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上仙是個可憐蛋06

接下來兩天,就連其他隊都發現了餘武隊裏奇怪的地方。

餘武隊裏的隊員年齡分布比較平均,除了阮明池以外,其他隊員的關系都還算不錯,走哪兒都是一群人。但這幾天,崔融宿舍的四個人在一起,季浩和殷學林在一起,然後就是阮明池獨自行動。

隊伍瞬間就碎了。

“什麽情況啊?你們和浩子他們吵架了?”

每逢遇見這個問題,崔融他們都笑着搖頭:“沒有啊。”

沒吵架,就是不知道怎麽再和這個曾經看不起的小夥伴兒一起玩了。

就連殷學林也說:“浩兒啊,要不我們去崔融他們宿舍玩玩?大家好幾天沒一起打牌了,明天不出操,可以玩晚一點。”

季浩把雜志放下,搖頭:“我一會兒要寫作業,不去了。”

“寫什麽作業啊?回頭我找林宏他們拿過來抄就是了。”

“沒必要,我寫完了拿你抄。”

殷學林急了,“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我這不是幫你修補關系嗎?走啊。”

季浩擺手:“不去,我又沒做錯。”

“你這……”殷學林想發火,想了想又洩了氣,說,“算了,我過去坐坐,看看他們是什麽意思?陰陽怪氣的。”

季浩把雜志立起來,擋住了唇,露出彎彎的眼睛,說:“學林,你真像我女朋友。”

“滾!”

殷學林甩門走了,上了鎖的門同時也隔離了外界吵雜的聲音。窗外的夏蟬“吱吱吱”地叫個不停,風被悶在了屋子裏,冷白的燈光從頭頂上照下來,季浩歪了歪頭,看向了隔壁正奮筆疾書的阮明池。

“阮小仙。”他喊道,“你看,我們兩個人算是同命相連了,能不能結成聯盟戰線啊?”

阮小仙低着頭,毛茸茸的腦袋壓在書桌上,沒有一絲反應。

季浩腳尖在地上點了點,坐在電腦椅上滑到了阮明池的身邊,足尖再一點,停下,距離不遠不近,正好在阮明池的絕對禁區外。

視線落在少年熱的直往下淌的汗水上,想了想,起身離開。

下樓再回來,季浩手裏拎着滿滿一袋子的老冰棍。先是去了崔融他們宿舍,一人分了一個,吃人嘴短,氣氛眼見着回暖了一點。

殷學林吃着冰棍跟他一起回了宿舍,一邊吸溜着一邊說:“還說無所謂,這是誰啊?眼巴巴地買冰棍去了?”

季浩笑着,從塑料口袋裏拿出最後兩個冰棍,狀似随意地丢給阮明池一個,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這是給我自己和阮小仙買的,你得意個啥?”

“別嘴硬了,誰還不知道誰嗎?”

“真沒。”季浩靠着床柱,點了點阮明池的桌面,“快吃,等會兒化了。”

阮明池維持着寫作業的姿勢,但季浩看的清清楚楚,那雙黑露露的眼睛已經黏在了桌面的老冰棍上,才剛剛有些雛形的小巧喉結滑動了一下。

季浩抿着嘴,撕開自己的老冰棍包裝,将奶白色的冰棍放進了嘴裏,裹的滋滋作響,繼續說道:“那天張進過來我就說了,我早晚升上青年組,不能因為怕得罪人就不升,時間它也不等人啊。所以他們有意見真不是我的問題,該調整心态的是他們,不是我。”

殷學林想了想,點頭:“話是這麽說……啧,但你升的也太猛了。”

“怎麽的,我還得故意壓着,哄着,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提高成績呗。”

“……那也不是。”

季浩不再理這個操心的,轉身回到座位上,腳往後一蹬,回到自己的桌子前面,打開暑假作業,一手拿着老冰棍,一手握着筆,低頭寫了起來。

隔壁傳來撕扯包裝袋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裹吮冰棍的吸溜聲。

這些聲音都被刻意地壓着,小心翼翼,像是一只從洞裏探頭出來的小老鼠。

季浩抿着嘴笑,手中龍飛鳳舞,在曾經的學神面前,這些暑假作業就像幼兒園的題目一樣,手到擒來。

兩個小時,一本暑假作業全部做完。

季浩把筆丢下,書本合攏,起身的時候伸了個懶腰。

已經有點晚了,另外兩個人都上床躺下,殷學林睡在涼席上,手裏拿着個充電的小風扇,見他起身,放聲說道:“熱死了!”

另外一邊阮明池睡在薄薄的棉絮上,一動不動好像睡着了,但沒有消暑設備的盛夏委實難過,阮明池的皮肉直接和床單接觸,季浩隔着老遠都能夠感受到他痛苦。

得想個辦法,這幾天真的太熱了。

殷學林在背後喊:“先別急着上床,聽我勸,先去洗個冷水澡。”

頓了頓。

殷學林又說:“話說你怎麽沒出汗?不熱嗎?”

季浩本來打算直接上床,聞言停下動作,說:“熱。我要是買個空調回來,老餘會同意嗎?”

“抽不死你丫的!”

“為什麽我們宿舍連個風扇都沒有?”

