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離心
內庭中從來沒有秘密。
第二日一早,美人們就都聚在福熙閣外,個個掩唇輕笑,眼裏盡是譏诮、得意和幸災樂禍。
她們在等着看王妃如何發落那個狐媚子的程美人。竟敢在王爺跟前用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也不知是怎麽從外頭帶進來的,果然是姨娘養出來的,品行就是下乘。
趙靜柔更是惱火,這程美人平日裏一見到王爺,就眉飛色舞沒有半刻安分。只因王爺嫌惡,又不曾理會于她。所以趙靜柔才懶得擔悍婦之名,在新美人進門不到一年時就嚴加處置。孰料她竟有這樣的膽子,敢用合歡之物博寵。
「傳旨下去,讓趙方搜整內闱。」趙靜柔深嘆一口氣,默然道。
「年關近了,這麽做動靜是不是大了些。」翠岚輕聲問道。
「王爺都氣得動手了,不然,姑姑以為,這事可以悄悄地過去?」趙靜柔頓時眉目淩厲。
「老奴胡塗,」翠岚忙道:「只是,趙管事一人,恐難得周全公允。」
「含綠太寬和,讓翡玉同趙方一起去。一處也別落下!這府裏也是寬縱的太久了。」趙靜柔說罷,手掌恨恨地落在身旁的案幾上:「還有這個程美人,着實可惱…」
翠岚思忖着說道:「她雖是庶出,但是進門還不足一年。而且,程郎官那裏——聽說,王爺還想起用他家那個小郎君。」
「如此才最可恨!」趙靜柔愁眉深皺。
翠岚眼角微微吊起,聲音中透着涼意:「依老奴看,也不必再挪地方引人注意,就讓她在曼音閣禁足。哼,關到——誰都不記得的那一日,就是了。只是,可惜了那院子!」
趙靜柔略一遲疑,便自去飲茶,不再言語。
翠岚福身道:「老奴,這就安排下去。」
說罷,徑直去到外頭宣了王妃的旨意。
一聽說整肅內闱,美人們都花容失色、心驚膽跳。本是來看熱鬧的,萬不料風煽的太大,程美人這把火竟無端燎着了自家裙角,慌忙一個個的都尋了由頭,哄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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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已近,王府明面兒上和泰安穩,底下卻是暗潮洶湧。府內人人自危,如履薄冰,只有錦畫軒裏靜的一絲兒風波都沒有。
初苒已經可以出門了。天兒好時,偶爾會披了鬥篷,握了手籠,收整得嚴嚴實實,在牆根兒下,循着暖陽散步。就好比今天,已走出老遠去,陪在一旁的小桃也不曾呱噪她。
「噠噠噠…」跑馬道上兩騎翩然。
能在這府中縱馬的,初苒自然知道是誰。避也是來不及,匆忙間只得背轉過身去。
遠去的馬蹄聲卻陡然轉折,得得得,緩緩返回,一直尋到花徑上來。
蕭鳶下了馬奔到初苒身前,滿眼俱是驚喜:「果真是你。身子大好了?」
說話間,已是将初苒攬在懷中細看,任小桃在一旁幹咳數次也不濟事。初苒有些無措,擡眼看到蕭鳶身後的馬兒,才不着痕跡的輕輕掙開,走了過去。
這馬初苒見過數次,想是蕭鳶極喜歡的。馬兒通體赤棕,高大無比,毛色溜光水滑,四只烏蹄立在地上如鐵鑄一般。
「它叫什麽名字?」初苒盈盈問道。
蕭鳶一怔,笑道:「盼兒怎知它有名字?」
初苒笑道:「王爺的愛駒,怎會沒有名字?」
「叫嘶風,是匹戰馬,可上疆場厮殺。」蕭鳶面露得意,像是誇耀自己的孩子。
初苒立時收住了想去撫摸嘶風鬃毛的手,略略退後,問道:「它可會踢人?」
蕭鳶聽了哈哈大笑,猝然攬過初苒纖柔的腰肢,翻身上馬,将初苒擱在鞍前,笑道:「這般就不會。」
小桃急道:「王爺,使不得,馬上風大。」
蕭鳶卻不管她,一拍馬頭,說道:「嘶風,慢些跑。」
「咻——」
嘶風奔竄而出,依舊風馳電掣!
