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雪琊如意瓶
猶如一出好戲,精彩的開鑼。元帝看着各人瞬息萬變的臉色,不禁挽唇一笑,初苒今日這一石出去,何止三鳥而已。
現下生生攪渾了後宮這一池靜水,日後必然氣象一新。
激得麗嫔拙像畢露且不說,外頭一直豎耳傾聽的人,未必就沒有什麽想法。連平素少言寡語的惠嫔,今日也忍不住頻頻開口。元帝從來不知,原來惠嫔竟是這樣會說話。
他索性順手推舟道:「那是自然,惠嫔素來孝賢,如今有心侍奉太後,朕焉有不準的道理。且不止惠嫔,從此這宮中的嫔妃,都需循了這個規矩才是。」
「清竹,惠嫔身子不便,你去拟出一個章程來,待朕批過後,便下發到各宮院去。」
一聲「清竹」喚得麗嫔心神一蕩,縱有萬般不情願,也只得柔柔地應下了。
初苒見元帝如此安排,倒像與自己早有默契似的,心裏暗暗贊嘆。他是不是也在期待着,日後嫔妃們的粉墨登場!
長春宮裏。
朦朦的春日透過密致的樹葉照在忙碌的宮人身上。輕快的腳步,翻卷的衣袂都帶起一陣陣愉悅的風。宮中多年沒有晉升過妃嫔了,不曾出頭的宮女內侍們只能做雜役,或是伺候那些漸漸老去的美人、女禦。如今驟然出了一位地位極尊貴的璃貴人,又被調來東宮裏伺候,出頭之日、富貴之時似乎就在眼前。叫人如何不似做夢一般!
每人臉上都帶了愉悅的笑,忙着清點造冊、擺弄家什、掃灑整理。
內侍府這次給長春宮調撥了女官兩名;大小宮女十二名;內侍太監及粗使太監十八名。初苒請旨,将兩名女官知春和知秋分設為司典、司儀,統領一衆宮女太監在長春宮侍奉太後靈龛。而自己的凝華殿裏只留了宮女太監各六名,其中,就有荻泓曾經提到的頤珠。
穆風現在已經離宮去了齊姜,元帝的病情變化和他們之前商量出的驅毒之法,都要報知荻泓斟酌。如此一去一回,少說也需一個來月才能回宮。初苒身邊一時沒了可用之人,便奏請元帝,讓小祿子動了些手腳,将下院為奴的頤珠混在調撥宮女中,一同調進了長春宮。
第二日,初苒便尋了個由頭單獨見她。這頤珠容顏憔悴,身體單薄。對初苒的溫言詢問,幾乎一言不發,寡言到近于靜默。初苒卻不以為杵,在這朝不保夕連皇帝都身不由己的深宮中,最難得的便是榮寵不驚。頤珠這些年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如今一朝入了長春宮,有了庇護和倚仗,卻仍是波瀾不興。并沒有一副感恩戴德、泫然欲泣的摸樣,可見是個肚子裏裝得下事兒的。至于能不能擔得起事,日後再看便是。
初苒将一個年齡極小甚是老實的小宮女改名寶珠,與頤珠湊成一班,做些園中的粗活。聽小祿子說,這小宮女入宮時日淺,身後也還算清白,便安排下了,日後也好給頤珠做個幫手。
這日,宮裏才剛剛收拾出個大概齊,各方賀璃貴人晉位的賀禮就陸續送到了凝華殿內。
初苒一邊翻看,一邊仍在琢磨前幾日上巳節時,湖邊各人的反應。那位惠嫔的聰明顯見得比麗嫔高明了許多,若不是身子不好,這後宮只怕根本沒有麗嫔說話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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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早,初苒就認為,能被制成「藥人」的人,絕不會聰明到那裏去。但是那日看了麗嫔的表現,她仍覺得難以置信!那麗嫔豈止是不聰明,簡直還有些愚蠢呆笨。真不知她入宮的這七年來,是怎麽壓在惠嫔頭上的。實在耐人尋味,難道她所倚仗的就僅僅只是那掣肘皇上的瘾毒!
初苒皺皺眉,擱下了手裏翻看着的雲錦紗羅、玉釵碧環。
那日,惠嫔一回宮,便急傳了禦醫,說是着了風。除了送來這些賀禮,雪陽宮裏就再沒傳出一星半點消息來。
奇怪的,是連麗嫔的瑤華宮也如古井一般,寂靜無波。這讓初苒很意外,麗嫔竟有如此老成沉穩地做派?