“因為風扇不能滿足所有人,吹不到你你生氣,吹不到我我生氣,未免我們自相殘殺,所以它決定自殺。”

季浩被逗笑,耳尖的他聽見隔壁床也傳來輕笑聲。

最後季浩還是去洗了冷水澡,然後順手關了宿舍的燈。

熄滅的燈光似乎也同時帶走了一部分讓人難忍的高溫,季浩躺倒在床上的時候聽見頭頂傳來怯怯軟哝的小聲:“謝謝。”

聲音很輕。

藏在風裏,好像一吹就散。

但季浩的耳朵尖,他聽見了。

“不客氣。”他說。

不太确定阮明池是為哪件事在道謝,但無所謂了,會對他主動說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

第二天,選拔賽。

全隊的選拔賽,通知早上九點開始,不用出早操。不過因為要熱身的原因,也不能睡懶覺。

季浩的生物鐘讓他到點就醒了,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誰,是前世日夜颠倒的研究員,還是今生禍亂蒼生的天魔,後來他想起來,我只是季浩而已。

醒了醒神,隔壁床穿來輕微的動靜,他仰頭看過去。

隔着朦胧的蚊帳,就看見阮明池盤腿坐在床上疊毛巾被,動作很輕很輕,好似早已習慣了無聲無息地活着,從床上下去的時候墊着腳尖,關上洗手間的聲音微不可查,小心翼翼地生怕驚擾到了其他人。

對床的殷學林呼嚕打的震天響,徹底放飛自我。季浩想了想,從床上跳下去,也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洗手間門外,輕輕扣了一下門。

“叩叩叩!”

阮明池詫異的把門打開,眼睛睜的很遠,黑露露的,牙刷拿在手上,嘴裏都是白色的泡沫。

“唔?”

鼓着腮幫子的模樣像只小倉鼠。

季浩沒刻意攀談,進了廁所放水沖水,再洗漱一番,一氣呵成。只是偶爾擡眸看上一眼,就看見了洗漱鏡裏的少年眼底壓不住的緊張不安。

洗手間太小,兩人擠在小小的洗漱池前,盛夏清晨的熱氣依舊蒸騰,兩人都暫時沒有穿上衣,偶爾挨碰上的手臂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的熱量和汗水。

“起那麽早幹什麽?”季浩的目光落在洗漱鏡上,語氣平靜地問。

阮明池垂下眼眸,避開季浩的目光,說:“早操。”

“沒有早操。”

“選拔賽。”

“哦……一會一起早操。”

阮明池擡眸的時候,季浩幾乎聽見了他都擠到了嘴邊的拒絕,但最後到底沒說出來。

垂眸,慢吞吞地刷牙。

這是默許了。

季浩在心裏輕笑。

上仙,昨晚上的冰棍好吃嗎?

兩人洗漱結束,下了樓,一前一後隔了五米往運動場的方向去,走的并不快,也沒有交談,期間阮明池往身後看了一眼,視線對上,季浩臉上洋溢出笑容。

初升的太陽照在他的臉上,黑眸深處湧出金色的光,很暖。

阮明池将頭轉回去,雖一言不發,但腳下步伐微不可查地緩了些許。

今天運動場上的人依舊很多,田徑隊的在跑樓梯,籃球隊和足球隊的在排隊跑圈,運動場邊緣一圈還有羽毛球隊和乒乓球的隊員在進行蛙跳、蹲跳、俯卧撐等項目的訓練。

游泳隊今天沒有人過來。

都是半大的孩子,每天起早摸黑的訓練,得了機會恨不得睡個天荒地老,誰來啊!

也就阮明池了。

看着進了運動場就跑出去的少年,季浩揚眉。

阮上仙這是為自己的做了一個吃苦耐勞天才少年的人設。

呵,沒想到內心戲還有點兒足。

兩人一前一後,繞着一圈四百米的球場跑了四圈,阮明池停下,季浩也就停下了,按照平日裏的習慣做了兩組訓練,等着太陽徹底升起的時候,也來到了最後一項——拉筋。

阮明池自己壓了會兒肩,大約是覺得訓練的程度不夠,蹙眉看了季浩兩眼,欲言又止的。季浩想等他開口,誰知阮明池最後卻嘴角一抿,轉身打算走了。

“小仙,你幫我一下。”季浩在他之前,開了口,“一個人怎麽都不得勁兒,你幫我用用力。”

“……好。”

阮明池走到季浩身邊,季浩已經轉身背對着他,雙手朝後,感覺自己的手腕被兩只手握着,一點點地施加力氣,交叉,反剪。

這個過程還是有點痛苦的。手臂內側的肌肉被拉扯着,連帶着肋下也傳來灼燒般的撕裂感。季浩低着頭,一聲不發,忍耐到了拉筋結束。

接下來,換人。

阮明池轉身過去的時候說了一句什麽,要不是季浩耳朵尖,簡直要聽不見。

季浩雙手抓住阮明池的手腕,同樣将他手臂在身後反剪,一點點施加力量的時候,同時說道:“你長的跟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就這麽叫咯。”

“別……這麽……叫……”阮明池的筋骨作為男孩子而言,軟的有點過分,季浩輕易就将他的手臂在身後交了個大叉。

作者有話要說:  季浩:“謝謝我。”

阮明池:“什麽?你要說是冰棍的話……”

季浩:“看不出來?我在幫你拉仇恨啊!”

阮明池:“……我還以為是花孔雀在開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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