口,人也越來越多,駱湛從行李箱外袋裏取了棒球帽,扣到頭上壓低了帽檐,自動落到後半段去。
int一行人從拉出的圍欄裏繞出來,沒走幾步就見到了來接機的譚雲昶。
“譚學長?真是你來接機啊。湛哥剛剛還說……”為首的剛要回頭找駱湛,就被突然上前的譚雲昶一個熊抱抱住了。
譚雲昶大力地在那人背上拍,一副要熱淚盈眶的誇張模樣:“功臣回國,熱烈歡迎啊!同志們辛苦了!”
那人被拍得懵住,一時也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他旁邊的其他人沒被拍傻,但此時正有一個算一個,目光古怪地盯着譚雲昶身後一兩米位置站着的女孩。
時值炎夏,即便航站樓內中央空調放着冷風,大天窗外燦爛到耀眼的陽光也仍能叫人覺出迎面而來的燥熱感。
但那個穿着淺杏色中長裙的女孩站在那陽光裏,裸露在外的線條優美的頸和手臂都透着一種雪色似的白,像是極少見光,白得剔透漂亮。
長發烏黑,眸子溫潤。
她的眼神不及同齡女孩那樣靈動活潑,似乎還有些黯,但又莫名透着種靜态病弱的美感。
幾個剛被國內熱情的日光辣了眼的男生們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一出來就受到這樣的“暴擊”,反應最快的也呆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譚學長,你你你這是打哪拐來的美人兒啊?拿了一等獎回國還有這福利嗎?早知道我給你抱回來一屋子獎杯獎牌你信不信!”
“滾你的,”譚雲昶笑罵,“要色不要命了是不是,誰的都敢惦記?”
“啊?”跟着回神的裏,有人頓時哀嚎,“已經名花有主了啊?”
“這是哪坨牛糞?主動點站出來,我們還能饒他——”
“駱駱!”
一直安安靜靜地壓着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此刻女孩突然轉向某個方向,喊出了聲。
int衆人怔了下。
“我們實驗室有叫這個名字的嗎?”
“落落?可這聽起來像個女孩名啊?”
“但确實是跟譚學長一起來的,應該就是我們實驗……等等,湛哥姓什麽來着?”
“…………”
幾人在看見小美人的興奮狀态裏第一時間鎖定唯一名字裏待luo字的嫌疑對象,然後紛紛呆立當場。
他們裏還有人不死心,順着站在那兒的女孩的視線看向身後——
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還戴着頂壓得很低的黑色棒球帽,身量修長的青年拎着行李箱,側背對着他們,似乎要從另一個方向離開的模樣。
此時那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停住了,挽起運動服袖子的手臂露着半截,修長白皙的指骨收得發緊,攥在行李箱的拉杆上。
攥得很僵。
int的幾人湊頭。
“完了完了,沒戲了,還真是找湛哥告白的。”
“都追到機場來了,真厲害……不過這個也太大膽了吧?那個稱呼,我就記得以前老學長們還在實驗室裏的時候說當年開過一款ai語音助手用過這名,起名的差點被滅口了——這小姑娘是不是從譚學長那兒知道的,竟然敢直接喊哎。”
“但是你們看湛哥都停住了,這說不定也不失為一種吸引注意力的好法子?”
“這法子可能導致的後果太恐怖了好嗎?”
就在他們為這個看起來纖弱漂亮的小姑娘捏一把汗的時候,他們聽見小姑娘再次開口了。
“駱駱……”
和前一次不同,她的聲音低落下去,好像有點努力想藏住但沒能藏住的委屈。
“你不想看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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