初苒正在思索間,忽然賀禮中,一對雪白的瓷淨瓶吸引了她的目光。這淨瓶通體素白,質色高潔,且古意盎然。置于靈龛前,不拘是供奉還是插花都是極适合的。
初苒細細把玩,淨瓶的瓷質細膩無瑕,白如雪潤如玉。看似不紮眼,實則在這些禮物裏頭占了頭等,說無價之寶也不為過。雖只是盛在一只普通的素緞盒子裏,仍是貴不可言,竟不似貴人的位份可以生受的了的。
「雪琊如意淨瓶!」初苒取了附在盒中的賀貼一字字地細看:「鄭宜華——禮如其名,倒是一個有心氣兒的妙人。」
縱然你們一個個都深藏不露又如何,總會有不甘心的魚兒想要躍出水面來,探看迷雲深處的龍門。
初苒唇角微微翹起,清聲喚道:「小祿子…」
許久無人應答。初苒擡頭,這才發現自己是獨在凝華殿中。不禁搖頭笑笑,步到窗邊。看着園中忙碌的頤珠、寶珠,初苒心中一動。
聽見貴人傳喚,頤珠、寶珠忙拭淨了雙手,将髒履脫在廊下,斂衽而入。
初苒把玩着手中的瓷瓶,随口問道:「這淨瓶看起來不錯,本宮倒不怎麽認得。」
寶珠年紀小,又老實,自打跟頤珠分到一處後,便處處依賴着頤珠。現在聽了貴人問話,也只是規矩的跪在一旁,等着頤珠回話。
「回娘娘話,奴婢只認得這是雪瓷,無價之寶。」頤珠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哦?是寶物麽。那本宮便放心了。」初苒将淨瓶遞到頤珠、寶珠跟前。
「本宮正看這如意淨瓶甚合适供奉在太後的靈龛前。既然如此,你們便将這瓶送到知春那裏去,好生供奉起來。」
「往後每日晨間,皆要采摘鮮花送過去,晚間貯上清水,早晚替換,不可懈怠。知道麽!這是本宮的一番孝心,日日不可間斷。差事便交與你們二人,辦得好了,本宮重重有賞。」
寶珠一臉欣喜的偷眼望向頤珠,只覺得自己運氣好,能跟頤珠分在一處,多得她這樣有見識,才剛到凝華殿,貴人便賞下來這樣輕省的好差事。
二人抱着淨瓶磕頭謝恩,意欲退下。
初苒又好似忽然想起什麽,擺弄着賀貼說道:「這位送禮的女禦,本宮也要好生感謝!鄭宜華——你們可認得?」
初苒微微傾身,注視着頤珠。
頤珠平靜的面色終于起了些波動,眼簾閃動幾下,道:「這位小主子,奴婢不曾見過,若是娘娘喜歡了鄭女禦的禮,奴婢便去打聽打聽。」
「如此最好。」初苒靠在椅背上,笑得很是滿意。
晚間,侍候完元帝服藥,初苒便回了長春宮。
夜幕的映襯下,長春宮格外巍峨。這裏住過多位太後與皇後,尊貴與威儀早已深深滲入了這宮殿裏的每一根梁每一片瓦。初苒靜靜地穿行在蜿蜒回廊裏,并不回西邊的凝華殿,而是直接去了太後的寝宮。
殿內的祭龛裏空空蕩蕩,只有一方靈位孤零零的立在龛前。裏頭原本供奉的,大約就是倩儀姑姑抱走的那尊妙懿太後的玉像吧。
初苒走到祭龛前跪下,虔誠的祝念着,一如她在虞山慈安堂,虔誠的跪坐在太後的金身造像前。
冥冥中難道真的有天意麽!自從她來到這異世,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個兜不完的圈子,來來回回總在原地。
燭光如豆。
初苒在龛前的幾案上展開一卷經,那是她在齊姜,心意搖擺,舉棋不定時抄寫的。如今她的字裏已然有了幾分肖似蕭鳶的意韻,初苒輕輕拂過那似曾相識的字跡。一時雜念叢生,思緒止不住地飄到千裏之外的雍都。
建州懿王宮,紫苑。
矮小的身影提了燈走在前頭,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跟在後面。正是小桃與蕭鳶。
精致的錦畫軒裏空無一人,房間都黑着燈。今早,蕭鳶已經來過一次了,是讓人來封了這座園子。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可小桃卻哭鬧不止,誓死不肯離開。滲出鮮血的額頭重重的磕在青石上,哀求王爺能讓她留下,她願意獨自留在這裏看管園子。
蕭鳶允了。
晚間,小桃剛預備躺下,就聽見打門的聲音。出來一看,竟是王爺獨自來了錦畫軒,連莫青也沒帶。
小桃沒有多問,點了風燈,引着王爺踱去初苒曾經住過的寝房。
見蕭鳶站在院中呆望,小桃輕聲說道:「都是奴婢疏忽,日後,奴婢每夜都在這房裏點上燈,王爺惦念姑娘時,就來看看。」
「不必了!」蕭鳶的聲音比夜風還冷,「本王不會再來了。」
風忽的吹熄了小桃手中的燈,小桃呆呆的看着蕭鳶離去的身影,玉色的衣袍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融進了濃沉的夜色中。
淚忽然就滾落到小桃的嘴裏,苦澀難當。
「姑娘你到底去了哪兒?你可知王爺這兩個月受了多少苦,你,莫要怨他…」風燈自小桃手中滑落,小桃站在廊下雙手合十:「姑娘,你要好生保重自己,奴婢在紫苑等你着回來。」
燭花爆裂,劈啪作響。
遐思中的初苒驟然驚醒,眼中酸澀,竟似有些迷蒙。
取下金簪挑了那燭花,初苒又重新展開一卷,提筆沉腕,凝神謄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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