馬上的視線很好,嘶風的速度,讓久宅的初苒頓時如蒙大釋一般。
蕭鳶有些無奈,一手執缰,一手攬住初苒,在她耳畔輕言:「嘶風性子躁了些,若是你怕,本王就讓它停下。」
初苒正在興頭上,回頭燦然一笑,大聲說道:「不必,這樣很好。」
滿眼的明媚鮮妍,晃得蕭鳶都失了神,旋即笑道:「甚好?過會兒可不要後悔。」
蕭鳶缰繩一抖,嘶風如箭一般奔出西門,向郊外跑去。他日日都馳馬在這條路上,卻從不曾如今日這般豪情頓生。朔風如刃,都化解在懷中的這一抹溫柔裏;十年心囚,都因為懷中漫溢的甜蜜,而纾解釋放。
蕭鳶眼神一凝,調轉馬頭,徑直朝密林深處馳去。
路漸漸生僻…
終于,嘶風停在一處山脊上,蕭鳶摟着初苒,遙遙看向山谷。
谷下的一沃平原中,兩軍正在對陣演練。撼動山巒般的吼聲陣陣傳來,旌旗迎風獵獵。馬兒鼻中呼出粗重的白氣,軍士們赤膊沖殺,汗珠兒在冬陽下折射出點點光亮。
蕭鳶将初苒抱下馬來,攜着她的手走到崖邊,幽然道:「盼兒,你可知本王的心?」
初苒遼看谷中近乎白熱的兵演,心下也不免跌宕,輕道:「王爺的心在天下。」
蕭鳶摟過初苒,将她的頭壓在自己心膛上,悶聲說道:「好生留在本王身邊。你要的,本王都可以給!」
初苒心中有些發酸,這麽多日子,她不是冰山,不是頑石。不管她曾經的感情經歷有多麽蒼白,也不妨礙她觸摸到蕭鳶心中的摯誠。
只可惜——可惜…
初苒掙開蕭鳶固執的擁攬,看向這個英姿勃發的男子,又看向谷中的軍陣。她從來不想理會他們這些皇族中血腥的紛争,後世的她對于朝代更替的感覺,只不過是史冊上翻過的一頁紙。
但是當蕭鳶的心近在眼前,當他溫熱的氣息就噴灑在自己額間耳畔。初苒覺得自己似乎不可抗拒的置身其中,竟無法控制自己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說。
她微微一笑:「王爺究竟是要給我什麽?」
不待蕭鳶回答,初苒又一指谷中,神色漸漸肅然:「用這樣的方式麽?」
蕭鳶目光如炬,灼灼地看着初苒。初苒也無懼的看回,殷殷說道:「王爺,那個人是王爺嫡親的哥哥,若王爺果真如盼兒猜想的那樣做。只怕王爺非但不會解開困擾心中多年的疑惑,還将永無開懷喜樂之日。」
蕭鳶微微側身,撇開了初苒清澈的目光,沉聲道:「他即位不久,就病了。幾年間,朝局發生了許多大變故。先有宋恒道獨攬朝政在前,後有舜陽王、長公主瓜分皇權在後。近兩年,我大晟已快不複蕭姓了。」
初苒聽罷,泠聲道:「可是,王爺在谷中演兵,卻未必是近兩年的事吧。」
蕭鳶目光一縮,又驟然哈哈大笑,伸出手去揉捏初苒的臉頰。不待初苒愠怒,他又猝然收回,喜怒不明地昂首言道:「盼兒是皇兄派來的說客麽?」
「我是在為王爺着想。」初苒耐着性子說道:「王爺不是一直在為十年前的事情困惑麽,如今王爺已經不想再探究個中緣由了麽?有些事,做了便是滄桑巨變;有些事,一旦湮滅,時過境遷後就再難辨真假。王爺是要帶着疑惑過一輩子麽,還是要等到真相大白之後再去追悔莫及呢?」
「哼,依盼兒看,若不是這些年王爺與皇上兄弟離心,那些什麽宋恒道、舜陽王也未必就有機可乘!」
「你當真是在為本王着想?」蕭鳶聲音清淡,也掩不住話裏的反诘之意。
「不然王爺以為呢?盼兒一個無名孤女,朝局于我能有多大影響!」初苒答得冷靜:「但是那些慫恿王爺妄興刀兵的人呢,他們借王爺之名圖得是什麽?所謂疏不間親,大晟是蕭氏天下。待他們功成名就之時,史冊上留下的不過是王爺一人的罵名罷了。天下人诟病的,也只是王爺一人而已。」
蕭鳶一臉陰沉,負手背身過去,說道:「盼兒多慮了,皇兄苦熬十年,早已油盡燈枯,身後又沒有子嗣。不必本王去謀劃那等龌龊事。」
沉甸甸的話題,令兩人的情緒都跌倒谷底。蕭鳶的話雖涼薄,但想想元帝的狀況,初苒也一時語塞。
蕭鳶确實什麽都不必做,他還這樣年輕,又有子嗣傳承。論實力,他坐擁建州一十七郡,骁兵悍将,富可敵國。只待元帝駕崩,他天時地利俱在,稍許籌劃就可以入主晟京。更何況,他蕭鳶本就是皇天貴胄,名正言順的嫡皇子,時機一到,他君臨天下,也是天命所歸!
初苒忽然有些愣怔,自己這近乎傻氣的率性之言是怎樣就脫口而出了?到底是為了怕蕭鳶追悔莫及,還是對那個可悲又可嘆的元帝心存憐憫,抑或是不忍看到這一雙天之驕子兄弟相伐…
蕭鳶眯了眼看着初苒悵惘的神情,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她雖口口聲聲說是向着自己,話外卻對皇兄諸多維護。她究竟是誰,真是皇兄的人麽?
蕭鳶眼角輕跳,早已攢的發白的手,狠狠一握,似要将那剛剛湧起的念頭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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